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周府,秦舒弦身為廖氏的侄女,吃食比他們家好太多了。但看到桌上的飯菜,她也沒嫌棄,拿碗盛粥。


    秦肅凜又轉身出門去了,稍頃端了一碗雞湯進來放在張采萱麵前。


    雞湯呈淡黃色,清香撲鼻。


    秦舒弦看到後,道:“大哥,有我的嗎?”


    秦肅凜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菜,“你吃這些就行了。”


    秦舒弦:“……”大哥我是你妹妹!


    她雖然沒說話,但眼神就這麽個意思。


    秦肅凜平淡的掃她一眼,秦舒弦就消停了,低下頭啃饅頭。


    哥哥是她早就不要的,但是當她看到秦肅凜對別的女人滿是疼惜時,又莫名不是滋味。


    吃完飯,秦肅凜收拾碗筷,“打算住多久?天氣轉涼,到時候回不去可就不太好了。”


    秦舒弦沉默,半晌才含糊道:“和上回差不多。”


    也就是說,隻要周夫人和周秉彥來接,再達到她自己的目的就會回去了。


    張采萱實在想說一句:姑娘你要是玩脫了沒人來接豈不是尷尬?


    到時候灰溜溜自己回去?


    秦舒弦是個聰明人,所以玩脫了什麽的完全不存在的。


    午後,秦家門口停了兩架馬車,周夫人怒氣衝衝腳下飛快的帶著周秉彥進了院子。


    這樣的情形,張采萱當然不會湊上前。


    就算是她如今贖身了,在周夫人和周秉彥眼中,依然什麽都算不上,湊上去小心被牽連。


    周夫人的怒氣似乎隻是針對周秉彥,對著秦舒弦,她永遠都有足夠的耐心,拉著她的手聲音溫柔,“舒弦,這一回是你表哥不對,委屈了你。”


    秦舒弦隻低著頭不說話。


    周夫人見她微微抖動的肩膀,顯然是在哭,還是壓抑了哭音的,頓時心疼不已,回頭怒道: “秉彥,你來說。”


    周秉彥上前兩步,正色道:“舒弦,昨晚上是我不對,多喝了幾杯之後就把你當成了霏霏,說了那些混賬話,是我對不起你。你放心,你一輩子都是我妹妹,我會好好照顧你。”


    秦舒弦一把抽回周夫人握住的手捂住了臉,肩膀抖動得更加劇烈,還壓抑不住哭音,隱約透過指尖傳了出來。


    顯然是傷心不已。


    張采萱在一旁看得歎為觀止。


    仿佛方才啃饅頭啃的歡快的是另一個人。就她那狠勁,一口氣啃了倆,哪裏有一點傷心的樣子?


    再看看現在她哭的傷心欲絕的模樣,如果不是張采萱親眼所見,她都要信了。


    屋子裏的人,包括秦舒弦,他們都從未想過避開張采萱,大概是覺得她起不了什麽作用,她知不知道對他們來說都無所謂。


    周夫人怒急,“秉彥,舒弦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是我精心教養,如今被你欺負了,你隻一句道歉?”


    說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姑娘家的名聲在你眼中,就這麽簡單?如果欺負她的人不是我兒子,我非要上門討要個說法。”


    周秉彥麵色為難,始終不發一語。


    周夫人因為長久的等待,麵上漸漸地露出些失望來,“彥兒,你爹從小教你做人要有擔當,做人做事要問心無愧,如今你做下的這些事,哪點對得起你爹的教導?”


    周秉彥低著頭,“是兒子不孝,讓母親傷心了。”


    他認錯認的誠心,語氣也誠懇,周夫人麵色緩了緩,勸道:“那昨晚你對你表妹做下的事情,雖然是陰差陽錯,也有萬千不該。但無論怎麽說事情已經發生,舒弦名聲有損,你讓她以後怎麽嫁人?如果你真有擔當,就知道應該怎麽做。”


    周秉彥閉上了眼睛,“娘,兒子不會納妾。”


    周夫人聲音威嚴,“我沒讓你納妾,娶她做二夫人。”


    張采萱暗暗掃一眼秦舒弦,二夫人還不是妾?


    周秉彥毫不猶豫拒絕,“不成。”


    與此同時,外頭院子裏傳來了楚霏霏的聲音,滿滿都是嘲諷,“想要納妾,怎麽也得問過我這個主母才是合乎規矩不是?”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事了


    院子門從周夫人到了之後就再沒有關上, 不過門口有他們帶來的人守著。


    聽楚霏霏的意思, 不知道她在外麵聽到了多少,她能悄無聲息的走到院子裏沒有人通報,那守門的應該是周秉彥的人。


    張采萱聽到她的聲音,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下一刻,楚霏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一身深紫披風, 氣勢咄咄逼人,看向秦舒弦時, 眼神裏閃過一絲厭惡。轉眼看向周夫人時,眼神也沒有絲毫尊敬。


    周秉彥有些慌亂, “霏霏,你怎麽來了?”


    楚霏霏冷笑,“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就要納了這個女人了?”


    周秉彥忙道:“都是誤會,我答應過你不會納妾, 你要相信我。”


    楚霏霏冷哼一聲, 意有所指道:“我相信你,但是我可不相信別人,你沒那心思,但耐不住有人不要臉往你身上撲。”


    “砰”一聲,周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氣衝衝,“混賬, 胡說什麽?明明是你和秉彥鬧別扭,秉彥才會喝醉將舒弦當成了你,毀了她名聲。落到你口中,都是舒弦的錯?”


    楚霏霏怒氣勃發,不過大概是礙於周夫人長輩的身份,隻轉開了眼。


    她模樣明顯不服氣,周夫人更怒,斥道: “三天兩頭不好好過日子,找茬吵架,動不動回娘家,攤上你這樣的女人是我周家倒了大黴!”


    周秉彥聞言就要開口,周夫人瞪他一眼,繼續道:“你以為我願意委屈舒弦做二夫人?我堂堂周府當家主母精心教養的姑娘,一個正房夫人做不得?”


    越說越怒,唰得起身,“要不是這個混賬喝醉了在園子裏強抱著舒弦不鬆手,還被那麽多人看到,舒弦會淪落到做二夫人的地步?到了你口中還是舒弦別有用心?她是孤女不假,但她是我侄女,還有廖氏在,容不得人欺辱。”


    秦舒弦從楚霏霏進門前就一直沒抬頭,聽著周夫人說起這些,她哭音更大,周夫人越發心疼。


    楚霏霏實在忍不住了,伸手一指不抬頭的秦舒弦,冷笑道:“她是貴女不假,但她心悅秉彥是事實,要不然為何喝醉的秉彥會在園子裏遇上她,還恰巧被那麽多人看見?”


    周夫人噎住。


    就這麽一停頓沒接話,楚霏霏看向秦舒弦,道:“表妹,你別光顧著哭,你敢對天發誓昨夜一切不是你費盡心思算計,我就讓秉彥納了你。”


    秦舒弦哭音一頓,隨即哭得更傷心了。


    周夫人皺眉,隨即道:“你這麽逼她做什麽?受了委屈的人是她。無論如何,舒弦被秉彥毀了名聲是事實,回去之後,我會挑個良辰吉時,娶她過門。”


    楚霏霏聞言,冷笑一聲,猛的甩開周秉彥不知何時抓住她的手,“娶?”


    她看向周夫人,眼神桀驁,“別說二夫人,就是做個通房丫鬟,我也不答應。不如你們一封休書送與我,到時候你想娶也好,納也罷,都跟我沒關係。”


    周夫人怒急,“妒婦。善妒成這樣,楚家的規矩就是如此?”


    楚霏霏不以為然,別開眼。


    周秉彥忙伸手去抓她袖子,語帶哀求,“霏霏,別說這種話。”


    楚霏霏看到他哀求的神情,有些心軟,看向周夫人,緩和了語氣道:“娘,昨夜的事情我雖然不在家,但是表妹肯定是不清白的,您說我胡鬧混賬不好好過日子,隻要這個家有表妹在,日子就沒法過好。”


    周夫人怒火衝天,“我還在呢,你進門才多久,就容不下你表妹?”


    楚霏霏無奈,抽出周秉彥手中的袖子,“秉彥,我不會委屈自己和他人共事一夫,既然娘執意如此,我……”


    她別開眼,不看他哀求的神情,“我等你的休書。”


    說完,轉身出門,裙擺消失在門口時,周秉彥看向周夫人,掃一眼秦舒弦,“想要我納妾,除非我死。”


    說完,再不遲疑,追出門去。


    周夫人氣得捂住胸口,“反了反了……為了個女人連命都不要,我周家為何會出了這樣一個孽障。”


    秦舒弦早在周秉彥說那話時就抬起了頭,眼眶通紅,看樣子方才是真的傷心。


    周夫人看到她失神的模樣,道:“舒弦,你別難過,秉彥不敢忤逆我,他會負責的。”


    半晌,秦舒弦才輕聲說話,聲音太輕,幾乎喃喃,“明明是我先的,表哥最先說要娶的人是我,如今……我倒成了多餘的。”


    “果然是……負心漢。”


    說到最後,語氣裏帶上狠意。


    張采萱離她近,這些話一字不差都聽到了,悄悄離她遠了點,這是


    ——要黑化了啊!


    張采萱離周府太遠,不知道劇情到哪裏了。就是知道她也搞不清楚,本身她看就隻看個大概,年份記不得,大背景是災荒,外頭很亂。隱約記得秦舒弦求而不得就黑化了,鬧了一通大事被周秉彥化解,也讓唯一的靠山周夫人對她徹底失望,然後就被炮灰了。至於廖氏族人,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


    說起來也可悲得很。


    不知道秦舒弦如此放不下周秉彥,有幾分是因為真心?又有幾分是因為劇情? 嘛,總得有人使勁蹦噠,非要嫁給男主以襯托他的優秀和男女主的感情深厚不容人破壞。


    周夫人又勸說了好久,張采萱當背景板站得有點累,幹脆轉身出門去了。


    不知道周夫人對秦舒弦如此上心,一力促成這門親事,有多少是對這個侄女的疼愛,又有多少是想要扶個靶子對付楚霏霏這個不聽話桀驁的兒媳婦。


    畢竟……周秉彥為了楚霏霏可是會拒絕她這個母親的。任何一個母親都不會喜歡這樣的兒媳婦。


    秦肅凜站在屋簷下,看到她出門,拉過她的手,入手一片溫暖,放下心來,柔聲問:“餓不餓?雞湯還有,我去幫你端來。”


    張采萱搖頭,“我不餓。她們要走了,等她們走了再說。”


    周夫人確實要走了,她不會在外頭過夜,尤其還是鄉下地方。此時已經是午後,如果再不走,今天就進不了城了。


    她拉著秦舒弦出門,語氣柔和,“別怕,周府還是我當家呢。有我在一天,就沒有人敢欺負你。”


    秦舒弦臨上馬車前,回頭對秦肅凜道了謝。


    秦肅凜沉默半晌,才道:“你是個姑娘家,要為以後好好打算。我這裏,以後你還是少來。”


    算是告誡,事不過三,同樣的招數用多了就不管用了。而且他確實不喜歡有人三天兩頭打擾他和張采萱的生活,尤其是周府的人。


    秦舒弦也不知有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上了馬車。


    “哥哥,謝謝你。”


    一句話輕若無聲,隨風散去了。


    秦家院子裏裏外外守著的人瞬間就沒了,安靜了下來。


    秦肅凜拉著她進門,回身關上大門,笑道:“我們煮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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