龍津嘀嘀咕咕說:“所以之前開著窗戶也是在等我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等我呢。” 他抓住了小皇帝的手,放在自己心髒所在的位置:“你聽,它跳得好快,我的心告訴我,它很高興。”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懷著龍蛋的小皇帝為他點一盞燈,從來都是獨自一龍的龍津有一種純然的高興。 “我隻是覺得這個味道太難聞了,側殿有溫泉,把你身上的海腥味洗了。” “這是海水的味道,我為了趕回來,都沒有時間吃魚,現在肚子好餓。”本來是想給小皇帝帶吃的,可是時間太晚了,他算了一下歸程,這次就沒帶。 燕棄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靜靜的看著他:“去沐浴。” “好吧。”龍津差點忘了自己還有一點事情沒處理好,皇宮的溫泉太小了,他幹脆直接回飛自己的領地,然後一口把那兩隻毛絨絨的小鳥吐出來:“行了,你們兩個人去找紅楓吧,讓他給你們準備雙份的食物。” 處理完這件事之後,他咚地一聲跳進自己的溫泉裏,把海裏的味道洗幹淨了,之前被龍津吐出來的湖裏已經沒有了魚,金龍尾巴一拍,把快要臭掉的水都放了,又吐出來一大堆新的。 先前他隻是吞掉,這些魚還沒有化作能量,而且比起生吃,還是讓宮裏的廚子烤了吃比較好。這麽寒冷的天,還是要吃熱氣騰騰的蒸魚、烤魚、水煮魚…… 想著想著,龍津就有點流口水。不過等廚子做飯太慢了,也不知道小皇帝宮裏有沒有什麽沒吃完的點心,反正他也不挑食,什麽都可以吃。 “我洗幹淨了!”為了避免自己的衣服被雨水打濕,龍津飛回來的時候,特地還在外麵裹了一件衣裳。 等龍津回到宮殿,就聞到了濃烈的食物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順著香氣走過去,看到了坐在桌前的小皇帝,還有擺了滿滿一大桌的食物,以及一大桶濃濃的羊肉湯。 燕棄麵前擺了一副空的碗筷,他嘴硬的很:“我今日晚上的時候隻用了一碗麵,現在也有些餓了。” 龍津大踏步走了過去,突然把小皇帝抱了起來。 燕棄拿手輕輕拍了他一下:“你幹什麽,又不是沒有椅子,放我下來。” 金龍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想抱你一起吃嘛,反正椅子這麽大,可以一起擠一擠。”反正他看著巨大的桌子,還有獨自一人坐在桌子麵前的小皇帝,突然就好想和對方貼貼。 燕棄:……算了,這條龍總是這樣霸道不講理,他低聲嘟囔了一句:“歡迎回來。” 龍津咕嚕咕嚕的喝湯,湯汁熬了很久,肉都熬到脫骨了,味道很鮮美,就是薑絲放太多了:“你剛剛說什麽呀,我沒聽見。” 燕棄深吸一口氣:“沒什麽,給我也盛一碗。”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去吃年夜飯啦,大家也要吃點熱氣騰騰的好東西 明天要上夾子,所以明天的更新會推至晚上11點更新(我努力多攢點字) 除夕給大家發小紅包壓歲吧 前排88個小紅包,除夕快樂,新年快樂,虎年大吉大利哦第27章 我相信你 這是龍津在飛霜殿居住的第二個晚上, 被他摟在懷裏的燕棄睜開眼睛,就看到金龍俊美如同雕像的臉,他很平靜地接受了,不管是身體還是意識, 燕棄習慣這條龍的速度遠遠比他自己想象得還快。 但是這一日和之前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龍津昨日是在他之前蘇醒, 他一睜開眼就對上了金龍的眼睛。先前龍津跑掉的那幾次也是,每一次,都是不等他醒來,對方就早早離開了, 連個龍尾巴的殘影都看不到。 龍津把他抱得很緊, 但不是那種會讓人難受的力度。燕棄在對方的懷裏, 他仰著頭看金龍棱角分明的輪廓,沉睡狀態下的龍津,看起來比醒過來更加美好,一想到對方做的那些事, 燕棄就覺得這條不靠譜的龍可惡, 偏偏對方生成這樣,閉著眼睛一副無辜的樣子,隨隨便便就能讓人輕易原諒。 燕棄靜靜的看了一會兒, 也不見龍津有半點動靜,倒是殿外先有了動靜,宮人捏著嗓子問:“陛下, 可要晨起洗漱?” “在外麵候著吧。”天本來就冷,便是天子, 也沒有日日上朝的道理, “今日朕不上朝, 讓他們都散了。” “是。”伴隨著宮人的應答。殿外暫時重歸於安靜,燕棄覺得這樣躺著不太舒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又拿自己的指尖去戳沉睡的金龍的胸膛:“龍津,醒醒。” 龍津仍舊閉著眼,一動不動的樣子,要不是他還在呼吸,燕棄幾乎要以為龍這麽沒了。 “龍津?!”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度,又叫了一遍,但是龍津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燕棄本能察覺到了不對,昨日對方回來的時候,身上帶的海風的味道,還有那件染血的外衣,這條龍絕對瞞了他什麽。 燕棄不免懊惱,昨日他就不該這麽輕易被龍津糊弄過去。他正打算叫太醫,龍津的眼睫卻顫了顫,琥珀色的眼睛睜開來,瞬間又闔上,他閉著眼睛蹭了蹭燕棄的臉,嗓音慵懶:“好困,再睡一會兒。” 龍津昨日消耗了不少靈力,雖然吃了不少,但是吃東西哪有睡覺恢複元氣快,外麵的天氣這麽冷,當然是能賴一會是一會。 燕棄卻不肯這麽輕易放過他:“昨日你身上的血是誰的?” 龍津聽到這個話,卻鬆開抱著小皇帝的手,翻了個身,把臉藏進被子裏,捂著耳朵當自己沒聽見。作為一條驕傲的龍,哪能隨便把自己丟臉的事情說出去。 “龍津……”燕棄嚐試著揭開被子的一角,但是龍津整條龍都縮進被子裏,卷成一條大大的春卷。 對方越是這樣,燕棄就越是要弄清楚明白,他貼著被子,找到龍津手的位置,然後包裹著被子,直接放在自己的腹部,用一種憂心的語氣道:“你什麽都不同我說,也什麽都不告訴我。若是你出了什麽差錯,我腹中的龍蛋怎麽辦?” 燕棄並沒有感知到龍蛋的存在,但這一點都不 影響他利用自身的條件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隻是言語上引導罷了,他甚至不需要付出其他的代價。想要困龍,就要了解龍,要創造出一切的條件束縛對方,龍津若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還是同以前一般神秘,那不是他馴服龍,是龍馴服他。 聽到龍蛋,龍津果然冒出頭來,一隻手從被子中伸出來捂住了小皇帝的嘴:“龍蛋不會有事的!” 燕棄不說話,就這麽靜默的看著他,龍津坐起來,把被子掀開,把小皇帝裹進來,近距離的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好吧,我都告訴你就是。” “昨天用完早膳,我就去了一趟稻城,回來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龍津盡可能簡潔的說,“我被人發現了,和人打架了,聞到了很討厭的味道,然後掉到海裏了,海裏來了一群很蠢的魚,衣服上濺的都是魚血,所以你聞到了海腥味,全部的過程就是這樣了……” 燕棄想要聽到更多的細節,他脫口而出:“你和誰打的架,為什麽要打架?”感覺自己的聲音太過咄咄逼人,他放柔嗓音,“我隻是擔心有人欺負你,想知道誰這麽大的膽子。” “沒人欺負我!”龍津堅要維護自己作為龍的尊嚴,“是他們落荒而逃了。” 龍津不高興的鼓了鼓腮幫子,到底還是在小皇帝關切的目光下說出來龍去脈:“是許尚書家的三公子,和許若檀同父異母的兄弟,許若塵。但他不一定是真的許家人,我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因為他去稻城囤了很多糧食,所以就跟過去看看情況,當時我隱身了,但他卻突然叫破了我的存在。” 燕棄聽到這裏,當即懷疑起龍的隱身能力:“你確定?在朝堂的時候,我也能看到你。” 燕棄對許家不起眼的庶出郎君沒有任何的影響,但曾經聽聞過許若塵母親的美名,一個能把世家子弟迷得七葷八素的異域歌姬,擁有著無與倫比的美貌,如果對方繼承了父母的容貌,想來也生了一張不錯的臉蛋,想到這條龍的特殊功效,燕棄的指甲不自覺攥緊了身下的被子,他自認自己並沒有什麽特殊能力,在這條龍之前也根本看不見什麽鬼神妖邪,身體發生的變化,都是在同龍稀裏糊塗睡了一晚後。 小皇帝頓時怨氣衝天,看似平靜的聲音裏卻醞釀著滔天的風浪:“興許你是睡了他,他肚子裏也有個龍蛋,而你卻不記得了。” “不可能,絕沒有,我才不會呢!”龍津立馬否認三連,慌忙擺手,俊美的臉上露出嫌棄之色,“我才不會讓身上那麽惡心的家夥懷龍蛋呢。” 龍津握住小皇帝的手:“我龍津敢對天發誓,我就隻讓你懷了龍蛋,其他人哪有你厲害!” 燕棄:……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種話,他並沒有覺得很高興。 像是生怕小皇帝把自己和許若塵扯上關係,龍津還是忍住丟臉的風險,把當時的情景複述了一遍。 當時他站在那裏,第一反應是許若塵詐他,畢竟他的隱身術從來都沒有出過岔子。燕棄不一樣,小皇帝肚子裏還懷著他的龍蛋,可能是受了龍蛋的影響,才感覺到自己的存在。許若塵不管是氣味還是周圍的氣場,都是普通人,根本沒有那個本事識別他的存在。 事實上他的隱身術也沒出岔子,因為從船艙裏出來的那些人根本就看不到他,隻是完全聽許若塵命令行事。許若塵能確定他的存在,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看見了他,而是感受到他的氣息,知道自己被人窺視。 那些人明明看不見,卻完全聽從許若塵命令行事,一舉一動間相當的整齊劃一,如此訓練有素,根本不可能是普通的家丁或者船夫,而是算的上精銳的士兵。 他們在許若塵的命令下對看不見的龍津出了手,但凡人的武器並沒有能夠傷害到龍津。 “當時他們的刀劍刺到我身上,一下子都把他們自己震翻了,這說明他們都是很弱的普通人。”力道越大的人,受到的反傷越嚴重,基本上刀劍全都脫了手腕,一部分人立馬護住許若塵,另外一部分人相當警惕惶恐的看著龍津。 這些人的樣貌,口音,都是大燕國的人,也是聽命行事,龍津不會隨便取大燕百姓的性命,當場就龍尾一掃,讓在場的人都昏倒在船板上,暫時喪失了行動力。 他沒有對昏倒的普通人下手,就逼近了許若塵,試圖拷問出對方發現自己的秘密:“我本來是想弄明白他為什麽能發現我,結果靠近他的時候,聞到了讓我覺得很惡心的香味。” “什麽香味會惡心?” 龍津麵露厭惡之意:“我說不清楚,就是好惡心,惡心得我頭暈想吐,然後我就掉海裏了。”他當時下意識鬆了手,連著退好了幾步,本來是站在甲板上,沒注意,就掉海裏了。想到當時的場景,龍津就很是鬱悶。如果是硬碰硬的直接打,他絕對能隨便把弱小的對手捏死,結果對方竟然出陰招,用這麽糟糕的方式來降低他的戰鬥力。 要是對方憑著實力讓他掉海,他並不覺得丟臉,可是自己失足落水這種事情,就好像是走著走著平地摔,龍津作為一條驕傲的龍,總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著異常的自尊心,自然是羞於提起自己犯下的低級失誤。 當時他被惡心到,不小心失足掉海裏之後,許若塵貼了一張龍津覺得有些熟悉的符咒出來,然後船邊上就冒出來一群非常凶殘的食人魚。這群食人魚根本沒有任何神智,張開血盆大口,兩排鋒利的牙齒哢嚓哢嚓一通亂咬,不僅是咬他,連自己的同夥都咬,他當時惡心著呢,殺了一堆的魚,老半天才緩過來。 等龍津擺脫了這些受到影響的魚,許家的大船已經遠離了他所在的海域,雖然他也能追得上去,可是想到那種奇特的令他惡心的味道,金龍還是強行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當時已經很晚了,我答應了你要回來,所以就沒追上去,連夜趕回來了。” 龍津強調說:“我真的沒受傷。”他這麽厲害,怎麽可能會受傷,純粹就是惡心到了,需要時間緩一緩。 燕棄沉默不言,像是在慢慢地消化這些信息。 事情說出來之後,龍津不自覺鬆了一口氣,好像把秘密分享出去,心頭就放下了什麽負擔一樣。他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讓自己重新恢複起往日的精神抖擻:“好了,我真的沒事了,你相信我。” 燕棄忽然溫柔一笑:“我自然相信你,隻要阿津說不騙我,我就信你。” 他主動的伸出手來,指尖插/進龍津偏硬的頭發之中,纖長的手指化作梳子,動作相當溫柔的替金龍理了理亂七八糟的頭發:“昨日風雨這麽大,你還特地趕回來替朕暖被窩,實在是辛苦了。” 待天子穿戴好衣物,他就下了命令:“讓兵部尚書許治戈來見朕。” 龍津並不喜歡參與政事,但燕棄的話卻絆住了他離開的腳步:“許治戈是許若塵的大伯父,也是許家的實際當家人。” 若真的是許家出的岔子,燕棄自然是要為他的龍出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我試試看能不能0點之前二更哈,大家不要熬夜第28章 推心置腹 兵部尚書並沒有金龍這樣起飛的能力, 等人通知到他過來,差不多要花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在這半個時辰之內,龍津就聽燕棄主動說起了一些朝臣的關係。 “兵部尚書許治戈是江南許家的分支, 而稻城是許家本家的大本營, 他們在本地擁有很強大的掌控力, 當初我登上皇位,一部分糧草就是許家提供的。” 就算是情況再糟糕的荒年,這些擁有著良田土地的世家大族也是不會缺少米糧的。有些人做得太過,會引起災民的反撲, 但是能夠屹立數百年的世家, 沒有哪個是這種竭澤而漁的蠢蛋, 他們多數是施與災民小恩小惠,然後趁機擴張自己的土地和人口,把當地的百姓綁定在自己身上。 稻城許家,就是這樣一個強大的家族。他們幾乎擁有當地百分之九十的良田, 人口特別興旺, 而且通過姻親的方式,不斷的壯大家族勢力。許若塵若是在別的地方,想要買到那麽多的糧食很難, 但是他作為許家人,肯定會有那個能耐獲取大量糧食的。 “如果真的是許家幹的好事,我一定會找到證據, 讓他們交出罪魁禍首,給阿津你出氣。許若塵對許治戈並沒有那麽重要, 讓他進宮很容易……”燕棄分析了一通, 強調道, “雖然不能馬上把許家人殺掉,但能讓阿津你高興的,我會努力去做的。” 他可不是什麽默默付出的類型,甚至可以說是很擅長把做的三分誇成十分。不過剛剛燕棄的話也並不算是誇張,在沒有足夠的證據情況下,他不可能對許家喊打喊殺。之前靜妃的事情,在拿捏了足夠證據的情況下,他還要以退為進,來獲取靜妃生父的忠心。 燕棄雖然是皇帝,名義上擁有燕國的一切,但是他剛剛坐上這個皇位,對國家的掌控並沒有到百分之百的地步。 “就算朕能調動官員的任命,擁有至高無上的皇權,但也不可能真正的左右地方勢力。”燕棄渴望權利,也想要絕對的掌控權,但是他隻有兩隻手,一雙眼睛。 在逃離地下室到成為皇帝的這段時間內,他也嚐過百姓的苦,知道對於民間百姓來說,想要上達天聽有多難。就算是朝堂頒布了好的政策,如果底下的官員執行不到位,反而可能會變成壓榨民眾的惡政。 說來也是諷刺,燕棄是燕國朝堂喊打喊殺的一個教派起家的,他憑借自己良好的外貌優勢,年紀輕輕的就坐上教派的高層,在掌握了一定的勢力之後,他親自訓練出來一支屬於自己的隊伍,一邊培養心腹,一邊想辦法和自己的外祖父接觸。 燕棄能坐上皇位,一方麵是因為他在名義上本就是正統,擁有光明正大繼承皇位的身份,另外一方麵和他生母背後族人的支持脫不開關係。 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加上親舅舅手中的兵權,拉到了保皇黨一脈的支持,種種因素疊加起來,才成功奪得了這個皇位。正是因為這個皇位來之不易,燕棄不會覺得自己坐上了那個位置,就真正的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誰都會聽他的。 燕棄一開始的時候,樹立的形象就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是迫不得已,飽受迫害,為了百姓才奪得皇位。哪怕燕棄骨子裏極其記仇,但在真正掌權之前,他還是需要時時忍讓,在明麵上繼續塑造自己仁愛寬容的形象。 從某方麵上來說,燕棄能夠這麽快接受龍津,是因為本來他也不是那種所謂有傲骨的清貴世家子,那些人心氣高得不可思議,稍微受點議論都可能要氣到上吊。他吃了那麽多苦,在龍津身上受得氣根本不算什麽。況且比起其他各懷心事的勢力,這條非人的,獨自一龍的龍,才是真正意義上能完全屬於他的存在。 燕棄看著屬於自己的龍,溫聲細語哄道:“等到許家人過來,我可能不會對他很凶狠,甚至還會說一些好聽話,但這不代表我是要對許若塵好,等許若塵進了宮,我會找些別的借口,到時候你可以親自打他板子。” …… 向來直來直去,沒有什麽花花腸子的龍津悟了,對於他這樣強大的龍來說,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來用不著和人虛以委蛇,更加不勉強自己去做違背內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