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叟木然一陣,似乎沒有聽見張競的話,半晌他突然笑了一下,說:“兩年前,你們一行七個人來到這裏,三個男的四個女的。那四個女的中有一個很漂亮的叫……什麽星的是你的相好吧?”張競怔了一怔,實不知道這個劉叟為什麽答非所問,而且偏偏提到了李星。他心裏嘆了口氣,略微點頭:“算是吧,不過現在——”他沒有說下去,因為沒有必要。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們剛來這裏就遇到一個人?”劉叟的眼裏閃爍著莫名的精光。一個人?張競仔細想了想了,頭腦中卻一片模糊,什麽也想不起來了。往事實在是太久遠了,或許他早就遺忘了,或許即便他還記得,也被他的記憶封存在他心底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裏。


    “你忘了她了!”劉叟笑了起來,有些淒涼,他說:“在你們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不知道這裏的路,然後你們就遇到一個人。”“對!我們是遇到一個人,好像是個年輕女孩。”經劉叟這麽一說,張競倒突然想起了。那次他和李星他們初來a地,麵對滿目的黃土牆和黃土巷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那時不知從哪裏出來了一個少女,模樣羞羞答答的,張競就上前請那少女給他們指路。後馬雄還取笑他說“那個女孩看他的眼神含情脈脈的”,惹得李星很不高興。


    “你記起了!”劉叟的臉色好看了一點,“那就是我的女兒劉莎莎。”劉莎莎?這時張競才恍然大悟,難怪前天他看見劉莎莎的第一眼就有麵善的感覺,原來此前他們就見過麵。這時他忽然又想起了那天上山時碰見的那對正私會的小鴛鴦,現在他仔細一想,那個女孩不正是劉莎莎嗎?難怪他當時看見她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前天竟然也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劉叟幽幽說道:“自從見了你以後,莎莎那丫頭就惦記著你了。”張競聽了這話,十分錯愕,不由愣在當場。劉叟笑了起來:“她常常偷偷去看你,跟他媽說起你,但是你的眼裏隻有那顆星星。”張競說:“可是自從她給我指路以後,我就從來沒有見過劉莎莎呀——”說到這裏他突然就不說了。劉叟說:“這裏不同於你們外麵。嘿嘿,當時她偷偷給老婆子說了,哭得十分傷心。”


    聽到這裏,張競隻覺心裏百味雜陳,頗不是滋味兒。真沒想到,在這個惡劣的地方,竟然有一個女孩曾經這樣的喜歡他。他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劉叟的話還在繼續:“老婆子把這事跟我說了以後,我十分惱火,當即就把她給揍了一頓。這個事要是泄露出去,我劉老頭哪裏丟得起這個臉?!誰知道兩年後她卻弄出這檔子事。”不知道是你的這張老臉重要,還是你女兒的命重要?想起昨天祭祀大典上劉叟的所作所為,張競就很想問他這麽一句,但是他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從張競的神色,劉叟似乎看出了什麽,他突然冷笑一聲:“莫說我劉老頭隻有這麽一個女兒,就是有十個八個,也都是我的種!她就是犯了天大的事,我脖子一伸也就咽了。誰讓她搞出這檔子事,還搞得盡人皆知,我哪裏救得了她?!”張競問:“那你知道那個男的是誰嗎?”那天在山上他並沒有看清那個男的是什麽樣子。劉叟頹然搖了搖頭:“就算知道又怎樣?”說完他伸手抹了一把老淚。是呀,就算知道了那個男的現在又能怎麽樣呢?


    沙吹簾門揭往事


    一老一少兩個人都沉默了。等了好久,張競才把他先前提過的疑問又提了出來。劉叟喟然一嘆:“你們外麵的都是好小夥,好妹仔。你問我外麵的事從哪裏聽來的?嘿嘿,一年前這裏又來了四個人,是兩對恩愛的小情人,男的俊女的俏,他們給我們說了外麵的很多事。哼,隻是他們太天真了!他們跟你們一樣妄圖改變什麽,但是這個卻正好觸犯了族長的大忌。”張競聽得心裏一跳,忙問:“什麽大忌?”


    劉叟沒有回答,他仿佛在喃喃自語:“他們不可能改變什麽。這裏永遠也改變不了。”張競聽了,不知怎麽心裏驀覺一陣發涼,他問:“那四個人呢?”劉叟眼裏閃著迷離的光,說:“那四個大好青年還在這裏。”張競聽了,忙問:“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劉叟咧嘴一笑,張競看在眼中,卻覺一陣毛骨悚然,但他的話更讓人毛骨悚然:“他們中有三個人死了,另一個卻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瘋瘋癲癲的!”


    張競霍然起身:“為什麽會這樣?這是誰害的?!”這個時候,他想起了西村的那個瘋子,又問:“村西破堡裏那個瘋子就是他們其中之一?”劉叟點了點頭:“他們逆天行事,女神自然不可饒恕。那三個人死的時候,女神都現了身,意在警告他們。”女神!又是女神!張競心裏雖覺憤怒,然而頭腦卻益發的清明,他問劉叟:“女神是如何現身的?”劉叟說:“他們三人身邊的沙地上各有一幅女神的畫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張競一震,立刻,他就想起了楊大嫂。楊大嫂死的時候,身邊沙地上就有一副傳說中連雅衣女神的畫像。繼而他又想起了那個恐怖的晚上,那白得像雪翩然飄飛的裙擺,那黑得像墨隨風作舞的長髮,以及那雙黑髮下麵閃著幽幽螢光,帶著神秘笑意的眼睛。想到這裏,他的心裏陡然生起一絲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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