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采萱掃一眼周圍的人,都覺得正常,她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豬,真的很小。


    可能是家中還有肉的緣故,這麽大點還是病死的豬,她是不想吃的。


    事實上她想多了,想買還買不上,劉家試探著問虎妞娘想要買些的時候,她直接拒絕了,“這個病死的,可不敢給你們吃,吃出問題來我可擔不了責,就我們家自己吃得了。”


    不賣的意思很明顯了。


    張采萱看到虎妞家的豬死了,回去之後更加精心,也不嫌棄它不長肉了,好歹好好活著呢。


    抱琴家的豬,在虎妞家的豬死的隔天開始吐,半天就沒了。接下來一段時間,時不時就能聽到村裏的豬無緣無故就吐,一兩天就死了。短短幾天過去,當初同時一胎生出來的十幾頭小豬死了一大半。


    張采萱再不願意承認,也知道這大概是豬瘟了,應該還是傳染的,現在這時候,可沒有給牛馬看病的大夫,更何況是豬,就算是有這樣的大夫,村裏也沒有。


    各家除了小心翼翼的看著之外,再不能如何,豬要是真開始吐,基本上就沒救了。


    她照看那頭小豬時越發精心,但還是沒能阻止它和村裏那些豬一樣嘔吐。當她早上喂過後,午時去看,發現它已經蔫蔫的靠著豬圈牆角睡著,看到她來喂,也隻是抬眼皮看一眼,嘴邊還有些吐出來的渣,張采萱心裏一沉。往常的時候,聽到她的腳步聲豬就會爬起來了,如今這樣,一點都不正常。


    一般隻要開始吐,基本上就沒救。但讓她就這麽看著它死,張采萱是做不到的,突然想起當初在醫館,那藥童指點她的那些治風寒的藥,還有清熱解毒的藥,感覺豬和人也差不多。她就帶著驕陽去了後麵的荒地,如今地裏的大麥全部割完,正是雜草叢生的時候,張采萱也不知道豬應該吃哪種,不拘哪種,幹脆都拔了回去,洗幹淨煮過後拿去喂。


    其實豬已經不吃食了,張采萱倒了一點在豬槽中,豬躺在那邊一動不動。她端著一盆“藥膳”無可奈何,剛好秦肅凜回來,最近村裏發生的事情他都知道,所以他尤其注意那匹馬,就怕它也會吐,每天都會多看幾次。


    “怎麽了?”秦肅凜看到她站在豬圈旁,走過來問道。


    往常張采萱喂豬都很快,因為自從村裏的豬開始無故死去後,她就不讓驕陽到後院了,所以她雖經常進來看,但一般看不了多久就趕緊去前麵看著驕陽,像這樣站在豬圈門口的時候很少。


    隨即他看到張采萱手中一盆剛剛煮好的草,勸道:“不吃就算了,等這段時間過了,我再想辦法買兩隻養著。”


    這就是放棄的意思了。


    張采萱想了想,道:“能不能給它灌下去?”


    秦肅凜啞然,半晌才問道:“怎麽灌?”


    兩人麵麵相覷,半晌後張采萱試探著道:“掰開嘴灌……”


    兩刻鍾後,盆裏的“藥膳”已經大半進了豬的嘴,雖然吐了些出來,但隻是小部分,成果喜人。隻是地上的豬似乎更蔫了些,有氣無力的輕聲哼哼。


    接下來幾天,兩人每天灌三次,雖然不見它爬起來,但也沒見它死,就這麽吊著一條命。


    這樣的時候,村裏那邊傳出消息,全庫家的母豬和種豬都犯了一樣的病症,開始吐了。


    這對村裏人來說,可不是好消息。


    如今各個村子之間因為路上打劫的災民太多,根本就沒有來往,如果全庫家的母豬都沒了,那以後整個青山村就沒有小豬,也就是說,沒有豬肉吃了。


    秦肅凜跑了一趟,然後很快帶來了全庫,張采萱教他指了幾種草藥,“反正我家這個是這樣拖了幾天,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救活過來,大叔要是願意,可以試試。”


    全庫當然沒有不願意的,當下就去了張采萱家後麵的地裏拔了些,回去趕緊灌了。


    可惜兩天後,種豬還是沒了,母豬倒是拖著還沒死。而村裏那些死了小豬的人,也開始懷疑是不是一種屬於豬的疫病傳染開了。


    不知道事情怎麽發展的,很快,許多人就圍到了虎妞家的門口,讓他們家賠各家的小豬,一頭豬可是五十斤糧食呢。


    虎妞娘是個潑辣的,看到這麽多人上門討說法,當下就是一通臭罵,“我們自己家的也死了,誰知道這個病從哪裏來的?要是照你們這麽說,我們家也要找人賠呢。這些豬都是全庫家的母豬生下來的,如今他家的母豬也是這個病,是不是那母豬本身就是有病的?關我屁事?反正不關我事。你們要找就去找他!”


    於是,眾人又去了全庫家,全庫正滿腦子都是救活母豬呢,脾氣也不好,隻覺得這分明就是天降橫禍,怎麽能算在他頭上?


    當下就吵了起來,一團亂賬,差點打起來。最後找來了村長,事情才不了了之。各家都隻能是自認倒黴。


    張采萱家的那頭小豬,在被她和秦肅凜灌了七八天的“藥膳”之後,開始自己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們再灌?也可能是它真的好了,雖然又瘦了些,但好歹還是活的。


    張采萱倒不覺得全部都是那些草藥的功勞,私心裏覺得,可能是豬病了之後還是得補充水分和食物,才能慢慢好起來,她還偷偷往裏麵加了麥麩呢。


    額,算是開小灶了。


    全庫家的母豬也救活了。至於其他的豬,也全部都病了,就算是知道了張采萱的辦法,去拔了草藥回來灌,也好多沒能留住,甚至還有人覺得是張采萱家荒地的問題,非得是她家地裏長出來草藥的才有效。還專門跑到她家地裏去尋,短短幾天,那地都被踩實了許多。總之到了最後,還活著能吃東西的,隻有四頭了。


    村裏各家都忙忙碌碌的,除了眾人的臉上漸漸地笑容少了,肉也跟著少了,好些豐腴的婦人身上的衣衫都寬大起來。


    到了十月,天氣漸漸地冷了起來,不過上山砍柴的人卻還是一樣多,甚至因為天氣轉涼的緣故,跑得更勤快了。


    驕陽如今走路已經很熟練,他一步步走得穩,基本上不會摔跤,不過天氣轉冷之後,秦肅凜將他的小床搬進了炕房,他們開始燒炕了,實在是怕他著涼。驕陽能勉強喚爹娘了,還能分辨出爹娘是誰,張采萱很高興。


    從十月初開始,就開始斷斷續續的下雨,幹活隻能挑沒下雨的時候去,基本上是幹不了什麽活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兩點


    app發表不了了,我第一次試著用網頁發表的,急死我了。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希望


    張采萱要帶孩子, 這種天氣, 根本出不了門。好在她本身也不用出門, 有事情都秦肅凜去幹。


    最近她尤其注意那頭小豬,每天都要跑去看幾次,可以說,在它身上費的心思都快趕上驕陽了。明年驕陽能不能吃肉就指著它了。


    村裏的氣氛壓抑, 雖然糧食少了, 但各家在青菜加把糧食煮成糊糊還是可以的。至於樵根, 並不是每頓都吃。就她知道的, 基本上都是每天吃一頓樵根,一頓粗糧糊糊。


    十月中,外頭的風已經帶上了寒意,張采萱在家和驕陽鬥誌鬥勇。這孩子時時刻刻想著出門, 今天外頭正下雨呢。


    院子門被敲響, 張采萱起身去開, 一眼看到站在門口的張麥生,雨天裏, 他蓑衣都沒披,衣衫大半都濕了,他似乎哭過,眼眶紅紅的。好像還是跑來的, 有些氣喘。


    看到開門的是張采萱,他似乎鬆了口氣。


    張采萱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側身讓他進門。張麥生頓了下, 到底踏進門來,“采萱,秦公子呢?”


    張采萱抬手關門,笑道:“他在後院,你找他嗎?我去幫你叫。”


    張麥生忙擺手,“不不不……我找你,找你一樣。”


    張采萱點頭,“你有事嗎?”


    張麥生嘴唇動了動,轉開眼睛,院子裏左右看看,最後鼓起勇氣,認真看著她的眼睛,“采萱,我爹……快要不行了……”


    他猛地蹲了下去,最後兩個字,幾乎淹沒在哭聲裏,聲音極低,要不是離得近,張采萱都聽不清。


    他捂著臉,嗚嗚的哭,聲音越來越大。


    一個大男人蹲在她麵前抱頭痛哭,張采萱不覺得好笑,隻覺得心裏難受。麥生對他爹,可以說真的很上心了,上一次執意出村去找大夫,最後馬車丟了不說,人也去了半條命,好在他爹拿了秦肅凜送去的藥喝了漸漸地好了。但聽說這一次生過病後,精神大不如前,到如今又是小半年過去,聽到這樣的消息,張采萱一點都不意外。事實上能拖這麽久,可能已經是張麥生能做到的極限了。


    半晌後,張采萱才勸慰道:“你盡力了,就……”


    張麥生捂著臉點頭,又猛地擦了一把臉,才重新抬起頭,“采萱,大娘說,錦娘她最遲還有半個月就要生了,我……我想讓我爹看看孫子,他雖然嘴上沒說,我知道,他對錦娘肚子裏的孩子很期待。可是他已經好幾天咽不下東西了。所以,我今天來想找你……”他似乎有什麽不好說,抿抿唇,“我想問問,你們家有沒有白米,能不能賣一些給我?我想著,熬白米粥給我爹喝,他是不是能等到那個時候?”


    張采萱啞然,看著他臉上的希冀,道:“有是有一些,是給驕陽喝的。”


    張麥生聽到她前麵一句,有些急切,“你分一些給我,好不好?”又覺得自己語氣太凶,緩了緩道:“至於驕陽,我家裏有些糖,要是你願意,我拿糖跟你換。”


    張采萱當然也不好要他的糖,錦娘馬上就要生孩子,那糖肯定是給她準備的。她想了想,道:“麥生,是這樣啊,白米可以分一些給你,我也不要你的糖,拿粗糧來換就行。但是我也沒多少……”


    張麥生打斷她,“我不要多少,你給我半斤都可。”


    他倒是不貪心,張采萱哭笑不得,“不是因為這個,主要是如果村裏人知道我家有……”現在各家粗糧都不多,更別提白米這樣精貴的東西了。


    張采萱不是不願意拿出來,隻是有的人貪得無厭,如張麥生這種上門提出換或者買的還好,要是有人上門借,才是真的無賴。借不借都不好,不借,顯得自己不近人情。借了,人家飯都吃不上,肯定不能催人家還,跟送給人家也沒區別了。


    張麥生立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不說出去,就是說出去了也隻說是你們家最後一點。”


    張采萱點點頭,轉身進屋,用布袋子裝了大概兩斤左右,又裝進籃子用布蓋了,出門後把籃子遞給他。


    張麥生接過籃子,那重量他一拎就知道個大概,指定是不止半斤的,他也並不需要多少,當下對著張采萱彎腰鞠了一躬,“采萱,這份情我記住了。也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他拎著籃子走開,張采萱關上門,剛好秦肅凜從後院出來,“方才有人來?”


    張采萱點頭,“是麥生,他來換白米給他爹熬粥,想要再拖一段日子。”


    秦肅凜點點頭,並沒有多問,進門去找驕陽了。屋子裏人多他就不往外跑。


    張麥生拿走了白米,當天午後就送來了半麻袋粗糧。當天夜裏,錦娘發動,生下來了一個男孩。


    張采萱得了消息,暗暗鬆口氣,好歹讓老人安心了。


    不過那之後,卻始終沒傳來他爹不好的消息,張采萱倒不會懷疑麥生騙人,說不準是老人家得了好消息,漸漸地好起來了。


    半個月後,張麥生的爹沒了。


    到底是沒了。


    老人是笑著走的,聽說咽氣前還拉著孩子的小手。喪事辦得簡單,據說是老人臨走前留下的話。


    辦了喪事,沒多久就是孩子滿月,張麥生沒有擺滿月宴,不過秦肅凜還是去送了賀禮,村裏也有人和秦肅凜一般,暗暗送上了賀禮。


    青山村經此一遭,氣氛更加低迷了。尤其剛剛入冬,天上就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地裏的青菜又被凍死了,想要吃青菜糊糊都得從暖房裏麵摘。


    好在,冬月過去一半的時候,村口那邊有人來了。


    來的人當然是譚歸,他又找人挖通了路,而且還帶來了許多糧食,和以前一樣,一斤青菜換一斤糧食。這個可以說是自從九月收過稅糧後唯一的好消息了。最起碼不用餓肚子了,也不用勉強自己天天吃那個樵根糊糊,有了糧食,蒸饅頭吃都是可以的。


    可以說,譚歸這一次到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讓人期待。


    張采萱知道消息後,算算時間,剛好是都城那邊的青菜沒了正需要買的時候。就算是如此,譚歸也算是有心了。去年他可是臘月最後一天才來的,今年來得這麽早,很可能是知道青山村眾人沒了糧食才如此。


    譚歸到時,剛好是張麥生兒子滿月的第二天,他兒子的名字也許多人都知道了,福到。


    可不就是福到嘛。


    村裏的人本就把暖房伺候得好,就在譚歸的糧食到的當日,一大半的人就都去換了。大多數都有一兩百斤青菜,但是如今,那可就是糧食。外麵雖然是寒冬,但眾人興致高昂,每個人臉上都帶上了笑容,滿是希望。


    有了兩百斤糧食,最起碼接下來大半年喝粗糧糊糊是夠了。


    秦肅凜也去換了兩三百斤回來,如今家中沒了胡徹幫忙,兩人都很忙,割這些青菜,張采萱把驕陽都帶進暖房去幫忙了。不過這些,基本上割完了所有的青菜。


    譚歸是隔天才來的,他這幾年隻要挖通了路,似乎都會過來,張采萱還做了飯菜招待,他的這份心意,值得招待。


    譚歸坐在屋子裏,折扇點著手心,“隻是我過幾天就要走了。”


    秦肅凜詫異,“為何?”


    譚歸苦笑,“大家都沒有糧食,其實我也不多,再換下去,城郊那邊該不夠吃了,無論如何,也不能缺了那邊的糧食不是?”


    張采萱端著茶水進來就聽到這話,沉默下來,譚歸的話沒錯,城郊那些人不能缺糧食,要不然,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少了點,晚上八點那章會多,我保證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 章 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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