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還指望搭上馮茜茜,若是可以,還能跟林家聊上幾句,哪成想不爭氣的兒子會鬧出這樣的笑話。“這事屬於故意傷人,得報警才行。”馮茜茜說著拿出手機,快速撥通了報警電話。那速度之快,陸豐根本來不及阻止,急得在一旁幹跺腳,“馮董,都是小孩子鬧著玩的,誤會,不能報警。”馮茜茜衝他揚了揚手機,“抱歉,已經撥通了。”陸豐一臉菜色,氣得胸口痛。林之炎掃了他一眼,嗤笑:“陸總的家教我算是領教過了。”陸豐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想起陸嘯那張死不悔改的臉,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不消片刻,馮茜茜掛了電話,不等陸豐說話,拎起裙子返回衛生間。此時陸嘯已經被餘蓮扶起來,當媽的正在替兒子整理衣服。見陸玲晚回來,陸嘯昂了昂頭,對陸汀無聲道:“等死吧。”下一秒,一巴掌掄到了臉上。陸嘯耳朵嗡嗡作響,不明白為什麽。陸豐揪住他的衣領,將人拖到陸汀麵前:“給你哥道歉!”如果到現在,陸豐還看不出馮茜茜和林家對陸汀的重視,那他就是個瞎子。報警事小,在他看來,管製武器和尋釁滋事沒什麽大不了,但他不能因為陸嘯,把這兩家徹底得罪狠了。“道歉。”陸豐壓低聲音,低沉的嗓音中隱藏著威脅。陸嘯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監控什麽都拍到了。他眼眸漆黑,看向陸玲晚。太巧了。那枚戒指是來宴會廳之前,陸玲晚的秘書特意送來的,說是讓他用來防身。而在抵達宴會不到半小時後,他就派上了用場。之前以為陸玲晚有辦法幫忙遮掩,現在想來,她更像是在故意給他下套。故意將他理虧的一麵擺在眾人麵前,讓他出醜,丟他爸的麵子。他爸最愛麵子,更何況是今天這種場合。為什麽?大姐一向對他很好,不管做錯什麽都努力幫他擺平,從來沒有怨言。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東西不是我的,是陸玲晚讓秘書給我的!”陸嘯說完又扭頭盯著陸汀,“還有陸汀,是他先用紙人劃傷了我的脖子!不信你們自己看!”那修長的脖子上,的確有一根細長的口子,至於來曆,監控並沒有拍到。陸汀望向馮茜茜:“馮姐,你在監控裏看見他說的紙人了嗎?”被灌入了陰氣的紙人,和普通紙張折出來的小玩意兒不同,電子設備根本偵測也不出來。正如當初陸嘯的司機,誤將跳樓的替身紙人當成陸汀本人一樣。隻要陸汀希望紙人是什麽,它們就能是什麽。陸家並不像他所以為的那樣人心整齊,陸汀忽然想看一看,陸玲晚在其中到底扮演的什麽角色。第74章 馮茜茜知道, 陸嘯沒有撒謊。陸汀的紙人活靈活現,排除外貌和沒有五官的臉,那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大活人”。之前陸汀給她的紙人, 至今還在家裏供著。說起來詭異,那天小東西趁她不注意,居然扯了張衛生紙給自己疊了頂小帽子。馮茜茜回過神,神情無比嚴肅的重複道:“沒有看見, 我隻看到陸嘯對你先出手,然後你們打了起來。那枚帶刀片的戒指也是他的。”她運了口氣,抬眸看向陸豐:“陸先生不請自來,目的就是想襲擊我的貴客?”來了來了,陸豐聽見馮茜茜說出貴客兩個字時, 心裏居然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簡單的兩個字,完全佐證了他之前的所有猜測。陸汀對於馮家,甚至是常家和林家而言,絕非普通朋友。他們之間的關係比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 想要尋求合作的人牢靠無數倍。陸豐現在想打死陸嘯的心都有了, 他就不該相信陸玲晚查到的那些東西,以為陸汀隻是個幫他們解決問題,拿錢辦事的小嘍。“馮董,我沒有那個意思。”陸豐說完,愣了。他跟著陸老爺子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然而此刻, 一直沒過來圍觀的林兆琛也到了, 就站在他兩個兒子身邊, 詢問陸汀有沒有受傷。那親昵中帶著尊敬的語氣, 讓陸豐冷汗直冒, 陸汀到底使了什麽招數,讓幾個家族都對他俯首稱臣,就差把人捧在手了。“我的宴會不歡迎你,如果陸先生不想被直接扔出去,麻煩現在就帶你的兒子離開。”馮茜茜抬手看了眼表,毫不留情道,“給你三分鍾。”陸豐試圖爭取點什麽,還沒張嘴,林兆琛發話了:“之前因為你父親,陸家和林家算是有些淵源。”陸豐眼前一亮,以為轉機到了,結果下一句,就打散了他的一切幻想。“有件事情陸先生恐怕不知道,陸汀於我林家意義特殊。對於我,他是最疼愛的晚輩,對於我兩個兒子,是必須寵愛著的弟弟。”林兆琛的個子比陸豐高出一點,他微抬起頭,眼神中是沒有掩飾的責怪和厭棄,“陸家今天這麽一出不隻是擾亂了宴會,也打了我林家的臉。”陸豐簡直要哭了,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就算真的攜帶了管製品又如何,不也沒傷到人?而且堂兄弟打打架怎麽,誰家兄弟不打架!這一個兩個小題大做,擺明了是借著由頭發難,想要斷絕他與幾家之間的關係!“爸,我們走吧。”陸玲晚看到父親那副模樣,不但沒有緊張焦慮陸家未來的處境,反而心頭快慰。她將頭發別到耳後,微翹的眼角掃了眼陸汀,斂下情緒,對餘蓮說:“媽,別愣著了,趕緊帶著陸嘯走。”那一道道視線都快把人給戳死了,餘蓮早就不想待了,她用力掐住兒子的胳膊,“嘯嘯,快跟媽媽回去。”半小時不到,父親被厭棄,失去了合作的機會,而他的臉上,多了一個明晃晃的巴掌印。而造成這一切的,除了陸汀,還有他的好姐姐。陸嘯不走,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突然揪住陸玲晚的頭發,“你為什麽要害我!”陸玲晚疼的眼睛發紅,雙手護著頭皮,那泫然欲滴的樣子,圍觀的幾位男士看了都忍不住想上前幫忙。“還嫌不夠丟人是吧!”陸豐氣得渾身發抖,是他們的錯,一味的驕縱下讓兒子長成了這樣一幅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的性子。見丈夫再起揚起手,餘蓮撲上去,掌心捂著兒子的臉,低聲說:“回去媽媽給你做主!”陸嘯扭頭指了指陸汀,眼底的惡意不減,抬腳,帶著一聲衝天怒火走出了衛生間。陸家的人來得突兀,離得倉促,不少人私下議論,他們為什麽會被其他幾個家族針對。社會日益發展,各行各業的競爭壓力不斷增大,陸家今天腆著臉來,無非是想尋求更多的出路來壯大家族。眼下看來,壯大是沒門了,不被馮常林三家帶頭排擠就算祖宗保佑了。陸家四口臉上不同程度的陰沉,一到家,陸嘯就被他爸從車裏拎出來,一腳踹進家門。李管家站在一旁,仿佛什麽也沒看到,老爺子死後家裏沒有人坐鎮,陸家就成了一盤散沙。短短一個月,欣欣向榮的家族漸漸被一層看不見的陰雲籠罩,除了混亂,就是壓抑。進了門,陸嘯被他爸推到了沙發上,還沒坐穩,一巴掌呼扇過來。陸嘯這次學聰明了,抬起胳膊擋住那一掌,“是陸玲晚陷害我的!她從一開始就指使讓我去道歉!”想通戒指的事情後,陸嘯覺得陸玲晚處處透著股古怪,譬如她勸說自己去道歉,卻偏要提起被陸汀拿走的祖宅,還說讓他花錢買回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陸玲晚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脾氣。她很清楚,說什麽話,做什麽事能點燃他的怒火。甚至於更早之前,那把爺爺書房的鑰匙。當初是陸玲晚親手交給他的,會不會她當時已經算到,他會忍不住偷溜進去,翻找陸汀的八字,然後對陸汀下咒!陸嘯越想越心驚,忽然不認識那親姐那張臉。陸玲晚毫不避諱地回視他的目光,紅唇勾起,衝陸嘯挑釁的挑了下眉。“是你,都是你提前設計好的!”陸嘯衝到陸玲晚麵前,扭頭對陸豐道,“爸爸,戒指是陸玲晚讓她秘書給我的!她早就知道我會忍不住對陸汀動手,她不想讓陸家好,她想毀了陸家!”陸玲晚露出受傷的表情,“陸嘯,我從小對你那麽好,你怎麽能這樣說我。”餘蓮是個偏心的母親,在她這裏,兒子永遠比女兒重要,當即將陸嘯擋在身後,眼眸淩厲地盯著女兒,“陸嘯說的是不是真的。”“既然你已經相信他的話,還來問我幹什麽?”陸玲晚露出悲痛的眼神,聲音哽咽,說話多少帶著怨氣,“反正在你心裏,陸嘯永遠是對的,我隻配給他擦屁股,給他提鞋。”陸玲晚能力不錯,在陸家業務緊縮的情況下,起了不少作用。陸豐怕女兒傷透心,連帶著對公事懈怠,伸手隔開逼近的妻子。陸嘯還在添油加火,“爸,你別被她騙了,不信可以找秘書出來對峙。”秘書不到半小時就到了,他恭恭敬敬的站在陸家人麵前,低眉順眼,吐字清晰。“陸總,戒指是陸嘯少爺讓我去找人定製的。”“你撒謊!”陸嘯跳起來,著急辯解,“他是陸玲晚的秘書,他肯定要幫陸玲晚!”“夠了!”陸豐忍無可忍,這一晚上鬧的笑話已經夠多了,他伸手讓秘書趕緊走人。轉過背,低下頭捏著眉心。陸嘯從小就沒有擔當,想要什麽就買,買不到的就從別人手裏搶。他是家裏唯一的兒子,性格霸道張揚一點沒什麽錯,否則以後在商場上怎麽混?但他絕對沒想到,陸嘯會變成今天這幅樣子。之前犯蠢派人報假警,反被擺了一道,讓陸家顏麵盡失。如今又再次被陸汀給下了套,引得三家抓住把柄和陸家劃清界限。這個兒子,蠢得簡直無可救藥。這家真要交到他手裏,就徹底毀了!陸玲晚看著父親臉上的變化的神色,垂在兩邊的手指輕快地敲著大腿。當陸嘯姐姐的這些年,她早就受夠了,她恨透了母親的偏心,恨透了陸嘯的理所當然的使喚,更加恨透父親,明明陸嘯除了惹禍,沒有對這個家做出任何貢獻,他卻想把公司留給陸嘯一個人。前一次她不動聲色,隨便幾句就挑起了陸嘯的殺意,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回過神來了。但她並不害怕,反正爸爸對他已經徹底失去了信心。陸豐心裏有了計較,把陸玲晚叫到書房:“我知道,這些年你母親偏愛弟弟,讓你心生不滿。不管陸嘯說的是真是假,我都不想追究了。陸家以後會交到你手裏,但我希望你能答應爸爸,護陸嘯周全。至於陸汀那裏,老宅就算了吧。重新找塊地建座宅子,把祖宗排位都搬過去。”陸玲晚抬頭,聲音平緩:“爸,你可能還不知道老宅那塊地的價值。我有同學在政|府部門工作,他向我透露,那塊地即將被納入規劃。”“消息確鑿嗎?”陸豐激動得從地上站了起來,陸家祖宅涵蓋的可不隻是宅子,還有後麵的一片山林和荒地。若是能有商業價值,少說也要上十億。這可不是小數目。他腦子轉得很快,兩手撐在書桌上,身體前傾過去,“你說陸汀死活不肯歸還祖宅,是不是因為早就知道它的價值?”陸玲晚:“或許,得看林家或者常家有沒有得到消息。”陸豐臉皮抽動,興奮地在地上轉圈,有了至少十億的流動資金,他們根本不需要去尋求合作,另謀新路,完全可以整合有些小的,有前景的小企業。“這件事情交給你去辦。”如今祖宅不隻是家主的象征,還關乎著陸家以後的發展。陸玲晚遲疑道:“可我記得爺爺說過,祖宅是根基,動不得。”她也很矛盾,那塊地的價值不容小覷,到手後再屯上幾年,價格還能翻倍。“你爺爺已經死了。”陸豐低沉道,這麽多年他一直被老爺子壓著,早就受夠了,如今人已經死了,他隻想推翻頭頂的大山。“那族裏的其他長輩……”陸玲晚意有所指,“牽一發而動全身,祖宅的存在關係到陸家的整體氣運,父親,長輩那邊不好交代。而且新的祖宅選址也是個大問題。”陸豐:“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心裏有數。”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陸玲晚很樂意繼續為她爸效勞,等陸家再成長一些,就該輪到她來管事了。一場宴會,兩場鬧劇。馮茜茜覺得無所謂,今天的宴會本來就是讓她露露臉的,該結交的人已經結交,早結束晚結束沒有差別。不到九點,剛開場不到三個小時的宴會到了尾聲。馮茜茜派人親自送走賓客,單獨留下陸汀,想親自把人送回去。剛走近,一道身影從身後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