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莉子收回胳膊,歪著頭嘀咕:“我也覺得好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袁先生覺得女兒不對勁,顫巍巍地按住她的肩膀,輕聲勸說道:“莉莉,我們去樓上睡會兒吧,你累了。”袁莉子的眼神陡然凶狠,“你是不想看見我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你不是我爸爸,爸爸不會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對,你是苗芯!你附到了我爸爸身上!”女孩扭頭看向四周,眼睛一亮,跑到島台前拿起小刀對準袁先生。“苗芯,我要把你殺了,不會痛的,很快就好……”“袁先生!”女警大喊一聲,身旁的另一名警察迅速衝上去,一腳踢向袁莉子刺向父親的手。女孩捂著手,像個三歲大的孩童一樣對著母親哭喊:“媽媽,他打我,他打我。”瘋了。女兒瘋了。袁太太感覺天旋地轉,這個家,要散了。袁莉子很快就被急救中心派來的車拉走了,一番檢查後,轉去了精神科。聽到精神分裂和幻想症的時候,袁太太忍不住捂著臉嚎啕大哭,“她到底經曆過什麽,明明之前還好好的……”醫生:“袁小姐一直盯著自己手臂上的疤看,那應該是引起一切的症結。我們也聯合了外科和疤痕科開過小會探討,那種大麵積的喪失了痛覺的頑固疤痕大家都沒見過,國外也沒有相關病例。”袁先生安撫地揉了揉妻子肩膀,問醫生:“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她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需要藥物控製和靜養。等病情得到控製,我們再引導她正視和接受疤痕的存在,相信,袁小姐很快就能好起來。”“謝謝醫生。”“應該做的。”臨走前,醫生隔著玻璃看了眼病床上被束縛帶困住的女孩,心下歎息,這樣突發性的精神分裂,他之前不是沒遇到過,但那一般都是遺傳。也不知道這個女孩兒到底遭遇了什麽,才會被刺激到這種地步。人已經瘋了,即便做了口供也產生不了任何效力。兩個警察隻好回隊裏先複命。刑偵二隊的趙隊聽了兩人的匯報後,覺得不可思議,“人自己就從房間裏出來了?”女警:“對,我一直守在正廳,他守在後花園,可以肯定,袁莉子沒有從這兩個通道進來。”“爬窗戶?”趙隊蹙眉。男警道:“頭兒,那就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而且袁家內外我們都看過,沒有能讓她攀爬的地方和工具。”趙隊十指交叉,墊著下巴,“你們先出去吧。”下屬離開後,辦公室陷入安靜中,連男人的呼吸都變得輕緩。趙隊微眯起眼睛,將之前下麵的人發來的,關於陸汀的資料打開。一隊幾次嚐試想要上麵同意讓這名青年當什麽勞什子的顧問,難不成這些案子,還真跟鬼怪有關?另一間辦公室裏,陳隊拿上手機走離開,去了技術科。為了破解“至暗時刻”,他們特意從其他地方請來了計算機方麵的技術權威,又根據周舟提供的一些線索,先後花了整整四個小時,終於打開了至暗時刻的後台程序。隨後順藤摸瓜,找到了用戶信息。如譚婷的助理所說,“至暗時刻”的用戶共300人,跟著ip追查下去,他們發現了與之相對應的計算機網卡接口,繼而查到用戶地址。這些地址幾乎都是高檔小區,其中幾戶戶主的身份,更是高到令人咂舌。陳隊看著那一長串名單和地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就算是當麵對質又如何,這些人有權有勢,哪怕是將他們做過的事情向社會公開,頂多也隻是遭到網民的指責。或者,幹脆直接被權勢給壓下去,連點水花都不會起。風平浪靜後,他們繼續享受生活。哪天興致來了,說不定還會出資找人再弄一個新的app出來。田芳小心翼翼地走近,“老大,這些名字要公布出去嗎?”陳隊看向她。田芳:“按照規定不能公布全名,但是網友們很聰明,他們會猜出這些人是誰。不管又沒用,總歸要去試一試,對吧。”陳隊捏著名單的手指用力收緊,“去寫一則官方通報,關於‘至暗時刻’的由來,受害者,涉案人員,以及這張名單上的所有人,都要寫清楚,一個都不許漏掉。”田芳忽然覺得那張輕飄飄的紙好沉重。譚婷是源頭,這些直播觀眾就是滋養罪惡的養分,譚婷有罪,他們這些參與者就沒有罪嗎,可他們即將受到的懲罰並不會多重,刑拘、罰款、警告,這些懲罰對某些人來說,隻是不痛不癢的輕輕一撓。“老大!”張平安匆忙趕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剛剛收到群眾舉報電話,說在xx街發現了譚婷的蹤跡。”xx街距離譚婷助理的住處很近。察覺譚婷可能想找人求助,親自去審訊室外找到田芳,詢問她助理的問話結束沒有。這是譚婷助理的第二次問話,比上一次更加正式,在筆錄簽完字,摁了手印後,她問警察,“我會判多久?”負責問話的人正要開口,田芳走進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兩句。之後,她對助理道:“你可以回去了。”助理清楚自己犯了罪,接下來應該進入刑拘流程,如今聽到這話她愣了愣,很快就明白過來警方恐怕要她當誘餌。她的嘴唇很幹燥,白色的死皮沾在嘴唇上,剛一開口就裂了條口子。田芳遞給她一杯水,“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也就不多說了。我隻問你一句,能好好配合嗎?”“能,我想戴罪立功。”助理渴求的望著田芳,監獄不是人呆的地方,能少待一天都是老天的施舍。“走吧。”田芳示意她跟上,放慢腳步對後麵的女人說,“我們收到線報譚婷就在你家附近。另外,她已經知道你向警方坦白了所有事,對你肯定有敵意,我們會派人保護你,你不用害怕。”“好,我知道了。”助理低頭問,“如果她問我怎麽出來的,我怎麽說?”她似乎很怕譚婷,尾音發顫。田芳:“就說找了律師。”“好。”距離警局門口越近,助理就越是畏畏縮縮,快上車的時候,她突然拉住田芳,“田警官,我害怕,我真的害怕。”“覺得對不起譚婷?”“……”助理沒有吱聲。“她對你有恩,但對那些受害者沒有。”田芳深吸口氣,“錢小姐,我希望你能擺正自己的心態,不要影響我們的抓捕行動。”“我知道了……”助理揩掉眼角的淚,用力點了點頭。田芳推著她上了車,點開耳麥,對埋伏在助理家附近的同事說了一聲“我們出發了”。窗外天色尚未全黑,霓虹燈從窗外閃過。未免打草驚蛇,他們並沒有開警笛。田芳他們的車停在距離小區二百多米的位置,助理下車後抖了一下,她用力攥著鑰匙,對田芳道,“走吧。”小區裏的保安見到業主,笑著打了聲招呼。助理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低著頭進了單元樓。叮地一聲,電梯門開了,裏麵出來一個外賣小哥。外賣小哥認得助理,驚訝道:“錢小姐,你點的外賣我按要求放到你門口了,趁熱吃。”“我……”助理正要開口,田芳從後麵拉了她一下,衝小哥笑道,“謝謝。”小哥壓了壓帽子,說了聲不客氣,走了。兩個女人進了電梯,田芳立刻對其他人道:“盯著剛剛出去的外賣員,他是譚婷叫來的。”助理一直和她在一起,是否叫過外賣,沒有人比田芳更加清楚。所以外賣員是譚婷丟出來探路的,想靠他確定助理是否真的在家。電梯門關閉,再打開時,已經到了助理家所在的樓層。門口,一個外賣口袋靜靜地蹲在地上。田芳對助理做過了噤聲的手勢,拎起袋子翻找,發現一個可疑的小玩意兒,是個毛茸茸的,巴掌大的小熊玩具。她輕輕捏了下,發現裏麵有個硬物。拉開後麵的拉鏈,從裏麵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竊|聽器。顯然是譚婷的手筆。助理對這個有印象,剛要開口,被田芳捂住了嘴巴。田芳對她指了指密碼門,示意她先進去。進屋後,將竊|聽器扔在客廳茶幾上,兩人走入距離最遠的一間屋子。田芳:“你見過那東西?”“是我找朋友幫譚姐買的。”助理說,“這種東西比錄音筆小,也沒有手機那麽顯眼,婷姐買來專門用來對付那些想對她潛規則的投資人的……”“成功過?”田芳挑眉。助理點頭,“成功過,有時候其實對方也沒做什麽,隻是語言很過激,婷姐就用這些竊聽來的音頻威脅他們拿資源……”田芳:“……”也不知道該說譚婷太聰明,還是那些人太活該。她皺了下眉, “她趕到譚麗思住所的時候,身上帶了竊|聽器?”“沒有。”助理小聲說,“應該是放在哪套房子裏的。”“哪套?”田芳緊緊盯著助理,早在上麵下令抓捕譚婷的第一時間,他們就查到了譚婷幾套房子的地址,至今還有人守在附近,根本沒發現過譚婷的蹤跡。“我不知道,婷姐的房子很多,市區,郊區,還有鄰市,有些是以她自己的名義買的,還有一兩套好像是以其他人的名義買的。”田芳把這件事告訴了陳隊,沒多久那頭就傳來了調查結果,譚婷還有一套房子是以司機的名義買的。那司機是公司派給她的,不常用到,但人很老實。如果不是助理提到,他們根本不可能細查到這個司機。很快,陳隊帶人到了那套房子,進門後發現裏麵很亂,顯然有人來過。他徑直走入朝向最好的那間,發現有一個敞開的保險箱,裏麵空無一物,隻有幾張散落的房產證。這裏是譚婷的秘密據點,是她最後的退路,不管出現什麽意外,隻要需要跑路,她一定會來這裏拿東西。可惜,他們晚來了一步。六點十五分,田芳接到了上司的電話,讓她守好助理,助理手裏一定有譚婷急需的東西。掛了電話,田芳問道:“你手裏有譚婷的東西?”助理後知後覺想起什麽,起身出了屋子,去書房抽屜裏拿出一本護照,小聲和田芳說,“婷姐應該是為了這個才來找我。”田芳取走了護照內頁,將殼子留給助理,示意她去客廳待著,而且要時不時弄出響動,好讓譚婷知道家裏有人。很快,盯著外賣小哥的人也有了進展。小哥在送了一圈外賣後,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打電話。最後一個數字剛要按下,一隻手伸來,取走了他的手機。小哥站起來,瞪著眼睛問:“你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