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那邊不可能把人全部撤走,姚至淵家一定還留了人暗地監視,所以常華飛不可能返回陸汀的左手按在右手小臂上輕輕摩|挲,思索片刻,他拍拍焦頭爛額的邱實:“如果實在不行,你們可以拿我去當誘餌。”“你?!”邱實立刻擺手,“太危險了。”陸汀說:“常華飛言出必行,他一定不會放過我,你們隻需要守住四周,等他上鉤。”青年幫了他們一次又一次,如今還要犧牲自己當誘餌,邱實神色凝重的捏著手機思索,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最直接,可能也是最有效的引魚上鉤的辦法。邱實:“我,我會把你的意思轉達給陳隊。”常華飛的躲藏能力很強,半個月下來,愣是沒被發現任何蛛絲馬跡,要不是他時不時會通過平郵信的方式寄一張警方蹲守在陸汀身邊的照片,大家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消失了。警方自然也曾查過投寄點附近的監控,他們發現,每次都是七八歲的小孩負責投遞。找到這些小孩後,他們的答案無一不是:戴著口罩和帽子的年輕叔叔給了我們一百塊錢,讓我們幫他郵寄。上麵一直在施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成為誘餌將意味著將青年身邊的人撤走……抱歉,他們不能,誰也沒有權利和理由,拿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去冒險。“常華飛母親那邊也沒有線索?”陳隊輕拍著桌子,提醒大家集中注意力。已經算不清到底在警局吃住了幾天的下屬們,強打起精神,田芳喝了口冰水醒神,“林芸那邊是張平安盯著,沒聽見有新的動向,至於莊婷那邊,我離開前,她一直在家待著。我進去看過,裏麵沒有常華飛的蹤跡。”她曾經走訪過莊婷的鄰居,鄰居十分肯定地說,莊婷沒有男朋友,一直是單身,而在她衛生間發現的那把剃須刀明顯不是女士用的。所以警方一直懷疑,莊婷和常華飛之間可能存在某種不正當的關係。“許博呢?”陳隊看向右手邊的人。“還在外省旅遊,一直沒有挪過位置。我和老方會議前剛和當地警方通過話,他們的人正在嚴密監視,許博目前為止沒有和任何人接觸過。”票務係統和各個交通站點一直沒有常華飛的人臉識別信息和出行信息,這人大概率還留在本市。他像一隻蟄伏的野獸,耐心的蹲守在暗處,等待著最佳的出手時機。陳隊按壓著圓珠筆,嗒嗒嗒的聲音如同有節奏的鼓聲,一下一下的敲在眾人心上。整整十分鍾,會議室內氣氛僵硬,每個人都下意識放輕了呼吸。“讓陸汀過來一趟吧。”陳隊停下按壓的動作,留下話,離開了會議室。第54章 為了麻痹常華飛, 陳隊將潛伏在恒華小區和李騫公司附近的便衣全部換走,向其他部門借調了一些生麵孔過來。這些人的替換是逐漸的,起初一天隻換走一個,漸漸的, 第二個, 第三個, 乃至全部。其他部門的人很善於偽裝, 且行為警覺,愣是沒讓常華飛察覺出來異樣,寄信的頻率從沒有規律的幾天一次, 開始變為兩天一次。陳隊捏著新收到的照片,上麵是常華飛從高處俯拍的畫麵,還特意用紅筆圈出了一個便衣。在這之前,他應該對市裏的警察係統做過詳細的調查, 對人員組成非常熟悉。這些事情要了解透徹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或許在陸汀之前, 他就已經在尋找新的“玩伴”。在家休息兩天後,公司那邊李騫又發來消息, 說是公司還在整理, 暫時不用去上班。陸汀納悶的在家又多呆了幾天, 終於在第五天收到了李騫發來的一個地址, 讓明天早上九點前在這個地方集合。“黃娜, 你知道這裏嗎?”陸汀拿著手機走進客廳, 此時黃娜正窩沙發上看電視。黃娜接過來看了一眼,“知道, 好像是一棟去年蓋起來的新寫字樓, 就在市中心往西一點點位置, 環境挺不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那裏租辦公室的公司總是不到半年就搬走。”陸汀:“……有什麽問題嗎?”黃娜搖搖頭:“應該沒有吧。”她在房地產的物業公司上班,對市內的房地產和辦公寫字樓的了解不說多透徹,一些業內黑洞還算比較了解,“至少沒有房租和大樓基礎設施方麵的問題。”看來這幾天李騫沒通知大家上班,是去找寫字樓去了。可他既然沒有直接說,應該是打算給大家一個驚喜,陸汀便打消了去問的念頭。回了房間,陸汀將暫放在床頭的抹布拿起來,仔細擦拭小香爐。自從那天之後,林歸再沒有出現過,手腕上的藤紋依然暗淡。陸汀擦完香爐,上了香,從脖子上取出那塊小牌位。由紅繩綁住的木牌漆黑發亮,隻要對光,便能看到一層折射的隱隱紅光,仿佛有血在木頭裏流竄。牌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個象征,陸汀總覺得隻要牌位正常,小叔叔就不會有危險。他在心裏默默地期盼著林歸趕緊好起來,這樣他也能睡個好覺了。天知道,他最近每到夜裏都噩夢。起初並不強烈,那半夜突然出現的藤蔓纏得他並不緊,可隨著往後,那種被根係入侵的感覺又來了。從四肢到軀幹,乃至整個身體。體表,內髒,仿佛連血液細胞都有根須的蹤跡。陸汀已經很久沒有怕過了,可是昨天夜裏,他再一次體會到了窒息感,那藤蔓控製欲十足的卷住他的脖子和胸口,力道非常大,幾乎要將他的身體抬離床麵。要不是他低喊了一聲林歸的名字,打斷了當時可怕的氣氛,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昨夜的事情讓陸汀有了心理陰影,連忙將木牌夾在掌心,雙手合十低聲說:“小叔叔,你要是沒事就吱一聲吧,我這兩天擔心得飯都吃不下。”空氣中詭異的靜謐一瞬,連窗外廣場舞的音樂聲都消失了。“那也沒見你少吃一碗。”林歸冷嘲著出現,他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本就淺淡的唇色更淺了。陸汀連忙湊到書桌前,蹲下身仰頭盯著的臉。漂亮的線條依舊那麽完美,男人的眉心皺了皺,不自在的移開目光:“盯著我做什麽。”“你氣色好差。”陸汀想,“有什麽東西能補補嗎?”林歸眼眸低垂,顯得眼位上揚,他勾唇輕聲笑了一聲,呼吸貼近,清冽的氣息淡淡的擦過陸汀的鼻尖:“你啊。”陸汀下意識拉開兩人的距離,林歸的臉色變得難看,危險的眯起眼睛:“怕我?”“沒有。”陸汀警覺到男人的情緒不太好,下意識搖頭。他重新靠近,鼻尖微微一聳,好像聞到了一點血腥味從男人身上,細水長流般一點點的滲出來。這一刻,他更加確定林歸心情不好了。陸汀咽了咽口水,低聲說:“我還有工作要忙,你看看書吧,我這幾天給你買了好多新雜誌。”說完起身從床頭櫃裏翻出十幾本未開封的新雜誌,從社科到地理,生物到種田,包含甚廣。白玉似的指尖伸過來,取走了最麵上的一本,麵無表情地將其翻開。看到他恢複了往日的狀態,陸汀在心裏悄悄鬆口氣。上前兩步,想問問對方要不要喝茶吃點心。林歸倏地合上書,眼神冷凝:“離我遠點。”小叔叔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語氣對自己了,陸汀臉上一僵,抬高的那隻腳緩緩落地,有些無措,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知道具體從哪裏一天開始,林歸的攻擊性變得很強,陸汀很會自我安慰,很快就找到原因。生病的人身體不舒服,情緒會不好,小叔叔應該也是一樣吧。他乖乖坐回床頭,取出小桌板架在膝蓋上方,開始工作。林歸不出現,陸汀擔心,人出現了,他還是擔心。從那人身上散發的低氣壓無法阻擋,乃至於他的情緒也受到了影響。書桌前的人忽然抬手捏了捏眉心,陸汀一下子坐直,看過去。隻見男人放下書,側臉看過來,他的眼瞳顏色似乎比之前更淺,好似被衝淡的茶水,給人的感覺更加冰冷無情。陸汀張了張嘴:“是我影響到你了嗎?”林歸的情緒根本不受控製,暴戾,冷漠,好像一切都變得不重要,壓抑在身體中的戾氣因為身體的虛弱,正在一點點外泄。而眼前的青年,與他生死共存的人,儼然是一塊瑩瑩暖玉,他貪婪地,無法抑製地想從身上搶走那些溫度。但他不能,對陸汀索取太多,於雙方都沒有好處。“你出去,把門帶上。”林歸強迫自己收回視線,落在桌上的手背上青筋鼓起。忽然,一隻溫暖的手覆蓋上來,明明比他的手更小,卻竭力的想要將他的手指全部抓握。陸汀第一次以關心的姿態,去握一個男人的手,心裏非常尷尬,腳指頭都快摳出一座城堡了。但他忍不住想問一問林歸,“小叔叔,你是不是很難受?”林歸的翻滾的情緒被輕易撫平,表情空白,他完全沒想到,在自己用了那樣惡劣的語氣之後,還會被青年這樣溫柔的對待。手指輕微動了下,林歸抽回手,語氣不再像之前那樣冰冷:“我沒事。”他拉著臉催促,“你到底出不出去。”手心裏全是緊張出來的汗水,陸汀喉結動了下,哦了一聲,抱著電腦快步離開。輕輕合上房門,他呆呆的靠在門上,腦海中反複回放之前的畫麵。小叔叔會不會覺得他很奇怪,不會覺得他是在暗戀他或者喜歡他吧!“陸汀,你怎麽了?”黃娜探身盯著他, “臉好紅。”陸汀抬手一模,真的很燙。他抱著電腦走過去,坐下,認真看著黃娜:“男人和男人牽手會不會很奇怪?”黃娜睜大了眼睛:“你為什麽這麽問?”陸汀開始講述:“我有個朋友,他有個關係比較好的男性朋友,先聲明一點,他對他的男性朋友沒有那方麵的喜歡,就是朋友而已。”青年正迫切的望著自己,好像自己不表態就不肯再說,黃娜隻好說:“行吧,你繼續。”陸汀喝了口水,繼續道:“他的朋友生病了,很難受,很痛苦,他出於安慰,輕輕握了下他的手,就像這樣。”說著,他將自己的右手覆蓋在著手上,輕輕抓握。黃娜聽得津津有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然意識到故事戛然而止,“就這樣?沒了?”“沒了。”陸汀搖頭。黃娜嘴角抽搐,就這樣也能害羞到臉紅,陸汀臉皮也太薄了吧,“這有什麽,你也說了是生病安慰,這很正常啊。”悠長地歎了口氣,她撐著下巴望著青年:“我還以為是你和你男朋友之間的八卦呢。”“我沒有男朋友……”陸汀哭笑不得,“你聽誰說我有男朋友了。”黃娜:“就上次那個,我記得叫林歸。”“咳咳咳。”陸汀被剛進嘴裏的水狠狠嗆了下,趕緊放下杯子,取過紙巾捂住嘴巴,一邊擺手,一邊咳得臉頰通紅。“不是嗎?”黃娜迷惑道。“不是。”陸汀隱忍地又咳嗽幾下,嗓子眼裏總算舒服些了,十分鄭重的解釋,“有些話千萬不能亂說,被知道了會不高興的。”黃娜啊了一聲,“他恐同嗎?”“不是,但知道自己被誤會總會不開心吧。”陸汀說完頓了頓,想起什麽又嚴肅糾正道,“還有,我不是同,你就別瞎想了。”小叔叔那麽清冷的一個人,陸汀無法想象他要怎麽和男人談戀愛,也會親親抱抱舉高高嗎?如果會,另一個人會是什麽樣子,一定長得很好看。上午九點之前,陸汀在佩戴好警局提供的偽裝過的耳機後,趕到了那棟新落成不久的寫字樓。站在大樓下,一陣濃烈的陰風撲麵而來,而站在樓下迎接員工李騫笑得像個二傻子,對一切全然不知。他快步走到陸汀麵前:“恭喜你,第一個到。”陸汀吸了口氣,問李騫:“你知道這裏陰氣很重嗎?”李騫臉上一僵,茫然的搖頭。陸汀:“你沒覺得站在門口感覺不到熱?”“物業說是因為裏麵冷氣開得很足。”李騫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緊張得磕磕巴巴,“那,那怎麽辦,我一下子簽了三年合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這辦公樓是我一個學長介紹的,說租金合適,而且位置很好,你看,外麵就是江麵,離市中心也很近。”陸汀:“……”便宜沒好貨這話說得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