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遊走在生死邊緣的虞衍，感受到唇上的濕粘，下意識張嘴，在鳳驍的鮮血流到他的嘴巴裏時，他才遲緩的潛意識的吞咽起來。　　這是任何人都會有的求生本能。　　吞咽了四五口後，大約大腦裏清醒了一點，虞衍便立馬扭著頭躲，並發出類似哭泣的聲音：“嗚……不要……”　　他開始知道這是鳳驍的血。　　但是他睜不開眼睛，嚴重缺水讓他也沒有眼淚可以再流了，他甚至隻能形式化的躲閃，因為沒有力氣。　　鳳驍幹裂的唇張了張，說出的話，一半都因為過於嘶啞而不甚清晰：“乖，流出來了，不喝就浪費了，和我一起活著，好嗎？”　　虞衍聽不懂鳳驍的話，他的後腦勺是防護罩，他被鳳驍死死摁住，鳳驍手腕流血的地方卡在他牙齒中間。　　咬的不深不淺，畢竟鳳驍也需要保存體力，他還要守著虞衍，加上六七天沒怎麽喝水，血液流動的速度也有些變慢，所以他喂虞衍喂得也慢。　　當感覺不到血液的流動時，鳳驍用力握緊拳頭，從血管裏再次逼出鮮血，虞衍被迫吞咽了兩大口後，鳳驍才作罷：“幫我舔幹淨，乖~”　　虞衍就麻木的張著嘴喘著粗氣。　　“我疼……”　　可是，鳳驍一說他疼，虞衍就下意識伸舌頭細細舔了起來，一如他們以前在床上的時候，他被鳳驍弄狠了就忍不住咬鳳驍的肩膀，可是當鳳驍發出‘嘶嘶’的痛吟時，他就會立馬用柔軟的舌頭幫鳳驍舔-舐療傷。　　虞衍舔完，鳳驍才把卡在他牙齒間的手腕挪開，用手摸摸虞衍的臉蛋，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誇他：“真乖~”　　誇完人，鳳驍毅然決然把最後一點水全部喂給了虞衍。　　從半夜又熬到到黎明，虞衍依然沒醒，但氣息在夜裏喝了血回穩了些。　　過了中午，距離上次喂食超過十二個小時，聽著虞衍的呼吸又逐漸變弱，鳳驍再次咬破自己的手臂，上一次是手腕，這一次是手腕偏上的位置，都是血管聚集的位置。　　這次汲取鳳驍血液時，虞衍比上一次精神更加恍惚，也不躲閃，也不吞咽，鳳驍卡開他的齒關撐大他的喉嚨，才能使血液順著他的嗓子流進去。　　喝了血，虞衍的呼吸依然很微弱，似乎真的到了人類的身體極限了。　　畢竟他們在這裏麵呆了足足六天了，而進黑洞之前，虞衍已經連續戰鬥二十個小時，加上戰前準備，起碼有三十個小時沒有休息，體力和精力本就消耗殆盡。　　也虧是虞衍能堅持這麽久，若是換成別的omega就算不死，也早就陷入重度昏迷了。　　鳳驍舔了舔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忍不住用力吸了一口血滋潤一下幹裂的快要打不開的喉嚨。　　他望著虞衍的目光裏滿是疼惜。　　一代名將，戰功赫赫，為一個國家立下那麽多汗馬功勞的傳奇人物，這不應該是虞衍的最終結局。　　雖然，他們如果就這麽死在一起，對他來說也沒什麽遺憾了。　　但是，真的不甘心。　　很不甘心。　　他的虞衍，他神一般的愛人，他心地善良忠貞愛國的寶貝，應該經曆世間的一切美好，過過和愛人暢遊星際的快活日子，過過父母尚在兒女盡孝的悠閑日子，過過種花遛狗的晚年，然後在百花盛開的小花園裏依偎在他懷裏聽著他講他們年少時的浪漫與縱情，他應該在這種平和的日子裏、在美麗的夕陽下沒有任何遺憾的狀態下死去。　　可是現在，他卻連一個像樣的擁抱都無法給虞衍。　　鳳驍握住虞衍的手，閉上沉重的眼睛。　　他需要休息一下，但他不能睡著，他還要守著虞衍。　　從中午又熬到了晚上。　　外麵不知道明明滅滅幾次，總之氧氣是夠用的。　　鳳驍開始恍恍惚惚的想，如果終究要死去，那麽是不是四天前沒有獲得氧氣更好，那麽，虞衍就能少受幾天苦。　　不，他不能自暴自棄。　　哪怕虞衍尚留一絲呼吸，他們便還有機會。　　鳳驍吃力的抬起眼皮子，目光混沌了足足三分鍾，才落在虞衍臉上。　　好一會後，他確定了下時間，原來又過去十個小時了啊。　　現在應該是早上了吧。　　或者是晚上？　　是第幾天的早上，或者晚上呢？　　第六天，第七天，還是第八天？　　鳳驍用力睜著眼睛，感受著虞衍微弱的氣息，他不敢再睡了。　　他怕他再次醒來，虞衍已經沒了呼吸。　　他的心好疼啊，可是他什麽辦法也沒有，隻能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他最心愛的人在他麵前一點點的凋零。　　突然，虞衍的眼皮抬了抬，但上下眼皮像是黏連在一起了一樣，他終究沒能抬起來，看似想醒，鳳驍本來覺得這是好事，但是看著虞衍一張一翕的唇，他心裏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　　他止住呼吸，盯著虞衍蠕動的唇，他覺得虞衍應該是有話想要對他說。　　他頭努力往前撐，甚至豎起了耳朵。　　可是，虞衍嘴唇蠕動了半天，終於張開了，說的卻是：“別管我，活下去。”　　心跳驟停，鋪天蓋地的絕望從未像這一刻如此洶湧的把鳳驍淹沒。　　作者有話要說：　　抱頭：如果這章是地獄的話，那麽下章便是天堂。（別打我~）第115章 異星球 【鳳驍：這不是夢，我們都還活著。】　　眼淚早就流不出來了。　　可是鳳驍的眼睛還是起了霧絲一樣的東西, 這已經是他身體裏能蒸發出來的最後一點水分了。　　“不準，我不準！”　　他撕心裂肺的喊著，驚慌無措的打開他的腰護, 不顧救生艇內滴滴滴閃動紅色預警, 從軍裝上扯下腰帶。　　這輩子, 從未像這一次如此崩潰過。　　他曾以為, 被虞衍甩的時候是他最悲痛的時候, 原來不是。　　腰護很快又自動扣上了, 鳳驍沒注意這些，拚命地在嚐試想要掰斷腰帶上的扣環, 但他的力氣已經不允許他做這件事了。　　也沒有更多的力氣更夠供他消耗的了, 他直接拿起扣環不算鋒利的側沿瘋狂的用受傷的右手割破皮肉完好的左手腕。　　一道兩道……新劃痕疊加在舊劃痕上，像是試圖在手腕上鑿出一個洞來。　　他用猛獸在餓死之前求生的本能, 來做自殘的事情。　　如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單看鳳驍雙目猩紅不斷自殘的模樣, 還會以為他是瘋子。　　六下七下，頓挫的傷口在皮膚上留下扭曲交錯的血痕, 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十多下後鳳驍看著冒出的鮮血終於滿意了，他一把扔了扣環, 用右手捏開虞衍的下巴, 把左手腕上流淌的鮮血一股腦灌進虞衍的嘴巴裏。　　粗糙的手腕用力抵住虞衍已不見血色的幹裂的唇瓣上。　　一分鍾，血液幾乎噴湧式的往虞衍喉嚨裏灌。　　兩分鍾，虞衍開始用嬰兒吃奶的本能無力的吮吸。　　三分鍾, 虞衍不再動了, 從嗓子裏發出低低的悲鳴。　　四分鍾, 鳳驍感覺不到手腕上的絲毫疼痛了, 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重量了, 視線也逐漸變的模糊。　　五分鍾，鳳驍依然保持喂血的姿勢，粘稠的血液開始一滴一滴從他的手腕上向虞衍嘴裏蔓延。　　六分鍾……　　十分鍾，鳳驍覺得自己要不行了，昏迷前，他歉意的看著虞衍，努力讓嘶啞難聽的聲音溫柔一點，再溫柔一點：“虞衍，對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我舍不得你死。”　　“原諒我。”　　最後三個字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他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的旅途，救生艇雖然行駛的越發緩慢，但是外麵一直都是亮著的，他們再也沒有遇到過黑暗，隻是，昏睡過去的兩個人，誰也不知道。　　第九天，虞衍用力咬了下鳳驍的手指：“鳳驍，醒醒~”　　早已脫離□□的靈魂像是被虞衍強行拽回來一般，鳳驍掙紮了很久才恍惚著睜開半隻眼睛的細小縫隙，當瞳孔遲緩的對上虞衍的眼睛，他意識才逐漸回籠。　　虞衍聲音比砂紙磨在碎石上還要難聽：“出黑洞了……”　　鳳驍幾乎一下子清醒了，他用盡力氣將散落在幾近衰竭的身體裏的各個角落的能量聚攏起來。　　抬頭時，他看到了浩瀚無垠的宇宙。　　是的，他們終於脫離黑洞了。　　鳳驍手指顫抖的握住方向軸，開始旋轉救生艇調整視線。　　終於在最後一個角度裏看到一個離得不算遠的也是唯一一個肉眼可見的星球。　　鳳驍準備全速衝著那顆星球出發的時候，意念一動，旋轉救生艇想要把他們傳送過來的黑洞的位置，卻發現浩瀚的宇宙間，哪裏還能看見黑洞的蹤影。　　也對，虞衍也是剛剛才醒來，而他們什麽時候脫離黑洞的都不清楚，為今之計，當然是求生更為緊要。　　沒有餘力多想，鳳驍啟動了救生艇，全速朝那顆未知的星球前進。　　提速朝那個星球駛去後，做完這一切，鳳驍半眯著眼睛看看也半眯著眼睛望著他的虞衍，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給他一句安撫，卻又昏迷了過去。　　機艙裏，虞衍的嘴邊有一灘半幹的血液，鳳驍不知道，這裏麵除了他的血液，還有虞衍的。　　不過半小時，救生艇便抵達了這座未知星宿。　　救生艇落在了地上，虞衍打開艙門，謝天謝地，入目便是綠油油的青草地，虞衍雙目渾濁的伸手抓了把青草胡亂塞進嘴裏。　　根本沒有餘力思考有沒有毒。　　反正不吃也是死。　　虞衍本以為會難吃，卻不料入口不用費力去咬，一股水瞬間噴濺到他的嘴裏，用澆灌式滋養了已經裂開血口子的幹澀喉嚨。　　不知道是什麽草竟然可以如此肥嫩多汁，也或許虞衍太渴了，他恍惚覺得這青草裏藏著許多甜美的汁液。　　是他有生以來喝過的最甜美的汁液。　　沒有爬出救生艇的力氣，虞衍吃了幾把青草，在力氣耗盡前，他費力打開腿部的安全防護罩，取出軍靴裏藏匿的他隨身攜帶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