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娘點頭,“有人買,有兩家都買了十三歲的姑娘,不過他們都有年紀相仿的兒子。”


    不用說都知道是買的媳婦了。


    買來的媳婦沒有娘家,任打任罵任勞任怨,最要緊的是……便宜。


    想到這裏,張采萱問道:“買人什麽價?”


    提起這個,虎妞娘麵色一言難盡,“兩百斤糧食。”


    張采萱默了下,“我們考慮考慮。”


    虎妞娘訝然,這會兒村口正熱鬧,還考慮?大概是不打算買的意思了。


    不過她到底什麽都沒說,轉身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了。


    秦肅凜從廚房出來,問道:“怎麽說?”


    張采萱歎口氣,“村口那邊……賣人呢。”


    她抬起頭看看白茫茫的西山,有些茫然。真的有人買人啊,她還真是前世今生第一回看到。


    秦肅凜皺皺眉,“我看看去。”


    “這麽冷,別去了。”她私心裏,是不想買什麽人的,總覺得那樣身不由己命也不由己的人生,不想讓別人體會,雖然她也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


    在這南越國,就算是豐年,也免不了有人簽那賣身契,更何況現在,外頭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許多人正水深火熱呢。


    秦肅凜摸摸她的發,安慰道:“沒事,我很快就回來。”


    張采萱也不勸,她還要照顧驕陽,這麽冷的天,她是不會去村口的,這邊走過去,外頭都是雪,來回得要半個時辰。


    回了屋子,驕陽呼呼大睡,她又拿起針線,卻有些心神不寧。


    隨即又覺得自己虛偽,這樣的年景,整個南越國就算沒都城這麽嚴重的災情,也差不多了。說不準更厲害些,到處都是買人賣人的,她也不是多聰明的人,又救得了誰?


    而且,村裏買人跟大戶人家買丫頭不一樣,大戶人家圖個忠心,就喜歡買那年紀小的丫頭和小子。農戶家中,可沒有人願意買個孩子回來養著,自家的還養不活呢。要買也是買那年紀大的,最起碼能夠幹活的 。能夠幹活,年紀已經不小,簽那賣身契也知道是個是什麽東西了。


    再說,那些自賣自身的,還是自願的呢。


    她這邊胡思亂想,卻真沒想到,秦肅凜跑一趟,居然帶回來兩個孩子。


    秦肅凜去了大概半個時辰就回來了,張采萱倒是不奇怪,他們夫妻都不是喜歡看熱鬧的人。但是看到他身後的兩孩子,張采萱啞然半晌,才道:“你買的?”


    秦肅凜搖頭又點頭,“算是。”


    張采萱皺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是個什麽意思?


    看到她皺眉,那個緊緊護著身後女孩的男孩上前一步,看得出來他很緊張,鞋子尖上已經破出來的洞看得到凍得通紅的腳趾緊緊蜷著,聲音也顫巍巍的,“夫人,我們吃得很少,一天一把糧食就夠了,我會幹很多活,會砍柴會做飯,還會下地。我妹妹還小,等她長大,她也會幫忙幹活。”


    他的眼神落到張采萱手裏的針線活上,“我讓她幫你做衣衫……額,我妹妹很聽話的,我讓她做的事她都會做的,也會聽你們的話。”


    他看起來隻有六七歲大,渾身衣衫破破爛爛,還有些補丁,臉上和手上都滿是凍瘡。他妹妹倒是好點,但滿臉怯生生的,眼神都不敢看她。


    張采萱很懷疑他口中的話,哪家六七歲大的孩子會砍柴?能夠幫著拖柴就很厲害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少點,明天多更一些,下午兩點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砍柴


    這個不是最要緊的, 要緊的是, 這麽兩個孩子, 真的到了家中,總不能再把人趕走。


    現在趕出去,跟讓他們餓死凍死有什麽區別?


    外頭已經在下雪,而且以後會越來越大,看他們身上的衣衫就知道兩人肯定是沒有銀子的。而且跟著秦肅凜回來連個包袱都沒有。


    張采萱一時間也有點不忍心了。


    秦肅凜提議道:“采萱,讓他們住到對麵院子裏去。”


    得,他都這麽說了,留下就留下。


    張采萱轉而問道, “你們叫什麽名兒?”


    男孩麵上瞬間露出喜色,“我姓吳,叫吳山, 我妹妹叫吳雪。”


    張采萱點點頭,看了看他們身後, “你們有被子……有行李嗎?”


    吳山低下了頭。


    不用說,肯定是沒有的了。


    就在這時,床上的驕陽醒了, 秦肅凜上前抱起, 哄了下遞給張采萱,“你看著驕陽,我讓他們去對麵,你別管了。”


    張采萱點點頭。


    秦肅凜倒是很快就回來了,方才張采萱聽到他開隔壁的門了, 那裏麵被子衣衫什麽都有。應該是幫他們拿被子了。


    張采萱也不問被子,隻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秦肅凜進門,帶進來一股冷意,他湊到火盆邊暖手,道:“他們倆拖著他們的娘過來的。”


    “啊?”張采萱有點疑惑,“他們有娘的?”


    那帶回來做什麽?


    秦肅凜搖頭,“已經沒了,方才你沒看到吳山的手心,已經全部磨破了,血肉模糊的,我看了都不忍心。”


    沒了?


    也就是死了。


    張采萱隔著窗戶看了看對麵,“那現在他們的娘呢?”


    秦肅凜歎口氣,“已經葬了,我找人挖坑來著,然後他們就非要跟我回來。”


    “這麽快?”張采萱疑惑。


    葬人可要挖墓地,哪有這麽快?


    秦肅凜已經歎息,“村口那麽多人呢,我從村裏的大叔家買了棺材,外頭來的那些人聽說葬了有謝銀,許多人自告奮勇,根本不需要叫,所以才這麽快。”


    張采萱恍然,村裏確實有許多人家家中都會給老人備上棺材,好多都是從山上挑了好木料,自己找木匠做好了的,有的還上了漆。


    秦肅凜麵色複雜,“村口許多人都在乞討,還有的在賣身。當時我看兩個孩子跪在路旁可憐,鎮上那麽遠拖著他們娘過來,就想著幫忙葬了,沒成想他們非要跟我回來。”


    最要緊是的,可沒有人願意拖著死人過來,當時兩孩子跪在那裏,身後的破涼席裹著個人顯得尤為突出,因為這個,村裏還有人不高興,覺得晦氣。想要趕他們走,秦肅凜看不過去,真要是趕走了,他們豈不是還要拖著娘回鎮上?


    那死去的婦人雖然嬌小,但兩個孩子想要拖動卻是不容易的。


    隻是兩個孩子,張采萱倒不至於真要在這種天氣趕他們出去。他們沒來就算了,要是來了再走,真的出了事,她心裏也會過不去的。


    吳山和吳雪住了下來,他們隻睡一間屋子,因為是暖房,還燒了火的,秦肅凜也給了被子,倒不會冷了。


    而村口那邊,天黑了眾人也不願意離開,現在不比往年,村裏人當然不答應他們留在那裏過夜。一是心裏過意不去,外頭冰天雪地的,萬一凍死了人,村裏管還是不管?要是不管,屍體怎麽辦?所以,堅決不能讓他們留下。


    二是留著這些居心叵測的人在村口,夜裏睡覺都不安穩。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翻牆進來偷東西?


    所以,到了午後的時候,村長就出麵讓他們離開。


    那些人還想要糾纏,有的人表示可以留下做長工。本就是冬天,誰家也不會缺人幹活。沒有人願意養著外人。


    除了那兩戶買下小姑娘的人家,就隻有秦肅凜帶來一雙孩子回來。


    剩下的人都不甘心的離開了。他們倒是不想離開,但是村裏人可不容許他們留在那裏,全部都跑到村口去催,最後沒辦法了才走的。


    這一次的事情也給村裏麵的人提了個醒,萬一那些外地人半夜入村,不就沒有人知道了?


    最後,村長找了大家去村口說話,就青山村眾人安全和接收外地人說了話。靠近村口的幾戶人家,家中都養兩條狗,哪怕是小狗,有新人進村,也會叫的。平時夜裏多注意些。


    至於接收外地人,不能私自帶回來,必須經過村長答應。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那些人離開後,想要再進青山村,卻已然不能了。


    而張采萱家中,則多了兩個孩子。


    吳山看起來瘦弱,其實已經八歲,年後就九歲了。他妹妹吳雪六歲,看起來卻隻有三四歲大,一雙小手瘦的跟雞爪子似的。膽子也是真小,從來不敢抬頭看人,也不敢說話,隻相信他哥哥。


    秦肅凜雖然帶了他們回來,卻沒心思把他們當自家孩子看待,隻給胡徹的糧食多了些,讓他給他們做飯 。


    胡徹本就是長工,他幹活是沒個定數的,反正每天那麽多活,幹完了也還有點空,讓他多給兩個孩子做飯,他倒沒有不滿。


    吳山是個有心的,吃飽了肚子,他還燒水給自己和妹妹洗漱一番,看起來雖然麵色蠟黃,卻精神了些,看起來不像是小乞丐了。


    不止如此,翌日,他還帶著妹妹過來給張采萱磕頭。


    看著地上兩人瘦弱的孩子,張采萱心情複雜,想起秦肅凜說的他們手心有傷的事情,拿出家中備的傷藥,示意吳山坐下。


    吳山是真的聽話,乖乖拉著妹妹坐下,待看到張采萱手中的藥後,忙把手背到了背後,“夫人,不用藥,幾天就好了。給我們用,太浪費了。”


    張采萱微微皺眉,不由分說拉過他的手,“傷藥本就是治傷的,有什麽浪費?”


    入手卻一片冰涼,她眉心皺得更緊了些,看向他的衣衫,這才發現他身上隻兩三件薄薄的衣衫,還是半濕的,忍不住問道:“怎麽衣衫濕成這樣?”


    吳山低著頭,“太髒了,我就洗了下,放在床上一夜,沒幹透,夫人放心,一會兒就幹了。”


    張采萱歎息一聲,三兩下把藥包了,道:“回去把衣衫脫了睡覺,幹了再穿。”見吳山要說話,她又道,“要是你病了,怎麽幫我砍柴?”


    吳山不說話了,張采萱轉而看向一旁的吳雪,她頭發和小臉已經洗幹淨,但身上的衣衫還是昨天的髒亂,還未說話,吳山已經道:“夫人,我妹妹的今天晚上洗。”


    張采萱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這是打算讓妹妹穿他今天已經洗幹淨的衣衫,到晚上差不多就幹了,剛好脫下來洗。心裏又歎一聲,外頭的情形,賣兒賣女都有,吳山能對妹妹這樣,已經很難得了。能夠對妹妹如此用心,這樣的境地都還能盡量照顧,可見吳山本身就是個早熟懂事的。


    張采萱給吳雪的手也包上藥,吩咐道,“回去躺著,衣衫幹了再穿。”


    吳山點點頭,不敢多說,拉著妹妹走了。


    張采萱拿起手中的帳幔繼續縫,想了想,收起了帳縵,去翻出驕陽剛生下來時穿的衣衫,拆開了重新縫成了大點的,一包衣衫被她改成了六件孩子穿的衣衫,隻是改大,那兩孩子又瘦,她隻估計著能穿就行。倒是很快,卻也花了她半天時間,剛好看到秦肅凜進門,遞給他道:“拿去給他們穿。”


    秦肅凜接過,翻開看了,沒多說話,拿著衣衫去了對麵。


    外頭的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吳山又帶著妹妹來了,這一回穿上了張采萱改過的衣衫,有些不合身,袖子和褲腿有些小,他拉著妹妹跪下,“多謝夫人。”


    一天跪幾次,張采萱是不喜歡有人對著她跪的,道:“以後別跪,要說話就好好說話。天黑了,回去。”


    吳山應了,見張采萱沒有別的話,忙拉著妹妹走了。


    外頭的雪已經有點厚,翌日早上,秦肅凜和張采萱剛剛起身,院子門被敲響,秦肅凜在廚房,張采萱用被子裹著驕陽去開門,看到門口的胡徹和他腳邊的吳雪,“怎麽了?”


    這個時辰敲門,肯定是有事的。


    胡徹忙道:“吳山一大早就不見了,我問雪兒,她說她哥哥去砍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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