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怨氣濃到這個地步,應該會飄到門外才對,可是這家不同,就像被人下了結界。苗先生縮了縮肩膀,緊咬著牙關不肯開口。“是苗芯,苗芯她回來了……”苗太太言語中沒有欣喜。當初他們幫助苗芯完成米伽族的死亡儀式,隻是希望女兒能親手懲罰加害者,然後再安心的離去。誰能想到,她竟然會在昨天突然回來。那一刻,苗太太欣喜若狂,抱著女兒哭了好久。可很開他們就察覺到,苗芯變了。她依舊會輕聲喊他們爸爸媽媽,可是她不會笑了,周身籠罩著讓人恐懼的氛圍。哪怕是被她輕輕碰一下,苗太太就會不舒服很久,皮膚上會留下一道淤青。苗太太說著說著,忍不住開始落淚,“她是我的女兒,無論她什麽樣子我都會愛她。但我真的不希望她變成現在這樣……”一定是陸鴻疇捕捉到了苗芯的靈魂碎片。苗芯在花一樣的年紀遭受到最殘忍屈辱的對待,隻要她還有記憶,被壓抑著的殺意就很容易被挑起。陸汀永遠記得苗芯在鏡中世界,為自己創造出的各種美好結局。即便身陷最無助的境地,她的心裏仍然藏著一縷陽光。章諾不了解苗芯的事,碰了碰陸汀的胳膊,把人叫到陽台上了解情況。林歸看了兩人一眼,道:“苗太太,苗芯現在在哪裏?”“我不清楚……”苗太太精神有些恍惚,“我們最後一次見她,是在一個多小時前。她,她出現在衛生間的鏡子裏。”“你說米伽族?”陽台上,章諾詫異道。陸汀打量著他的表情:“你知道?”“接觸過。”章諾道,“很早以前的事了,我知道他們能讓自己的靈魂在鏡子裏存活七天,七天一到就會煙消雲散,不會投胎轉世。”“可是苗芯不一樣,她通過鏡子吸收外界的負麵情緒,將自己的世界從一麵鏡子擴展到了許多麵。”陸汀望著樓下,黑霧雨幕一般落下來,就連下麵的車棚變得模糊不清了。“可她最後不是消失了嗎?”章諾攥緊拳頭,忽然想到,“不對,你並沒有說她徹底消失,你也沒有親眼看見,對嗎。”“嗯,我隻知道她化為碎片,在逐一報複那些人。他們罪有應得,所以我和林歸沒有阻止。”“你沒有預知能力,事情走到今天這步不是你的錯。”章諾知道他在想什麽,目光隨著陸汀一起落到下方。老小區雖然不如新的高樓光鮮,但因為老年人多,平日裏的這個時候會有很多老人帶著孫子在樓下散步玩耍,或是在車棚的小桌旁下象棋。而非像今天這樣,除了粘稠潮濕的黑霧,地麵沒有一個活物活動。小區裏的怨氣在不斷的增加,陸汀知道,苗芯就藏在某個角落裏,暗中窺伺他們。第195章 “樓下有東西!”躲藏在對麵樓的人指著下方驚呼道。黑霧將地麵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麵紗, 陸汀定睛看了幾秒才確定,的確有東西從下方急速掠過。章諾飛出一張撲克,鬼役從牌麵上躍出去,剛落地就被幾隻手拽住拖進了黑霧中。章諾身體一震, 抬起手擼起袖子一看, 胳膊上多一條淺淺的紅痕, “鬼役死了。”陸汀丟下去一個紙人,掌心帶出的陰風推動紙人緩緩往下飄去,又朝著紙人注入一縷自己的氣息。藏在黑霧中的東西以為是活人落下來,興奮地露出張著嘴的凶狠麵孔。尖利的牙齒暴露在空氣中, 隨著不斷咬合發出咯咯聲。在發現是紙人後,他們惱羞成怒, 一下子躥到了三樓。浮腫的臉,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的衣衫, 這分明就是一隻水鬼。水鬼趴在牆上快速上行,頭發也沿著牆麵快速往上爬,很快就翻過護欄落到了陸汀腳邊, 試圖纏住他的腳踝,把人拖下去。陸汀攥住那把頭發, 手腕轉動讓它們纏繞在自己的小臂上,硬是將水鬼給拖了上來。他掌心按在對方頭頂,一個回合後, 水鬼的神誌清明了。她怔忪地看著兩人,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知道陸汀盤問她才後知後覺, 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那雙手上沾滿了摯愛之人的鮮血。水鬼告訴陸汀, 這座小區的黑霧中全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他們心中隻有殺戮,心裏有一道根深蒂固的指令,屠|殺。陸汀:“你知道苗芯嗎?”水鬼搖了搖頭,她呆呆坐在護欄上,兩隻腳在半空中晃動,她是躺在自家的魚缸裏自殺死的,因為抑鬱症。在她患病期間,男朋友一直在幫助她,鼓勵她,可她出來的第一件事,卻是拉他一起下地獄。可男朋友對這個世界無怨無恨,最終什麽也沒留下。“陸小兄弟!”相距兩棟樓的清風觀大師兄朝這頭喊道。他的拂塵甩出來,法器不斷延伸繞在了苗家陽台的鐵柵欄上,幾個小弟子走鋼絲一般,從那頭小心翼翼走了過來。嗅到生氣的厲鬼爭先恐後,一個踩著另一個不斷地往上爬。陸汀手刀往下一劈,淩冽的陰風正好擊中最頂端那隻惡鬼的眉心,還沒來得及慘叫,就沿著其他鬼堆積成的小山滾了下去。兩個弟子落進陽台,一邊喘氣一邊道:“黑霧裏全是厲鬼,師父說他們正在等待午夜陰氣最強大時候,所以派了我們過來幫忙。”屋子裏,苗太太和林歸已經聊完了。她擦了擦眼淚,起身給大家倒了幾杯水,“我們小區的電全停了,隻能喝涼的。”陸汀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屋子裏的光線並不好,苗太太卻沒有開燈。“先去樓下把單元門封死。”林歸起身往外走,兩個弟子急忙掏出符紙跟上,嘴裏叮囑道,“用這個,這是師父給的五雷符,隻要厲鬼敢動符紙,立刻就會被雷電劈中。”陸汀急忙上前:“我來吧。”他偷偷拍了拍小叔叔的手背,接過符紙時有些心驚膽戰。他拿著符紙走下樓,剛到樓門一隻黑色的影子就從霧靄中衝出來,一頭撞在密碼門上。那是一隻狗,身上血肉斑駁,利齒比普通的更尖利。見陸汀沒有要跑的意思,它的爪子伸進空隙,想要抓撓陸汀的腿。幾次不成功後,它扭頭開始嚎叫。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數不清有多少隻惡犬不停地撞向鐵門,每一次撞擊,都引得鐵門震顫晃動。小弟子哪裏見過這種東西,下意識躲到了陸汀身後。陸汀深吸口氣,快步上前將一枚紙人扔了出去,紙人快速吸收了霧氣中的陰氣,長成了一個白色的大紙人。它搖搖晃晃,手腳被陸汀的陰風吹得獵獵作響。惡犬們被聲音吸引過去,齊齊撲上去,頃刻間將紙人咬得稀巴爛。等它們回頭時,陸汀已經將兩隻符紙呈x形,重疊貼在兩扇密碼門的正中間。感覺到符紙的威力,惡犬壓低了身子,從嗓子裏發出威脅的低吼聲,漸漸退回到了霧氣中。“救命,救命啊!”女人的尖叫傳來,伴隨著高跟鞋的跑動聲。陸汀看了眼身旁的小弟子,發現他眉毛抽搐,嘴唇蠕動,似乎想要說什麽。“你怎麽了?”小弟子搖了搖頭,指著外麵道:“有人在呼救,你聽到了嗎?”“外麵鬼怪橫行,不可能有活人,走吧。”陸汀說完就要走人。小弟子猶豫了下,拽住陸汀的胳膊不放,“等等看,萬一,萬一真的是人呢?”興許真的是從外麵逃回來的小區居民呢?小弟子底氣不足,隻是心裏存著一點想幫助他人的念想。陸汀無奈道,“那就等等看吧。”呼喊救命的聲音越來越近,不到半分鍾,高跟鞋的聲音就停在了單元門外。女人衣著光鮮,身上沒有任何汙穢氣息,她神情惶恐,兩手死死抓著密碼門,“快開門,你們快把門打開,有鬼在追我!”她身上太幹淨了,簡直就像是穿著一套嶄新的衣服,從家裏剛走出來的。小弟子正要開門,陸汀突然將他推開,女人的手延伸進來,尖利的指甲刺中兩人背後的牆壁。她舔了舔鮮紅的嘴唇,腦袋一歪,脖子似橡皮泥一樣變得又長又細。即便這樣,陸汀也無法感知出她身上的鬼氣。興許,她根本就不是鬼,而是被苗芯操控,從鏡子裏跑出來的倒影。而影子的原本的主人,恐怕已經死了。這麽想著,陸汀的臉色沉了下來,苗芯如今的力量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陸鴻疇至少在她身上傾注了一半的力量,否則根本無法將一個小小的靈魂碎片塑造成如今這樣。“這他媽到底是什麽?!”小弟子驚慌罵道,趕忙從後腰抽|出一把桃木劍。劍上嵌著七顆朱砂,呈北鬥七星之勢。握著劍柄的手微微一抖,他“啊”地喊出一聲,衝了上去,一劍紮穿了女人的手背。手部上的洞不斷擴大,像是脆弱的紙張遇到了火焰,頃刻間擴散至全身。可當她的身體消失後,熟悉的高跟鞋聲再次傳來。一個和之前那位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撲到門前,大呼救命。小弟子傻了眼,“這……”“是景象複製。”陸汀冷靜道,麵色凝重,“整個小區有九百戶,每家都至少有一麵鏡子,也就是說,苗芯可以隨意將某個人的人像複製出九百份。”“那,那我們……”小弟子瞠目結舌,不敢想象若是小區的所有住戶都被一一複製,那該是多龐大的一個數字。“砰”有一個女人突然撞過來。兩張一模一樣臉的擠在鐵門的鏤空中,伸長的手臂如同兩條章魚觸手,不斷地在半空揮舞抓撓。她們似乎意識到這樣根本無法破開樓門,很快又來了第四個女人。不到三分鍾,窄窄的樓門外擠滿了女人的臉,一些手臂不甘於再做無用功,試圖撕掉符紙。指尖剛碰到,天上果然有閃電亮起。那隻手還沒來得及瑟縮,雷電已經劈了下來,正好擊中樓門前那一小塊地。鏡子倒影煙消雲散,連渣都不剩。小弟子高興地揮拳頭:“師父給的雷符就是強!”“噓。”陸汀豎起手指舉在唇邊,示意他噤聲。小弟子單手捂著嘴,視線隨著陸汀的望出去,霧氣中有東西由遠及近,朝這邊過來了!一團團影子擠在一起,停在樓門前,還是之前的女人影子。不同的是,這次的數量多得令人頭皮發麻。她們不懼雷符,哪怕是被劈中也無所謂,消散一批後另一批又湧了上來。五雷符一共隻能引來五道雷電,雷電用盡就廢了。眼看著最後道雷電劈下來,新的鏡影又擠了上來,他無措地張了張嘴,腦海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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