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免的,時間長了便沒事了。”秦遠勸道。


    周小綠破涕為笑,點了點頭。


    “今晚我還是不放心,會派人暗中保護你。我知道他們都是些異人,警惕性高,不好離得太近。這響箭給你,若遇到事就放了它,自然會有人來護你。”秦遠將響箭和火折子都交給了周小綠。


    周小綠點點頭應承。


    秦遠跟周小綠作別後,找秦瓊幫忙出些人手去保護周小綠。


    秦瓊尚不知大理寺的案子與周小綠有關,還以為秦遠是癡情不改。


    “你怎麽又找她?人家見誰,有沒有危險,是人家自己的事,哪用得著你跟著瞎操心。”


    “真跟案子有關。”秦遠簡單跟秦瓊解釋這次案子的經過。


    秦瓊得知周小綠真正的身份,居然跟那個詭異又危險的異人盟的盟主女兒,越加不願意了。


    “那你更不該管她了,明明是他們更危險,我該派人保護好你!我告訴你,以後我不準你再跟那個周小綠聯絡,就算你再怎麽癡心忘不了她,也不行!回頭你被什麽蜘蛛蚊子吃了,我到時候給你下葬都找不到屍首。”秦瓊再三警告秦遠,他是認真的,沒跟他開玩笑。


    “我也沒跟你開玩笑,就是案子,跟你說話怎麽這麽累呢,你就安排人照做就是了。事兒成了,她就離開長安城。”


    秦瓊聽說人會離開,這才鬆了口,選了精銳人馬給秦遠。


    “人如果真走了,我自然高興。若不走,他就親自把她打走。”


    秦遠:“放心吧,倒是你一個堂堂大將軍,操心這些事累不累?”


    “關心自家兄弟的事怎麽能算累呢,不累。”秦瓊爽朗地笑起來。


    秦遠見秦遠熱情又執拗,無奈地搖搖頭,真管不了他了。


    ……


    一夜平順,方家村那邊並無狀況。


    侍衛趕早騎馬回來,告知秦遠有一撥人,大概二十幾名,在昨夜子時聚在了方家村門口。周小綠帶著自家父親的屍體還有隋風雲的證供,與那些人解釋了片刻,後來大家都散了。隻有二男一女留下來,陪著周小綠把屍體運到了荒郊野外,拾了幹柴之後,在屍體上撒了酒祭奠,便引火焚燒。等火熄了後,周小綠撿了屍骨,同二男一女趕在天亮的時候回了長安城。


    “周娘子特意與屬下說,她今天中午就會離開長安,讓屬下知會秦少卿一聲。”


    秦遠趕在晌午前騎馬到了周小綠家門口,周小綠和孫大娘正套著馬,為出行做準備。周小綠瞧見秦遠了,她忙跑了出來。


    秦遠從馬上取下一個布包,遞給周小綠。


    “一些幹果子,還有些錢,權當我的餞別禮。”


    周小綠一聽是餞別禮,不好不收,就不扭捏了,接下包裹就謝過秦遠。


    孫大娘在周小綠的引薦下,見過秦遠。她特意打量一番秦遠,再次行大禮道謝。


    “小綠跟我講過了,幸虧有秦少卿識破隋風雲的奸計,不然我們異人盟的所有人都會被利用,白白送死去。”


    秦遠見這孫大娘四十多歲,人長得圓潤,一臉和相,再看她言行爽快有禮,料想周小綠沒有跟錯人。


    秦遠客氣地應和了孫大娘一聲,就送他們出城。等到了城門口的時候,就看見另外有兩名騎馬的中年男子等著他們。周小綠跟秦遠解釋這二位都是生前和她父親相熟的世叔。


    秦遠點了點頭,囑咐他們路上注意安全,“對了,包裹裏有我一封信,若你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官府找麻煩,就用這封信便可,想必地方官多少都會給些麵子的。但這信隻有小用,若真做違法的事了,這封信可幫不了你。”


    “秦大哥想得太周到了,多謝你。”周小綠再次秦遠行禮,就這麽一鞠躬一抬首間,她眼眶便紅了。


    告別後,周小綠有些依依不舍,騎馬走了一段距離後,回頭見秦遠沒走,她又騎馬回來。


    “秦大哥,你最後還有什麽話對我說?”


    “心存善念,好生為人,終有好報,便是這一世不報,也會還報到下一世去。”秦遠笑著對周小綠道。


    周小綠怔了怔,然後笑著點了點頭,跟秦遠三鞠躬,就騎馬與孫大娘三人匯合,四人隨後就絕塵而去。


    秦瓊對周小綠和秦遠的事很上心,他焦急想知道周小綠到底有沒有離開長安城,在家坐不住,就打算趁著晌午的功夫到大理寺找秦遠確認。


    長孫無忌在吏部忙活了一上午,下午理當來大理寺處置公務。午飯後,長孫無忌便乘車提前到了大理寺,剛好就和秦瓊撞見了。


    “你好端端地來這作甚?遇到案子了?”長孫無忌問。


    “呸呸呸!遇案子就會死人,別說這等不吉利的話,我是來找我兄弟。”秦遠隨即問長孫無忌秦遠在哪兒。


    “不知。”


    “不知?為什麽?你是大理寺卿,居然不知道自己的下屬在做什麽。”秦瓊追問。


    長孫無忌白一眼秦瓊,“你那兄弟什麽樣你不知道?等你真要教訓他的時候,他跑得比兔子還快。”


    秦瓊揣測出長孫無忌的意思,“那你為什麽要教訓我兄弟?”


    長孫無忌就把秦遠拿秘戲圖給長孫衝看的事,還有請旨不讓自己教訓他的事,都講給了秦瓊,讓他評評理。


    秦瓊聽完所有之後,低頭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兩聲,對長孫無忌道:“他年紀小,他——”


    “又是年紀小!”長孫無忌氣得無奈地回瞪著秦瓊,“你們這些人是怎麽了,是秦遠給你們吃同一種迷魂藥了,還是你們之前故意湊一起串好口供了?怎麽都拿一樣的說辭做他的說客!”


    “一樣的?”秦瓊訝異,“還有人和我一樣這樣勸你,誰這麽好心?”


    長孫無忌懶得看秦瓊,更加懶得回答他。


    “嗯——”秦瓊托著下巴,鄭重地思考下,“我發誓我沒跟誰串供,大家之所以說法一樣,肯定就是因為這是事實嘛,他確實年紀小……”


    “閉嘴!”長孫無忌指著門口,請秦瓊趕緊走。


    “你瞧你,怎麽說一句就生氣了?”秦瓊哈哈笑。


    長孫無忌越看秦瓊這笑,越覺得秦瓊在挑釁。等人走了,他就命小吏把門關嚴實了,從今天開始,他的房間隻有辦正事的才能進來。


    秦遠回到大理寺,見到秦瓊後,直歎他太過操心。


    秦瓊問秦遠:“真不打算尋一門親事麽?”


    “早說過不要了,你也說了你不管我了,而今怎麽又來。”


    “那尉遲婉兒,你肯定沒中意吧?”秦瓊又問。


    “這是自然,怎麽忽然問起這個?”秦遠覺得尉遲婉兒應該在家被她母親管得服貼才是,不會再來找他麻煩了。


    “昨日赴宴,我碰見尉遲公了,他跟我打聽你。”秦瓊略微有點擔心,“我本來呢不覺得如何,回家後跟你嫂子說了,你嫂子說尉遲公八成是有意想選你做女婿。”


    “這不是他能選就選的,我不願意。”秦遠讓秦瓊不必擔心。


    “可你不願意不重要啊,人家尉遲公要是真看上你了,你就八成沒跑了。”秦瓊歎口氣,“連大哥我可能都幫不上你。”


    “怎麽講?”秦遠問。


    “他地位不一樣,”秦瓊看看左右,小聲告訴秦遠,“尉遲敬德從那件事之後,便在朝中分外囂張,到哪兒都跟個螃蟹似得,橫著走。他在那件事裏頭不僅立了頭功,還救了聖人的命!雖然聖人不能明著以此為理由褒獎他,但對他始終與對別人不同。人家尉遲公當著眾人麵動手揍尚書一拳,最多就是挨聖人幾句訓斥。這種事兒換做別人,腦袋都不知道掉幾回了。”


    那件事,指的就是玄武門之變。這話題敏感,縱然秦瓊是跟秦遠講,也多少要忌諱些,不敢說得太細。


    秦遠明白地點了點頭,“多謝大哥提醒。”


    “大哥?你終於叫我大哥了?哈哈哈哈哈……”秦瓊狂笑了好一陣,恍然才反應過來,抓著秦遠的肩膀激動回答道,“噯,二弟!”


    秦遠絕得自己好像要被晃散架了,一把推開秦瓊,讓他趕緊走。


    “時辰到了,我該辦公,若在留你說閑話,隔壁那位就該來說我閑話了。”


    秦瓊便歎長孫無忌是個大麻煩,邊抱怨自家兄弟太倒黴才會碰到長孫無忌這樣的上級,邊踱步出門去了。


    戴胄因為自己查的案子沒有頭緒,特意來找秦遠借謝罪一用。


    秦遠應承,“她本來是咱們大理寺特請來的奇才,不是我個人專用,你想用她盡管叫人就是,不必特意通知我。”


    戴胄笑著多謝秦遠,隨即去了。


    孫伏伽這兩日一直在觀察秦遠的動向,這會兒見他沒事了,就打算探一探秦遠。


    快放值的時候,孫伏伽來提醒秦遠,借機告訴他長孫無忌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


    “沒事。”秦遠告訴孫伏伽,長孫無忌這樣不是一次兩次了,但他忘性大,經常睡一覺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看來秦少卿與長孫公十分熟稔,倒是我多餘擔心了。”孫伏伽突然關切地看秦遠,“對了,我聽說秦將軍正給你張羅婚事?”


    “他瞎忙活罷了。”秦遠搖頭,告訴這不算什麽大事。


    “自然是大事,娶個賢妻,幫你穩固好後方,你以後就隻管踏實做官就好了。”孫伏伽跟秦遠打聽,“聽說你之前就在深山裏住,從沒娶過妻?”


    秦遠應承。


    孫伏伽跟秦遠感慨道:“秦少卿可能還不自知,你而今可是長安城個高門貴女說親的最熱人選。一則是你樣貌好,叫那些女子們見了就容易動心;二則是你官位高,是聖人跟前的新貴;三則是你的脾性斯文,人好相處,不沾花惹草。你這樣的人,正是長安城內所有待嫁女子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選。所以說這親事你若是一直不定,肯定就會一直有人惦記著你。”


    秦遠沉默。


    孫伏伽觀察完秦遠的神色,繼續跟他道:“我看秦將軍也幫秦少卿尋了好一會了,似乎還沒找到合適的?不如秦少卿講講喜歡什麽樣的女子,我回家叫內人留心幫你找找,若有合適的就帶你瞧瞧?找你自己可心的,總比被別人忽然安排,你不得不從來得好。”


    “不得不從?”秦遠訝異,“這是我自己的事。”


    “秦少卿這就有所不知了,這高門貴族之間的婚事,特別是受過聖人恩寵的人家,都是旨意賜婚。若有人瞧上了秦少卿,回頭去請旨,聖人若覺得合適自然就會允準。秦少卿難道還能抗旨不成?”孫伏伽反問。


    秦遠默然,“你說這事兒我倒是思量過。一則顧著案子,就沒多想;二則以為還到不了這地步,我何德何能,竟會被大家搶著要?”


    “品級地位在這呢,秦少卿就是長得不好,此時此刻,想與你結親的人家也必然不在少數。更何況你有一副天人之姿。”孫伏伽強調道。


    秦遠點點頭,拱手多謝孫伏伽提醒。


    孫伏伽忙再問秦遠有何想法,請他不必羞臊,可直言。


    “我這人一向脾氣怪,自己不願意的事,就是多少人勸我也沒用。”秦遠告訴孫伏伽,他並不想娶親,“我是個薄情之人,這責任我擔不起。”


    “用不著你擔什麽,碰著能幹的女兒家,家裏內外都能給你拾掇妥當了,什麽事兒都不必你操心,你就隻管做你的官,平步青雲就可,半點後顧之憂都沒有。”


    孫伏伽越打量秦遠的模樣就越喜歡,想努力跟秦遠套近乎,說成他和自己女兒的親事。


    “你若是想找個像樣點的管家娘子,我這就可以告訴內人,讓她幫你去尋。”


    秦遠搖頭,轉即覺得不對勁兒,反過來打量孫伏伽,發現他眼珠兒正巴巴地盯著自己。秦遠忙笑著多謝孫伏伽操心,但他現在並沒有想好,要回頭找秦瓊商量一下。


    “也對,他是你兄長麽,那你商量好了記得知會我一聲。”孫伏伽告辭前,囑咐道。


    秦遠隨後就去找長孫無忌,卻被他門口的小吏攔下了。


    “秦少卿找長孫公可有公事?”


    秦遠搖頭。


    “那您不能進。”小吏告訴秦遠,這是長孫公的吩咐。


    秦遠怔了下,然後湊到小吏身邊,小聲問他:“怎麽了?心情不好?還是在屋子裏有秘事要做?”


    小吏給秦遠賠罪,告訴他無可奉告。


    秦遠轉身離開,恰逢戴胄也放值了,準備走。倆人碰頭之後,秦遠就順嘴跟戴胄感慨長孫無忌還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頭沒走,不知道因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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