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裏,張采萱圍著一截枯木轉悠著采木耳,秦肅凜看了她好幾次,笑著問道,“就那麽高興?”


    張采萱點著頭“嗯”了一聲,尾音上揚,顯然心情愉悅。


    秦肅凜搖頭失笑。張采萱笑道,“那一次嫣兒生病,我其實很急,我就怕哪天驕陽也發熱了,如果是後來不能去鎮上的時候,驕陽怎麽辦?”


    剛好籃子滿了,她抬手去想要裝進麻袋裏,秦肅凜見了,起身去端籃子,張采萱忙牽開袋子,等木耳裝好,她重新蹲下,繼續道,“雖然有些杞人憂天,但如今村裏有了大夫,總讓人安心一些。”


    秦肅凜伸手握住她的手,“不是杞人憂天,孩子總會生病,而且還有你也會生病,我也怕的。”


    張采萱眼神溫柔下來,看向不遠處撥樹皮玩的驕陽,“我們都要好好的。”


    秦肅凜點頭,“回去我就去跟村長說。”


    半天時間,他們就采了兩麻袋,看起來多,其實不重,秦肅凜拖著就走,看他樣子都不費勁。下山時並沒有遇上人,張采萱家住在小路的左邊,那邊隻有他們一家,根本沒人遇上。


    天色已晚,秦肅凜隻把木耳散開在院子裏,等明天太陽出來剛好就能曬上。


    他洗漱過後,換了衣衫去了村裏,順便帶走了驕陽。張采萱洗漱過後進了廚房做飯,飯菜都好了也不見人回來,她有些納悶,不過並不著急,隻在村裏,她還是很放心的。


    張采萱等了半晌,還是不見人回來,她走到大門口打開門往村裏過來的路上看,月光滿是涼意灑落在青山村,路上沒有看到人。


    她回了屋子,拿起針線補秦肅凜的衣衫,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外頭有敲門聲。


    秦肅凜抱著已經睡著的驕陽回來了,張采萱接了過來,把他放到床上。


    秦肅凜看到桌子上已經涼了的飯菜,起身拿了托盤端去廚房,很快熱過後端了回來,“我們一起吃。”


    張采萱沒拒絕,事實上她見秦肅凜一直沒回來,就已經拿了饅頭吃了,她又不會軸得非要等他回來再吃,不過已經過了好久,張采萱接過粥,問道,“還順利嗎?”


    秦肅凜點頭,“回來晚了,對不起。”


    張采萱搖頭,“你們說什麽了耽擱這麽久?”


    秦肅凜麵色慎重起來,“采萱,有件事情我要跟你商量。”


    難得見他如此,張采萱有些訝異,放下碗筷道,“說來聽聽。”


    “方才我去跟村長說大夫想要落戶,村長立時就答應了。”張采萱點點頭,這個在她意料之中。


    秦肅凜繼續道:“後來就找來了大夫,想要盡快辦了這件事。事情都很順利,落戶本來要去衙門報備,不過現在隻能往後推了。這也無妨,隻是大夫說,他想要重新造房子,因為他住在那裏的時候,張全義夫妻經常進去看房子,偶爾地上水多了也會說他們祖孫。”


    張采萱無語,平娘這是真把那房子當成了他們家的了。


    “不隻是如此,他們還跑去讓大夫配藥,不給銀子和糧食,隻說是租金。”


    張采萱服氣,這麽厚的臉皮,非常人所能及,好奇問道,“老大夫就沒去找村長說?”


    秦肅凜歎口氣,“老大夫初來乍到,不知道村裏的真實情形,都一一忍了,後來還是婉生在虎妞娘麵前說漏了嘴,這才知道內情。所以才下定決心落戶,不過他說了,不住在那屋子了,先前他還有些積蓄,隻是都是銀子,想要拿來買下一塊地造房子。”


    張采萱默了下,“不會買我們家的?”


    秦肅凜意味深長看她一眼,“老大夫說,很願意和我們家做鄰居,如果你沒異議,他想要買下我們家的一塊地,不拘多少,有房子和院子就行。”


    張采萱當然沒異議,大不了讓大夫住到靠近小路得那邊,和齊家毗鄰,到他們家這邊還是有段距離的,等閑也不會有人過來。


    “挺好啊。”張采萱想明白了,讚同道。


    秦肅凜夾塊肉給她,“我也覺得挺好,不過我沒直接答應,回來問問你的意思。”


    張采萱心裏溫暖,嘴上卻道:“你完全可以答應嘛。”


    秦肅凜一笑,冷俊的眉眼舒展開來,張采萱見了,心裏也柔軟下來,似乎自從成親後,秦肅凜的笑容越來越多了。


    哪怕事情定下,老大夫想要立時動工,還是不太可能的,因為村裏各家正忙著秋收呢。


    半個月後,基本上的人家都秋收完了,隻剩下掃尾活,比如曬幹糧食。曬糧食這種事情,隻需要孩子就能完成。村裏人也有些空閑了。而當初征兵的衙差再沒有看到過了。


    村裏人就有點興奮,會不會是此件事情就這麽揭過不提了?


    村裏人得了空閑,老大夫那邊等不了了,平娘三天兩頭跑到他家裏去指手畫腳,還打翻了他曬的藥材,雖說她立時就道歉說是無意,但老大夫和婉生都不傻。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兩點,大家晚安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威脅


    尤其是婉生, 如果不是老大夫再三囑咐,隻怕她立時就要和平娘吵起來。


    平娘可能也是看他們祖孫不和她計較,這兩天來得越發勤快了。


    惹不起還是躲躲。


    老大夫看好了村西那邊的地,各家住的並沒有村裏這邊密集,而且靠近西山,能少走不少路。還有就是, 如果村口這邊有不安好心的外人進入的話,住在村西,完全來的及想辦法。半夜有人摸進屋的事情,在村西那邊不可能發生,除非歹人從西山下來,西山雖然能通外麵,但是得翻過好幾座山, 還都是密林,林子深了, 說不準還有大蟲和狼,除非是不想活了才從那邊走。


    老大夫對那邊的地理位置滿意得不得了。早點開工, 爭取在冬日來臨前搬進去住。


    村裏人對於老大夫願意落戶, 都是歡喜居多的, 還是那句話, 人吃五穀雜糧, 誰還能保證不生病?不說別的,就是把喜脈也好啊。


    老大夫的名聲在歡喜鎮周圍的幾個村裏都有所耳聞,他可是能夠救命的神醫。


    說神醫雖是誇張, 但如果說他是歡喜鎮上最好的大夫,這話卻是一點都不誇張的。村裏人雖然遺憾幫老大夫造房子的工錢不能付糧食,但有銀子也不錯,最近每隔大半個月,外頭的那三個貨郎就會來一趟,銀子可是個好東西,他們帶來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銀子買。


    張采萱賣的是緊靠西山小路的地給老大夫,毗鄰齊家,那邊還正正對著村裏過來的路,也就是說,村裏到村西,老大夫家算是最近的。


    老大夫的房子造了三間,也造了三間暖房,還留了一小片菜地,還有個大大的院子,張采萱總共量了四分地給他們祖孫,看起來頗大。不過在村西這邊,算是最小的房子了。


    他們開工用的是原先張采萱他們造土磚的坑,還省了兩天人工,村裏人最近空閑,也因為老大夫特殊的身份,來幫忙的人很多,房子造起來飛快,一開始曬土磚花了半個月,不過一個月,房子就已經完工,隻剩下一點收尾。


    平娘萬萬沒想到老大夫居然還會搬家,一般情形下,人一輩子能夠造一回房子就已經算是很能耐了,老大夫都一大把年紀了,來的時候隻帶了個藥箱,還有兩個小包袱,看起來有些落魄,本以為可以壓榨一二,誰能想到他還有銀子造房子?


    老大夫造房子這段時間,村口那邊始終不見衙差過來,村裏眾人也漸漸地放下了心,大部分人都來幫忙了。


    老大夫是真迫不及待搬家,離那平娘遠遠的。所以,房子一落成,秋日還不冷呢,他就燒了炕。房子不幹,烘烘就好了。也入鄉隨俗,看好了搬家的日子,當然,現在這樣的情形,是不能去找人算了,老大夫自己隨便選了個最近的,九月二十,也是任性得很。


    張采萱提前一天就去了,想要問問有沒有可以幫忙的,新落成的房子,打掃都很費勁。


    老大夫的院牆,修得比張采萱家的還要高些,大門開著,院子裏已經有人在說話了。


    張采萱笑了笑,看來所有人都知道,和大夫搞好關係總不會錯的。


    她踏進門,就看到抱琴和虎妞一人拿了個掃把在堂屋裏掃地,婉生拿了抹布正擦桌子,三人都不太認真,時不時瞅一眼院子裏水缸。


    張采萱順著她們的視線看過去,那裏是……平娘。


    平娘正打水呢,還對著一旁蹲在地上洗竹篾老大夫賠笑,“大爺,我真不是趕你們走,你們又何必這麽忙搬走?”


    張采萱簡直要氣笑了,那房子又不是她的,輪得到她來趕?不過這話也不算錯,那房子哪怕舊了點,如果不是她經常去糾纏,老大夫也不會這麽急。


    想到這裏,張采萱就想嗆她兩句,當初她抓的那個傷口可半個月才好呢,火辣辣的好幾天才沒了感覺。


    “大嬸,你這話不對啊!那房子當初可是收回了村裏的,怎麽你說老大夫是你趕出來的?”


    這話是張采萱想說的,不過她還沒能說出來呢,就被身後的人搶了先。她回頭就看到張茵兒挽著錢炎,對著平娘冷笑一聲,對她那話嗤之以鼻。


    平娘怒氣衝衝回頭,一眼看到是張茵兒,麵上神情由惱怒一瞬間變回了和善,扭曲得很。


    她緩了下,笑道:“采萱和茵兒來了,趕緊進來,院子裏許多土,屋子土也多,都要幫忙的。”


    這話也不太對,跟個主人家似的安排人幹活。


    她誰呀?


    張茵兒鬆開錢炎,伸手一拉張采萱,“采萱姐姐,我們走,去屋裏看看,我還沒看過他們家新房子呢。順便問問婉生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這話無異於一巴掌打在平娘身上,安排活計那是主人家的事情。


    張茵兒任性慣了,不隻是如此,她還回身獨對著麵色不好的平娘笑道:“大嬸,老大夫先前住的那個房子差點成了你們家的,你把自己當主人也就罷了,這個房子可不關你事,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就算是不來幫忙,也有我們來幹。”說完,她看向門口的錢炎,“阿炎,別愣著,你倒是去幫老大夫洗洗竹篾。”


    張采萱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錢炎,見他聽了張茵兒的話,三兩步跑到老大夫麵前,蹲下身挽袖子幫忙,袖子挽開,露出來精致的潔白如玉的手腕,比女人的還好看,她收回視線,微微偏頭看向滿麵笑容正和婉生還有抱琴她們打招呼的張茵兒,自從成親後,除了那幾天種刺藤,她基本上和錢炎同進同出,也從來沒有再找過齊瀚。


    所以,這姑娘其實是個……好色的?


    好男色!


    當初的齊瀚,待人溫和有理,渾身氣質柔和溫潤,錢炎的氣質也是如此,不過長相可比齊瀚還要好看,隻是缺銀子。


    不過,錢炎那手腕,可真不像是逃荒來的人,倒像是如秦舒弦一樣嬌養長大的。


    抱琴看到她來,笑著塞給她一塊抹布。張采萱本來就是來幫忙的,順手接了,和張茵兒一起去了隔壁的屋子擦桌子。


    要說欠缺,如今的青山村就是沒有精巧的木匠,老大夫的這些,全部都是全庫做出來的,用倒是能用,就是不好看,他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的木匠,隻能做些簡單的。


    不過婉生卻很高興,張采萱擦完了一間屋子,換屋子的時候,剛好看到婉生關上隔壁的門,回身看到是她,笑道:“姐姐,這個是我的房。”意思是不需要幫忙打掃。


    張采萱失笑,恰在此時,院子裏的平娘又在招呼進來的全信媳婦一行人,村長媳婦看不下去了,從廚房探出頭,“平娘,你要是再這麽不知道禮數,我們村可不要你了。”


    平平淡淡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微微變色,包括虎妞娘都是一臉詫異,上一次在刨兩老人出來時,虎妞娘說過類似的話,不過都是嚇唬人的。


    但是村長媳婦說出來,還是那樣平淡的語氣,莫名就多了幾分讓人信服的味道。


    平娘先是怔住,隨即看到院子裏所有人都看著她,頓時臉就紅了,忍不住道:“我們家祖上都是姓張的,老祖宗還在祠堂裏,你不能趕我們走。”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感受到周圍人反應過來後都是看熱鬧的神情,平娘眼神一一掃過,越看越心驚,她什麽時候已經讓村裏人這麽厭惡了?


    這個時候一個幫腔的人都沒有,如果真要是被趕走……


    與此同時,村長媳婦意味深長笑了笑,“如果村裏大半的人答應趕你們走,你說能不能?”


    平娘打了個寒磣,“大家都是親戚,何必鬧成這樣,我平時確實有些不恰當的,你們該說就說,我不會往心裏去,但我要是說了不合適的,你們也多包涵。”說完,趕緊低頭彎腰開始清洗地上的竹篾,這些都是曬幹後要拿來曬藥材的。


    平娘老實了,眾人又恢複了熱鬧的氣氛,老大夫家的席麵就差了些,每人兩饅頭,青菜糊糊管夠,肉隻有幾片,不過卻沒有人嫌棄,對於老大夫的落戶,村裏就沒有不樂意的,基本上的得空的人都來幫忙了。


    不過相對的,吃飯的人就多,如今在村裏,有銀子也買不到糧食,最後還是秦肅凜頭天趁夜送過來一百斤,後來不夠,就拿村裏人送上的賀禮來煮,才算是應付了過去。


    不過老大夫隻有祖孫兩人,平時根本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那些足夠他們吃一兩個月了。至於往後,他們有暖房,還有村裏人如果再要看病配藥,就有糧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八點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殺豬


    雖然一開始窘迫了點, 但總算是安頓下來了。老大夫是個直白的,就在搬家的當日下午,客人都離開後,老大夫帶著婉生到了張采萱家中,先是付了一百斤糧食的金子。


    是的,金子。


    看到老大夫遞過來的荷包, 那荷包根本不大,如果裏麵是銀子,照現在糧食飛漲後的價格,是買不到一百斤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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