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他麽邪門了!陸豐抬眸掃向後視鏡,沒抓到司機的目光,此時他的腦子裏全是陸汀和兩個家族相處的畫麵。一直以來自己都低估了陸汀和那兩家的關係。錯過了最佳的拉攏時機,想到這點,陸豐渾身難受,被咬過的地方更疼了。看了眼隔了自己十幾公分的黑匣子,煩悶地罵了一聲,對司機道:“開車去醫院,被狗咬了一晚上,得趕緊去打狂犬疫苗。”司機打了個哆嗦,老老實實開車。長長的汽車隊伍漸漸消失,陸汀放下碗筷,皺了皺眉。從陸豐昨晚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不知道陸鴻疇的墓是空的。唯一知道骨灰去處的,看來隻有管家了。後半夜寧偉成派人送來繩子過來,直接把管家給綁了,整個夜晚除了偶爾說些瘋癲話,他一直很安靜,問什麽都不說。陸汀走到他麵前,放下一碗粥,“先吃點東西。”管家一晚沒合眼,眼白裏布滿血絲,兩個保鏢立刻將人鬆綁。管家:“拿走,我不吃。”“哦。”陸汀蹲在他麵前,歎了口氣,伸手拿起碗筷給端了回去。已經餓得胃疼的管家:“……”房屋整體遷移是件浩大的工程,專業團隊在空地上停留了大半天,負責人和下屬們溝通好了實施方案,正午一過,工人們正式動工。地基已經全部暴露出來,房屋四周形成一圈很深的溝壑。陸汀被勒令不許靠近,但他還是看見,四周的溝壑中有密密麻麻的蟲子鑽出緊實的泥土,瘋狂湧出來。女羅刹一下子站了起來,泥土中滲出的陰濕氣味,讓她下意識進入了戒備狀態。寧偉成正想詢問怎麽了,就聽見陸汀對自己說:“你和林先生他們先回去,這裏有我和林歸就可以。”寧偉成不放心,陸汀給他一個擁抱,“我會照顧好我自己,不會做危險的事,我保證。”“那好……”寧偉成猶豫了下,拍拍兒子的後背道,“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給我打電話。”直覺告訴他這裏可能有危險,但他隻是一個普通人,留下來幫不上忙不說,還可能會成為拖累。離開前,他把保鏢留下了,讓他們看著小少爺。林兆琛走到林歸麵前:“陸家的祖宅有問題?”林歸:“不好說。”該喊自己小叔的人如今已經快老了,頭發花白,眼角長出皺紋,聲音不如年輕時清朗。林歸抬手落在林兆琛的肩上,重重壓了壓。林兆琛霎時間紅了眼睛,這是相認以來林歸第一次對他做出親密舉動。他張了張嘴,好幾十歲的人了,依舊有著對長輩的孺慕之情。半晌,他低聲道:“小叔,我先走了。”林歸頷首。從地基下爬出來的蟲子越來越多,現場的施工人員嚇了一跳,見蟲子有往車上爬的趨勢,紛紛從車上跳下來往四周逃竄。第179章 “它們為什麽要追我們!”施工工人們拔足狂奔, 時不時回頭看過去,黑壓壓一片,身上立刻冒出雞皮疙瘩。兩個保鏢同樣害怕, 但是職業素養讓他們克製住了逃跑的衝動。而且經過昨晚那一遭,他們隱約看出小少爺不是普通人。像是要印證這一想法, 黑色的蟲子在即將抵達陸汀和林歸腳下時,畏懼一般突然繞道了。保鏢不自覺地握住對方的手,在心裏歡呼雀躍:信少爺能保命!女羅刹衝身後兩個大男人翻了白眼, 嫌棄他們膽小。她蹲下, 看著從小白鞋前繞開的黑色蜈蚣, 仰頭對陸汀道:“汀汀, 好像都是毒蟲, 你的蠱呢?”陸汀抬手指了個方向,黑色蠱蟲煽動著翅膀, 小飛機一樣俯衝而下, 叼起一根不知名的黑色長條蟲子一甩, 又直直衝上去,一口吞下。整個畫麵就是一場默默無聲的雜技表演。蠱蟲像是旱地遇到甘霖, 瘋狂的在毒蟲中穿梭,沒會兒就吃得整個身體大了兩圈,它揮動翅膀回到陸汀肩頭, 長長的觸須依戀地蹭了蹭主人的側臉。“救命啊!救命啊!”施工隊沒能跑過蟲子,被圍困住了。陸汀將蠱蟲放出去, 黑色的小東西貼著地麵滑行而過,周身暴漲的煞氣嚇得蟲蟻紛紛退散。退到一定的距離後, 它們整齊停下, 宛如見到君王一般趴伏在地上, 一動不動。施工人員趁機跳開老遠,飛快奔向陸汀的方向尋求庇佑。管家死死盯著大片的毒蟲,眼神驚訝,那一隻隻蟲子竟然排著隊,甘願成為黑色蠱蟲的食物!“怎麽會……”李管家喃喃自語,猛地扭頭看向陸汀,沒有了封印的束縛,青年的成長如此迅速。這才多久?“我聽說你也姓陸?”施工團隊的負責人姓王,王經理吞咽著口水又看了一眼密集的蟲子,小心翼翼問,“你能不能給陸豐先生打個電話,就說咱們現場出了問題,這活兒……”“抱歉,我不是陸家人。”陸汀打斷他。青年在這裏守了這麽久,王經理一直以為他是監工。他訥訥的張著嘴,“那,那我自己打吧。”陸豐剛從醫院出來,聽說祖宅又出事了,血壓一下子就升了起來。他捏著手機的指關節泛白,手背青筋暴起,一字一頓道:“項目必須完成,我加雙倍!有蟲子就請專業的殺蟲團隊來滅蟲!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總之必須在規定期限內完成任務!”他知道祖宅邪,但不知道這麽邪。可白花花的錢就擺在麵前,他舍不得不要。他回到車裏,壯著膽子打開黑匣子,從裏麵取出牌位放在腿上,低頭說著:“父親,不是兒子不孝順,是我真的別無選擇,你行行好,和列祖列宗溝通溝通,別再擾亂施工……”牌位的黑色木板觸感冰冷,陸豐指尖顫了一下,急忙將它重新裝好,把黑匣子推得遠遠的。汽車平穩的行駛,混戰一夜的疲憊感襲來。陸豐仰頭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閉上眼睛養神。司機看了眼後視鏡中的老板,將音樂聲關掉了。四周安靜極了,陸豐突然驚醒,發現車子不知何時停下了。他走下車,四周一片荒蕪,完全不像秋天,更像蕭條的冬季。司機去哪兒了?陸豐試探著朝前走了兩步,看到一座宅子,宅子古色古香十分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抬手叩門,無人應答。猶豫兩秒,他輕輕一推,門開了。朱紅色的大門顏色老舊斑駁,掉落的油漆碎片黏在指腹上,怎麽也擦不掉。陸豐覺得有點冷,手指在衣服上隨意擦了幾下後,就抬起雙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他後悔走進來了,想轉身離開,有人突然從背後推了他一把。砰的一聲,大門緊緊合攏。陸豐踉蹌站穩,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油漆碎片化成了液體狀態,從指腹流到了掌心,黏連成一片。他低頭聞了聞,是血!“啊!”陸豐嚇得大叫,用力甩手,液體被甩到牆上和地上,小小的圓點便開始朝陸豐的方向擴散,逼得他接連後退,不得不將一條腿跨進屋內。屋子裏的擺設給人一種強烈的熟悉感,陸豐憑著這股熟悉,一路朝後院躲藏。那些血就像知道他的去向,不斷追擊,在陸豐進入一間屋子後又猛然停下像是畏懼屋子裏的存在,又像是在看守已經走投無路的活人。陸豐怔愣地盯著一張張長桌上的牌位,他終於想起這裏是哪裏了。是祖宅。這裏是陸家的祠堂!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盡數從腦海中掠過,陸豐想要逃跑,雙腳如同黏住怎麽也抬不起來。四周傳來黏膩的聲音,他抬頭看向房頂,陸鴻疇的臉出現在房梁上,頃刻間落到他跟前。“父親……父親……”陸豐渾身顫抖得厲害,一字一句驚恐到了極點。“您不是死了嗎……”“父親,你是在責怪我售賣祖宅的事嗎,我可以解釋的,我不是故意的……”空蕩的祠堂中牌位全都不見了,陸鴻疇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伸出兩隻枯槁蒼白的手。一手落在陸豐肩頭,一手按在陸豐頭頂。緊接著,一張血口出現在他眼前。腥紅的口腔裏長著無數牙齒,密密麻麻的,隨著口腔內壁的肌肉運動而蠕動。那真的是牙齒嗎?!陸豐想起了工廠裏用來碾肉的齒輪。“不,不要!”陸豐搖頭掙紮,雙手胡亂揮舞。“先生,先生!”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從駕駛座探身向後排,大力拍著陸豐的大腿。陸豐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司機。司機看他滿頭大汗,臉色蒼白,擔心道:“您是生病了嗎?要不我們再回醫院看看?”憋在胸口的那團濁氣吐了出來,陸豐快速地做了幾個深呼吸,疲憊地擺擺手,“沒事,做了個噩夢。”經曆了那樣恐怖的事情,換了是我我也會噩夢,司機默默無語的重新坐好,發動汽車。大多數夢境會在人清醒後變得模糊,可是這一次沒有,噩夢的內容反反複複出現在腦海中,像是重播電影一般,每個細節都沒有遺漏。到了家,陸豐穿過玄關坐到沙發上,身上冷汗不斷。他抬手扶額,煩躁的喊道:“張姨,給我擰條濕毛巾來!”大宅子成了凶宅後,陸豐不敢再住,就搬進了公寓,身邊還留著之前那兩名傭人。張姨是負責打掃清潔的,不一會兒就拿著毛巾跑出來,放在陸豐的額頭上。“先生臉色很差,是哪裏不舒服嗎?”聽見絮絮叨叨的詢問,陸豐更加煩躁,沒好氣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別管。”張姨:“好的,先生。”聽見人要走,陸豐卻心頭一緊。有人說話讓他感覺氣氛沒那麽冰冷,他輕咳一聲,語氣依舊高高在上,“我聽說你們鄉下人都挺迷信,那你有沒有聽老人說過夢見死人到底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