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媒婆欲言又止,到底點了頭。


    卻在此時,外頭又熱鬧的嗩呐鑼鼓聲起,人群的聲音也更大,這是接親來了。


    卻有敲門聲響起,新娘子的閨房隻有親近的女性長輩可以進,再有就是姐妹或者堂姐妹,這些張采萱都沒有,又拒絕了李氏的提議,所以,屋子裏除了李媒婆和全福人,再沒了別人。


    李媒婆走到門口,低聲問,“誰?”


    “是我。”李氏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我能進來嗎?”


    李媒婆打開門,“妹子有何事?”


    李氏往裏看了一眼,剛好看到站在屋中,已經蓋好了蓋頭的張采萱,心裏直直往下落。半晌,才啞聲道:“沒事,就是看到接親的馬上到了,問問你們好了沒?”


    李媒婆滿臉笑容,“好了,絕不會誤了吉時。”


    手中繡帕一甩,又補一句,“我辦事,你放心。”


    她語氣詼諧,李氏本有些難受的心頓時就好受了,心裏頓時生出一個念頭,笑道:“等這邊事情了了,去我家中,我們倆說說話。”


    不用說,肯定是說張家老四老五的婚事了。


    李媒婆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不過此時也不宜多說,因為院子門口那裏,一身大紅衣衫戴著一朵大紅花的秦肅凜已經在眾人簇擁下走了進來。


    兩家離得如此近的人家結親,在周圍幾個村也是一樁奇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會兒12點見!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禮成


    今日天清氣朗, 微風徐徐,最近都是這樣的好天氣。


    喜事總是讓人歡喜的,雖然秦肅凜是外頭搬來的,新娘子雖是青山村人,卻是剛剛從外麵回來, 和村裏人都不熟。不過最近因為準備婚事的關係, 秦肅凜的馬車經常去鎮上, 也順帶過不少人,都不收銀子, 落到這些人眼中, 就是很厚道的性子了。


    秦肅凜在眾人笑鬧中走到房門前, 門從裏麵打開, 他沒看到身形豐腴的李媒婆和全福人,一眼就看到一身大紅嫁衣亭亭玉立站在屋子中間的張采萱。


    他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深呼吸幾下才勉強壓抑住心裏的激動,輕咳一聲, 清了清嗓子, “采萱,我來接你了。”


    圍了大紅色馬車就著熱鬧喜慶的鑼鼓聲,繞著村裏轉了一圈才從重新回到村西頭。張采萱規矩坐著,手指攪在一起,心裏忐忑。


    當馬車停下,蓋頭下伸過來一雙銅色的大手,上麵有些薄繭, 還有男子低沉的聲音,“采萱。”


    馬車外麵方才還有的眾人說笑的聲音,此時已經沒了,有些安靜。


    到了此時,張采萱的心已經定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放在銅色的掌心。


    相信他不會讓她失望。


    柔嫩的手剛剛觸及溫熱的掌心,就被他穩穩的握住,輕輕使勁,張采萱就被他帶著起身,彎腰出了馬車。


    周圍的聲音嘈雜,張采萱卻什麽都沒聽到,她隻感覺到握住她手那隻大手溫暖,隱約還有些濕潤。


    大概是汗?


    蓋頭下,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手心都出汗了,秦肅凜應該也是緊張的。


    順著李媒婆的聲音進門,磕頭拜堂,虎妞娘有意無意跟她說過這些,張采萱還算適應,隻是拜到高堂時,突然想起秦肅凜他父母也離開他許久了,頓時就生出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來。


    婚事很順利,她和秦肅凜雖然和村裏人不熟悉,卻也沒有和誰結下仇怨。村裏就是這樣,就算是和人有仇怨,在人家大喜之日,比如成親這樣的日子裏,也不會上門去找茬。


    張采萱被送進正房,在李媒婆喜慶的祝詞中,蓋頭掀開,露出她如畫的眉眼,秦肅凜呼吸一滯。


    李媒婆手中的兩杯酒遞了過來,張采萱接過,對上他的眼神,連李媒婆說了什麽祝詞都沒注意聽,順著他的力道抬手,不算陌生的桂花釀入喉,溫和微甜,也如她此刻的心情。


    秦肅凜捏了捏她的手,不舍的放開,道:“我先去外麵,你用點飯。”


    張采萱的手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熱,看著他出門,站起身,走到桌邊抬手倒一杯水。


    李媒婆在新娘子送入洞房後就可以離開的,今日卻沒有,大概是秦肅凜特意說過的。


    看到張采萱豪邁的動作,有些無語,等她喝完了放下茶杯,道:“張姑娘,你口渴可以讓我幫忙倒水的。”


    張采萱回身,看著她笑道:“怎好勞煩你,我自己來。”


    李媒婆留下,當然不是白留的,秦肅凜給她的謝媒禮上,肯定較別家要多些。


    除了李媒婆,卻是再沒有人進來了,張采萱也樂得清閑。在別家本該很熱鬧的新房有些冷清,李媒婆心裏有些不好受,她促成的婚事多了去,可都沒有這樣兩個人都是孤身一人的。


    想了想笑道:“記得前幾年,李家村村長侄子娶媳婦的時候,他那侄子是個混的,跟著鎮上的混子們幹了不少壞事,也給村長添了不少麻煩,村長就說了,給他找個厲害的媳婦治治。費心挑了,那新娘子是屠戶家中的小閨女,長得虎背熊腰,村長侄子根本不喜,好歹壓著他接親回來拜堂成親,新娘子卻是個不能喝酒的,一杯下去,當時就醉過去了,這醉就醉了,睡覺不就完事了,可她格外不同,醉了之後迷迷糊糊的說,這不是她家,不是她的屋子,她要回家,周圍的人都按不住……”


    李媒婆說著說著忍不住笑,“村長侄子覺得她丟人,上前想要打他,沒成想那新娘子是個力氣大的,當時就揍了回來。成親當日新郎官頂著兩黑眼圈……一場喜事最後成了鬧劇,村長侄子被揍得鼻青臉腫,死活要退親。”


    張采萱也來了興致,“後來呢?退成了?”


    新娘子成親當日就把新郎官打傷了,落在當下這些人眼中,大概那姑娘再嫁不出去了。


    李媒婆嘴角笑容更深,“奇就奇在,村長不答應就罷,新郎官爹娘還覺得挺好。婚事自然沒退成,後來新娘子酒醒,發現名聲不佳的未婚夫待她和善溫柔,且不敢在出去混,兩人如今日子好著呢,兒子都生了倆。”


    張采萱滿麵驚詫,這樣也行?


    李媒婆大概看出來她的詫異,笑道:“所以說,每個人都有合適自己的人。像你們倆,若是分開,都是不好找四角俱全的婚事的……”


    說到這裏她語氣頓住,歉然道:“我說話不太好聽,你別往心裏去。”


    李媒婆這樣的人,人精似的,本就靠著嘴皮子吃飯,當然知道什麽樣的話說出來人家會生氣。既然說出來了,哪怕那話不好聽,也是有把握知道別人不會生氣才會說出口的。


    張采萱笑看她一眼,不答。


    不過顯然是沒生氣的樣子,李媒婆接著道:“我能做媒婆多年,仰仗的就是我這雙眼睛,平生看人最準,像你和秦公子這樣的,以後定能和和美美,兒孫滿堂。”


    語氣篤定,說得跟真的一樣。


    李媒婆說完起身,往門口走,“我去幫你拿些飯菜進來,秦公子特意吩咐過的。我這個人,最是喜歡閑聊,容易誤事。”


    她出去了,屋子裏安靜下來,張采萱這才仔細打量,入目一片大紅,她和秦肅凜兩人上街時可沒有備下這麽多大紅色的物件,顯然是秦肅凜自己去鎮上備下的。


    李媒婆很快回來,手中端了兩個盤子,上麵好幾種菜色,另一邊裝了兩三個饅頭,“秦公子早就特意給你備下了。”


    張采萱突然發現,說話也是一門學問,李媒婆說出來的話聽了就是讓人心裏妥帖。


    外麵的熱鬧漸漸地退去,聽得到眾人收拾桌椅碗筷的聲音,還有村長媳婦招呼人拿些飯菜回去的話。


    又過了半個時辰,外頭漸漸地安靜下來,門被推開,秦肅凜走了進來,手中端著托盤,“采萱,他們都走了,你餓不餓?”


    托盤上是熬好的粥和飯菜,“隨便吃些,我燒了熱水,今日有些熱。”


    聽到燒了熱水,張采萱臉有些紅。


    秦肅凜看著她緋紅的頰,心裏滾燙,想起什麽,道:“對了,我在茅房隔壁特意造了間水房出來,你一會兒去看看,要是不合適,我有空再給你改改。”


    張采萱疑惑, “水房?”


    秦肅凜的低下頭喝粥,並不抬頭,隻點點頭。


    他這模樣有些反常,張采萱心裏恍然閃過一個念頭,試探著詢問,“洗漱用的屋子?”


    秦肅凜抬頭,鬆了口氣般道:“對,就是洗漱用的。”


    青石板鋪地,青磚做屋,地上挖了一條小水渠從屋角到外麵,最讓張采萱滿意的,是裏麵那隻大浴桶。


    秦肅凜還幫她打好熱水,道,“我去把雞喂了。”


    腳步匆匆,很急的樣子。


    張采萱不知怎的,看出來一股落荒而逃的感覺。


    她舒服泡了個澡,五月的天氣,泡了近兩刻鍾水才涼了下來,隻覺得舒爽。


    濕著頭發回房,翻出來帕子擦頭,餘光看到院子裏轉悠的小白小黑,還有它們的窩。


    秦肅凜這是……把它們搬家了?


    張采萱失笑,轉身進屋去收拾屋裏的東西,床上堆了她嫁妝裏的被子,這種天氣,可不要這麽多來蓋。


    她收拾了一會兒,想把被子放到櫃子的最下麵,正彎腰仔細折呢,秦肅凜進來了,渾身水汽,已經洗漱過了。


    看到她的動作,上前道:“我來。”


    於是,張采萱丟開手,指揮他將被子放好,又將布料也收起來,加了醫館買來的專門放蟲的藥包,才蓋好了幾個櫃子。


    秦肅凜在一旁看了,笑道:“果然是女子細心。”


    張采萱輕哼一聲,“可得放好了,這是我的嫁妝……”


    話音剛落,秦肅凜就已經上前擁住了她,聲音低沉,帶著縱容,“都是你的,你是我的。”


    他其實緊張,生怕懷中的人推開他,僵著等了半晌,才鼓起勇氣垂眸去看她神情,燭火映襯下隻覺得她肌膚如玉,微微透著粉色,唇色微淡,隻覺得濕潤。


    看不到她的眼神,不過她沒推開。


    想到這裏,他再忍不住,彎腰抱起她放到柔軟的大紅色床鋪上,如雲的黑發散開。


    張采萱其實有點怕的,不過兩人已經成親,被秦肅凜抱住時她腦子暈了下,想要推開時又覺得不對,如今兩人已經成親,這……好像是正常的。


    燭火搖曳,昏黃裏染上了纏綿的暖意。


    張采萱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然大亮,想要翻身時,覺得渾身酸軟,猛然驚醒,唰的睜開眼睛,這才想起……她昨日已經嫁人了。


    屋子裏除了她的呼吸聲再沒有別人,她坐起身,身旁已經沒人,伸手一摸,觸手一片順滑冰涼,可見人早已起身了。


    就在此時,門被推開,秦肅凜走了進來,手中照舊端著個托盤。


    張采萱看了看透過窗紙灑在地上的陽光,有些心虛。


    她睡到這個時辰,好像不行?


    虎妞娘說過,村裏的新娘子進門第二日,要去廚房做出一家人的早飯來,還要蒸饅頭來著。


    秦肅凜沒發現她的心虛,見她似乎在發呆,放下托盤,道:“采萱,你還難受嗎?要不要我喂你?”


    張采萱:“……”她好像和一般新娘子不一樣啊!


    眼看著秦肅凜端著一碗粥過來作勢要喂,她忙抬手止住,被子滑落,露出她衣領處脖頸上的紅痕,看起來就頗為曖昧,她渾然不覺,忙道:“不用。”


    秦肅凜的眼神落在那紅痕上頓了頓,若無其事移開,“我怕你餓,就先去熬粥了,你試試。”


    張采萱身上隻著了內衫,看了看床頭上的折好的衣衫,道:“你先出去。”


    又覺得語氣生硬了些,好歹幫忙熬了粥,緩了緩語氣道:“我一會兒起來吃。”


    秦肅凜有些不舍,不過到底出了門,如今兩人已經成親,張采萱日後在他麵前會越來越放的開的,比如穿衣什麽的讓他出門,日後應該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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