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打算去哪兒?”“郊區的造紙廠。”陸汀說完便看見邱實激動起來,“有事?”邱實:“算我一個。”陸汀看向常華盛,常華盛聳聳肩表示自己沒意見,他用手機打了個幾個字遞給陸汀:【那位會有意見嗎?】陸汀搖了搖頭,衝邱實眨了下眼:“走吧。”常華盛沒帶司機,自己坐上了駕駛座,陸汀和邱實坐在後麵。邱實心裏就像揣了隻兔子似的,心髒一直快速的蹦。他清了清嗓子,壓著情緒問道:“陸先生怎麽會想去造紙廠。”陸汀想翻白眼,明知故問:“你不是猜到了嗎?”否則就不會選擇同行了。邱實嘿嘿笑了下,他思考了下說話的界限在哪裏,保守道:“我們老大也懷疑第一現場是工廠,對了,還有屠宰場。陸先生是怎麽知道的,算的?”陸汀搖頭:“算不出來,喬安遇害的地方煞氣應該很重,寺廟和道觀我和常先生已經去過了,那裏沒有可以絞肉的設備,第一個排除。南郊的餅幹廠和食品廠我們也去過,沒有收獲。”喬安遇害的第一現場無論如何清洗,如何掩飾,都會留下一定氣味,那是屬於屍體的死氣和怨氣,還有遇害時受害者巨大的恐懼氣息。為了找尋這點細微的線索,他和常華盛險些被當成神經病抓起來。還好常總人脈廣,和餅幹廠和食品廠的老板都認識,兩人才逃過一劫。邱實更加激動了:“這兩個地方我們也排查過,的確沒有問題,這兩家企業比較謹慎,所有監控視頻都拷貝了下來,我們查過,裏麵沒有出現過喬安。”陸汀佩服:“所以你們看了最近兩年的監控?”邱實:“對。”陸汀歎了口氣:“警察叔叔真辛苦。”邱實笑了下:“都是應該的,而且我們隊裏的田芳,別看她是女孩子,眼睛可厲害了,有她盯監控,一個頂十個,總共也沒花太長時間。”陸汀對那名女警有印象,是個笑起來很甜的小姐姐。“別聊了,到了。”常華盛把車停在工廠外的空地上,因為和老板有些私交,他們去了之後跟保安室報了名字就被放行了。造紙廠的工作量大,大多數都是男性工人,明顯比之前去過的地方陽氣足。陸汀忽然有了點信心。造紙廠的老板等候多時,見到常華盛豪放的笑了兩聲,哥倆好的將人攬過去:“常老弟,你可好久沒來看老哥我了,大忙人和我們這些小老板就是不一樣,你看我每天,都快閑出屁來了。”陸汀:“……”不知道到底是在炫耀還是炫耀。邱實認得造紙廠老板,打了聲招呼:“焦老板。”焦旭良認出刑警隊的人,老練的問:“邱警官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和常總一起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吧?”邱實說:“的確有事要麻煩。”常華盛長話短說一番,笑著道:“我們隻是隨便逛逛,應該不礙事吧。”焦旭良還以為銀藍想要涉足造紙業,是來踩點考察的,臉上笑嘻嘻,心裏媽賣批,你銀藍好好搞投資和互聯網不行?連我們這種夕陽產業要沾染,惡不惡心!焦旭良打定主意盯著三人,以帶路為由一路隨行。可是很快,他察覺出幾絲不對勁,你逛就逛,聞什麽聞!有毛病?!“常先生,陸先生這是……”焦旭良的不滿直接表現在了臉上。常華盛隻能假裝沒看見:“他沒來過造紙廠,對紙漿和機油味很好奇。”焦旭良嘴角抽搐,別開眼看向邱實,又是一個白眼。那個不認識小年輕神經兮兮的也就罷了,怎麽連邱警官都這樣,對碾壓機情有獨鍾,就差拿放大鏡去看了!前後花了兩小時詳細逛,陸汀和邱實一致認為,造紙廠沒有問題。三人交換了眼神後,決定走人。在路過保安亭時,陸汀忽然抬頭看了眼上方的監控,這裏的監控有兩個,都是360度的監控,除了經過廠區的人和車輛,還能拍到對麵馬路上的情景。他變卦了,遲疑地看向常華盛:“要不我們再看看監控?”邱實一愣:“你察覺到了什麽?”陸汀搖搖頭,指著自己的腦袋說:“第六感,直覺。”焦旭良聽了一路,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把常華盛拉到一邊,皮笑肉不笑道:“我說常老弟,那姓陸的到底幹什麽的,神棍?”常華盛很不喜歡他的用詞:“方便看看監控嗎?”“我要是說不方便呢。”焦旭良揉了下眉心,冷嗤一聲,“前兩天微博上爆出來的事你應該看了吧,咱們b市有名的高人搞了半天是個大騙子。我聽他們說你們家也被騙了,怎麽,記吃不記打,走了一老騙子,你不死心又搞來一個小騙子?”“陸先生不是騙子。”常華盛的語氣明顯不悅,“焦哥如果方便的話,就讓我看看監控,這人情我記下,改日一定還。”焦旭良不想得罪人,煩躁道:“多久的監控?”“兩年前。”“沒有。”“你有。”常華盛說,“之前你們工廠出過一次事故,那人拿了錢不認賬,在一年後又跑來問你補償費,那次之後,你就學習蘭總和李總他們,每當監控快被覆蓋前,都會先拷貝下來。”焦旭良指了指常華盛,“行,你贏了!不過我可不找人幫你們看。”常華盛頷首:“謝了。”監控室在廠區的西北角的辦公樓裏,焦旭良命人把曆史監控翻出來,丟給三人,轉身回自己辦公室喝茶去了。但是很快,他就坐不住了。商人、神棍、警察,這樣的組合太奇怪了,他們在廠區逛了那麽久,就是傻子也知道是在找什麽線索。可他們到底在找什麽呢?而且聽意思,要牽扯到兩年前。焦旭良叫來秘書,端著茶杯問:“你見過常先生和他朋友了吧。”秘書:“見過。”焦旭良:“你怎麽看?”“常先生應該隻是給那位陸先生和邱警官帶路牽線的。”“什麽先生不先生的,就他媽一個神棍。”焦旭良是真拿常華盛當老弟,想起他被騙得死心塌地的樣子就來氣。怎麽就有人這麽蠢,栽了一次跟頭不夠,又跳第二次坑。秘書欲言又止,那副樣子看得焦旭良心煩,他大手一揮:“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看著就煩。”焦旭良窮苦出生,靠著自己雙手一點一點打拚出了今天的商業版圖,全國百分之五十的紙張都出自他手下的工廠。手機上顯示著某博主首頁,名字下介紹是:從八卦娛記轉為紀實小說博主,我敢保證我寫的都是真的,愛信不信,能不能別罵我,罵我媽也不行。焦旭良無語的看了秘書一眼,目光往下移動。最新發布的微博並非文字,而是一張投稿截圖。投稿內容很簡單,說是公司之前有人失蹤,後來被一名l姓青年發現,人居然藏在牆壁夾縫中。不但如此,還翻出了被公司某高層藏匿的,貪汙受賄來的贓款。這是截圖中的第一件事,還有第二件。這一件更搞笑,青年隻是在辦公司裏隨便走了走,就發了一條奢侈品限量的毛衣鏈!而這條項鏈,牽扯出了一起舊日凶殺案,好幾個警察在公司調查詢問。焦旭良頭頂打出一個大大的問號,手撐在桌上,抬眸掃向秘書:“這兩個劇情有點眼熟。”“常總他們公司,管業務的唐經理。”秘書提醒道,“還有幾天前,從常總辦公室發現了他前女友遺物。”難怪了,銀蘭公司員工失蹤所牽扯出的,高層夥同其他公司暗箱操作投標的事情,整個商業圈裏的人都知道了。常華盛順藤摸瓜,查到中標供應商供應的基礎產品根本不合格,以至於半年生產線上產出的商品全部召回,並公開致歉。還有一些網絡基建也遭到了牽連,總體來說,損失不小。但比起將錯就錯,釀成大禍來看,常華盛的解決辦法是目前最優的,不但防止了事情進一步惡化,還給公眾一個敢於承擔的好印象。可前麵的風波還沒有徹底平息的情況下,他又牽扯上了凶殺案。沒有心虛的回避,有朋友得到消息去問他,他就大大方方的說在配合調查。可一碼歸一碼,焦旭良這個無神論,怎麽也不肯相信陸汀真的有本事。他更傾向於另一種可能性。“這個什麽扳手先生,是不是和那個陸汀是一夥的?雖然沒有明確提到名字……”他拇指快速往後翻,翻到最早那條,手指用力點著那張背影照片說,“我看他們是想打造第二個‘明大師’!你看看下麵的評論,原本沒一個人相信的,一兩條評論和一個投稿之後,已經有人開始信了。”有錢人的錢最好賺,尤其是那種迷信的有錢人。每次聽老板說誰誰花了幾十萬請了一個黃銅的三足蟾蜍回去招財,她都忍不住在心裏嚎叫,為什麽別人隨便說幾句就能掙錢,她卻要一天8小時忙得腳不沾地,而且工資隻有人家的幾十分之一。所以人和人的差距,是一張嘴嗎!“啪”一聲,焦旭良將手機丟到桌上,衝秘書說:“別傻愣著了,看看他們監控看得怎麽樣了,然後去安排一下飯局。”他的確瞧不上神棍,但與常華盛的關係卻要好好維係。秘書領命去了監控室,發現三人全湊在電腦屏幕前,那名姓陸的青年正在說:“等一下,回放。”常華盛立刻將鼠標往回拖,問:“這裏?”陸汀點頭:“對,你仔細看。”常華盛幾乎要把眼珠子貼到屏幕上了,因為拍到的是對麵馬路上的情景,畫麵中的車輛非常小,隻隱約看出有個女人的輪廓坐在一亮黑色轎車的副駕駛座。而駕駛座上的人,從發型初步判斷為男性。“是常華飛!”常華盛肯定道,“我想起來了,這輛車我見過,他兩年多前剛提出來,不到半年就轉手低價賣給了其他人。”跑車常華飛預定了很久才拿到,常華盛聽說他把車買了之後,還納悶過,費那麽大功夫進口回來,難道就是為了低價轉售嗎。“你確定?”邱實質疑,監控距離遠,根本看不怎麽清楚。“確定。”常華盛說,“這輛車到國內之前進過改裝廠,尾翼比較特殊,我不會認錯。”陸汀仔細看了一下,的確,汽車尾翼的線條並不平滑,而是微微凹陷,尖部上翹,像振高的羽翼。邱實:“那你能認出開車的人是不是常華飛嗎?還有副駕駛座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喬安。”“抱歉,這個我認不出來。”輪廓模糊,還有車窗遮擋,能認出汽車已經是很大的發現了。陸汀看了眼監控上角的時間,兩年前的9月9號,他問邱實:“喬安的死亡時間確定了嗎?”邱實猶豫了下,不知道該不該透露。可一想到這段監控說不定是重要線索,就沒什麽好遲疑的了,老實回答說:“從其他地方請了最權威的專家,判定死亡時間為xx年9月到11月。”這已經是目前能判斷到的,最精準的時間。“如果喬安是9月9號遇害,我們隻要順著這段視頻查下去,說不定就能有大發現了!”邱實越說越振奮,忙活了這麽久,終於有實質性的進展了!今天來找陸汀,還真是找對了!他看向常華盛,示意他找焦旭良說道說道,能不能再搞到更多視頻。常華盛笑道:“行,我就是個工具人,我腆著臉再去問問。”剛轉身,就看見焦旭良的秘書鬼鬼祟祟縮在轉角後,他快步上前,擋住要逃跑的女人:“秘書小姐,勞煩帶下路,我有事要找焦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