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有人找他們來評理,那事情可就大了,真要是請動了他們幾人,就得翻來覆去問過水落石出,非得辯個誰是誰非出來才成。


    正常情形下,如秀芬這樣的,長輩還在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忤逆的。事實上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如果真的鬧到族老麵前,說到底還是她自己吃虧,畢竟她是晚輩,拿刀砍傷家人也是事實。在他們看來,有事情不滿可以說出來,找不到人做主可以找他們,因為能夠讓村裏人真心敬重乖乖聽話的,都是很講道理的老人了。


    不過今天雖是秀芬理虧,但是老婦人偏心也是事實。村裏不是沒有人被征兵的。大部分的人都會越過長子讓次子去,比如張全富一家就是如此。


    這老婦人平日裏跟著大兒子,磋磨兒媳婦,如今事情到了麵前。又將平時給他養老的大兒子推出去頂罪。任誰也會心裏不平。


    張采萱聽著周圍人的議論紛紛,大概拚湊出了事情真相。這老婦人姓李,是李家村人,當初生下大兒子的時候,可以說是九死一生。難產之後掙紮了三天三夜,差點丟掉一條命。但是生老二的時候很順利半天時間,孩子就落了地。村裏的許多人都有聽她說過,老大就是個上討債鬼,差點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是個兒子,當時就會被她掐死。老二就是生下來就孝順她的,不折騰她不說,因為她生下兩個兒子的緣故,當初有些看她不順眼的婆婆,在她生下老二之後也不會刻意磋磨她。


    人活在世上難免偏心,真正一碗水端平的人根本就沒有。她自己也承認她偏心。但天底下的兒媳婦兒哪個不是這麽過來的,當初她也那麽難。


    聽到她暗含威脅的話,老婦人絲毫不懼,“你去呀,我怕你?”


    她年紀大了,村裏的老人看在這個份上,也不會不管她。這兒媳婦想要甩開她根本不可能,哪怕不和她住一屋,每個月的孝敬也不能少了。


    這邊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寸步不讓。張采萱看得眉心緊皺,她不想看這邊的熱鬧,隻想回家。這麽想著,看到現在的情形已經被控製住,她轉身進門就去屋子裏抱了孩子,仔細將她身上的繈褓裹好,打算就這麽抱回去。


    反正大門口看到的人多,也知道她將孩子抱回家了,抱琴若是問起來,這些人也會說的,不過是順嘴的事情,村裏的人也不會那麽小氣。


    張采萱剛剛抱著孩子出門,遠遠的看到抱琴跑了過來,看到安然無恙耽誤張采萱和她懷中的孩子後,忙迎上前來,“采萱,你們怎麽樣?”


    張采萱搖頭,“沒事。”


    此時她們站的位置 ,其實算是錦娘家的院子裏。外麵的人都注意看那邊熱鬧,沒有人往裏麵看。


    到了此刻,兩人反而不著急了。


    因為村裏大半的人都到了這邊,抱琴看了一眼外麵,“采萱,剛才可真的嚇著我了。你抱著孩子離開之後我想著和她周旋一二,沒想到……後來見勢不對,我就跑了。”


    “我在村裏那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家兒媳婦拎著刀追著小叔子砍。你是沒看到,那眼睛都是紅的。”抱琴語氣裏滿滿的後怕。


    “我跟你說,以後看到這種人能躲就躲,躲的遠遠的。”


    張采萱深以為然。


    “剛才我擔心你太老實,要是衝上去攔。受傷都是可能的。”


    張采萱笑了笑,“我才不會那麽不自量力。就是沒有孕,我也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人家都能拎刀砍了,可見恩怨不淺。一般人還是別插手最好。


    “我們別管了,回家。”張采萱看了看外頭,那老二已經被人抬著準備回家了。


    錦娘家門口一大灘血跡,她正收拾呢。秀芬也被人壓著帶回了家。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早上改錯別字,悠然最近好忙,所以可能隻更新三千了。如果有機會悠然會多更新的。


    每天一章,一章三千最少,今天是個例外(求輕拍。)明天晚上才有更新了,


    ☆、第二百零六章 再起


    很快, 除了錦娘家門口那片泥地上的血跡, 再找不到方才的驚險。


    張采萱跟抱琴兩人認真對著錦娘道了謝,一起回了村西。


    一路上抱琴垂著頭看向懷中睡熟的孩子, 滿是後怕, “要不是今天日子特殊, 我還真不想去走這一遭, 要是孩子出了什麽事,我不知道如何跟塗良交代。”


    張采萱有些驚訝, 不過麵上不顯。在她眼中,抱琴和塗良兩個人, 基本上可以說是看抱琴行事的, 因為塗良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 某種程度上和錦娘夫妻有點相似。塗良和張麥生一樣,對待媳婦是從心底裏願意聽話,無怨無悔那種。這一會兒聽到抱琴這話中對塗良的看重,可見她也並不是表現出來的那麽對他的意見無所謂。“不會有事的。我們兩個大人呢, 保護一個孩子還是能夠做到的。”


    抱琴含笑,“今天的事情多虧了你。”


    “不,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要不是你讓我先走, 我不一定能躲開。”張采萱忙回道。


    兩人相視一笑, 慢慢地走出村裏,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不過才半天時間, 她們都感覺似乎過去了好久,能夠再回到村西,心底都隻覺慶幸。


    “我先去接驕陽。”張采萱看向抱琴,邊說,腳下已經往老大夫那邊去了。


    抱琴也沒攔她。方才發生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隻覺得後怕,秦肅凜不在,張采萱去找驕陽也屬正常。


    老大夫的院子大門虛掩,院子裏屋簷下,溫暖的陽光灑落,驕陽正認真寫字呢,張采萱看到他好端端的坐在那邊,心裏一瞬間就安頓下來了。如果說這個世上她還有放心不下惦記的人的話,就是驕陽還有……秦肅凜。


    秦肅凜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回來了,希望九月這一次他能夠回來。再往後,十月說不準會下雪,真到了那時,他想回來隻怕也不行了。上個月下雨他就沒能回來,如果下雪,就更別想回了。


    看到她進門,驕陽立時轉過頭來,看到是她,麵上瞬間綻開笑容,“娘,你回來了,方才村裏是不是出事了?”


    張采萱默了下,伸手摸了他的頭,柔聲道,“是,村裏出事了。”她回來的路上雖然一直和抱琴說話,但是心底裏一直在思索著要不要將事情告訴驕陽。直到看到規規矩矩坐在這裏練字的他,這樣安靜懂事的孩子,合該告訴他真相,讓他知道些外頭的驚險,而不是一次次隱瞞。


    她輕聲道,“有人拿刀砍人了。”


    驕陽五歲多,卻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麽,聞言滿是驚訝,立時上下打量她渾身,焦急問道,“娘,那你有沒有事?”


    張采萱聞言,看到他的動作後,沉重的心情不知怎的鬆了許多,笑著搖頭,“我躲開了,沒事。”


    驕陽小眉頭皺起,“娘,往後你別往村裏去了。那邊的人多,亂糟糟的。爹也不放心的……”


    他如一個小大人一般殷殷囑咐,張采萱含笑聽著,並沒有不耐煩,她似乎從驕陽身上看到了秦肅凜的影子,心裏溫暖一片,伸手去幫他收拾桌子,“驕陽,今天我們回家,老大夫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村裏那個人受傷挺重的。等他包紮好,可能得下午了。”


    驕陽聞言也不反駁,甚至還伸手幫忙,母子倆人很快收拾好了,關上院子門準備回家。


    還沒走多遠呢,就看到老大夫帶著婉生回來了。張采萱忙回身去問,“大夫,村裏那邊……如何了?”


    老大夫擺擺手,“慢慢養著。如果有好東西吃著,應該會好得快些,我隻是個大夫,也不是神仙,小半年肯定得要了。”


    末了,歎口氣,“唉,都是窮鬧的。”


    那秀芬都能氣得提刀砍小叔子了,可見不是窮那麽簡單的,應該是平日裏就積攢了不少怨氣,這一回她夫君被征兵可能是最後那根稻草。


    村裏人被征兵,說慘也慘。但是其實論起來,秦肅凜他們去年冬日去的那批,也沒聽說有誰出了事。心裏接受能力隻要不是太差的人,難過之後,都會認命,實在接受不了的,如虎妞那樣哭一段時間就好了。也不至於就到了要讓人償命的地步了,當然了,張采萱也不否認,窮也占大部分原因。但是其中更多的怨應該來自於老人的偏袒。


    當下的人可沒有說長輩不對的,今天的事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秀芬之所以如此,跟她婆婆脫不了關係,但是她卻隻是對她咒罵幾句,動刀子應該從未想過。


    如果秀芬今天那刀直接衝她婆婆去,一個老人如何能夠逃得過,從她小叔子都隻能逃跑來看,秀芬應該從未想過將刀對著婆婆。當然了,她能夠追著他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事先沒防備,要不然肯定沒那麽容易。


    張采萱不偏不倚,直接道,“可能也因為長輩偏心。”


    老大夫深以為然,“還是窮,如果他們家富裕得很,吃穿用度足夠,偏心也不明顯的,如今這樣,動不動就要拿命來填,就顯得尤其明顯了。”


    張采萱點點頭,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大夫,那我今天先帶驕陽回家了?”


    老大夫擺擺手,“去,最近發生這麽多事,如果不方便,就歇幾天再來,驕陽已經學得很快,沒必要太逼著他了,我隻教認字,日子久了,等那本書上麵的字認全,我也沒什麽可以教他了。”而且照驕陽的進度來看,用不了兩年,他就能全部學過一遍。


    張采萱聞言,心底有個念頭一閃而逝,她仔細想了想,卻又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遂作罷。如果真是重要的事情,往後肯定還能想起來的。


    婉生和她打過招呼後,已經拎著藥箱進門了,張采萱正想告辭呢,餘光看到村口那邊有人急匆匆往村西跑來,遠遠地看到老大夫家門口的他們,還忙揮揮手,“老大夫,又出事了,您趕緊看看去。”


    張采萱眼皮跳了跳,別是村裏又有人因為今天被征兵的人選不滿而打起來了?


    看這跑來找老大夫的架勢,還不是打架這麽簡單,非得打傷了人才會跑來找他。


    張采萱雖然不打算去看了,卻也好奇到底是誰又受傷了需要大夫。畢竟村裏人的戾氣重,對她們也不是好事。如果周圍住著的人視受傷如同尋常,打架如家常便飯一般,說不準什麽時候也會牽連到她們母子。


    跑來的人張采萱不太熟悉,村裏人太多了,好多她都不認識,隻是看起來麵熟。


    那人大概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皮膚黝黑,抓住老大夫的手背上還有些因為幹燥而生出的口子,溝壑間滿是黑色的泥土,不是沒洗,是根本洗不幹淨,再普通不過的莊戶人家下地幹活的手。


    他看了一眼張采萱就不再管,抓著老大夫的袖子就往路上拖,“大夫,快要出人命了,等著您救命呢,他們看我跑得快才讓我來的。我力氣大,我背您過去……”


    說話間已經蹲下身,伸手去撈老大夫的膝彎,老大夫忙推開他,“到底什麽事,你說清楚。是什麽樣的傷,我好帶藥,還有你別忙著背,我藥箱還在家中,我一個人去也是無用的。”


    老大夫的聲音有些急,但是落在邊上的張采萱和那中年漢子眼中,卻還是有慢條斯理的感覺。


    張采萱都看得著急,那中年漢子更不必說了,跺跺腳道,“就是方才的秀芬,綁回去之後,她婆婆和弟媳婦都在那邊罵她。不知怎的就被她掙開了手,她方才砍老二的刀就被他們帶回去放在一旁,她拿起來就……砍了花娘了。”


    老大夫聽到是刀傷,已經喚婉生了,中年漢子見狀微微鬆口氣,語速慢了些,“花娘就是她弟媳婦,也沒防備,一刀就被砍上了脖子,流了好多血,隻怕是……”


    張采萱眼睛微微睜大。


    老大夫已經急問,“脖子?哪邊?”


    中年漢子伸手在耳朵旁比劃了一下,“大概就是這個位置,傷口很深,她下了力氣的。所以他們讓我過來背您過去,晚一點的話,隻怕是要出人命了。”


    此時婉生已經急匆匆送了藥箱過來,老大夫一把接過,拉了漢子一把,“你背我走,越快越好!”


    漢子飛快蹲下,背了他就跑,老大夫拎著藥箱,回身對婉生道,“你別來,去采萱家中等我回來。”


    婉生本來已經追出去兩步,聞言頓住,眼眶漸漸地紅了。


    張采萱拉了她一把,“走,你爺爺擔心你。”


    婉生的眼淚掉了下來,“采萱姐姐,我已經長大了,爺爺還把我當小孩子。”


    張采萱看到那漢子背著老大夫一陣急奔,眼看著就要進村了,收回視線,看向婉生道,“在他眼中,你就是五十歲了,也還是小孩子。”


    婉生倒是聽話,和張采萱一起去了她家中,見她進廚房做飯,還幫忙來著,隻是時不時就跑去院子外麵往村裏過來的小路看一眼,隨著時辰過去,她的麵色漸漸地慎重起來。


    等張采萱這邊飯菜好了喚她一起端去屋子裏時,婉生起身道,“姐姐,我想去看看。”


    見張采萱不讚同的看著她,她認真道,“姐姐,爺爺去了那麽久沒回來,如果隻是一般傷口,就是方才午後的那種,也不需要這麽久,一定是出事了。我不放心……”


    張采萱聞言,暗暗歎口氣,還是道,“那你吃點飯再去,順便給你爺爺帶個饅頭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晚上見


    ☆、第207章 第二百零七章 波瀾


    如果那邊真的嚴重到出人命的地步, 老大夫……


    “我明白。”婉生是個乖巧的, 也很聰慧,張采萱隻這麽半遮半掩一句,她就明白了,順從的和她一起擺飯, 又沉默的啃完了兩個饅頭, 才拿起一個饅頭, 撕開往裏加了些酸菜, 還不忘對著張采萱歉然道,“姐姐,我就不客氣了。”


    張采萱失笑,“隨便你裝。”語氣裏滿是灑脫。老大夫這幾個月認真教了驕陽,吃幾個饅頭算什麽。


    婉生麵上笑容大了些, 手中動作不慢, 飛快裝好了饅頭,起身出門,張采萱送她到門口,有些不放心,道,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婉生看向一旁的驕陽,搖頭道,“不用,驕陽還小, 要是留他一個人在家,他肯定會害怕的。”看到張采萱神情,她寬慰道,“姐姐,你別擔心我們,要是他們不講道理,村長總不會隻看著的。”


    這倒也是,不說今日之事根本不關老大夫的事,就算是真是他的失誤,村長看在他的身份上也會站在他那邊的。如果將這村裏唯一的老大夫氣走,誰也不能答應。


    張采萱送她走到門口,婉生笑吟吟和她道謝,然後才慢慢地往村裏去了。


    她站在門口看著,邊上的驕陽昏昏欲睡,眼看著就想要睡覺了。


    往常的這個時辰,驕陽已經睡醒了。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弄到現在他還沒能睡覺。到底是孩子,雖然極力撐著,卻也馬上就撐不住了。


    張采萱柔聲道,“驕陽,你去睡。娘守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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