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您說的沒錯,這些妨礙的東西是應該先解除。”


    耳環、項鏈、腰鏈、手鐲……一件件看似廉價實際上價值連城的魔法物品被隨意丟在厚地毯上。


    “你從什麽時候……”


    “一開始。”他現在偽裝盡去,低頭給予她一個富有侵略氣息的吻,“我從第一支舞……不,應該是更久的以前就開始等了,一直等一直等,滿足於你偶爾施舍給我的一點。但現在我厭倦了等待,比起被動的接受,還是我自己索取來的快。”


    他湊近的臉放大了狂亂的笑容。


    “您教給我了力量,現在我要用它來奪走您了。準備好了嗎?我的公主。”


    第145章


    維蘭瑟慢慢坐起來, 身上的黏膩已經被清理掉,之前的衣服已經被弄得破破爛爛, 不知道去哪了, 但旁邊有一套新的。


    之前她還在這裏的時候希澤爾負責她飲食起居,對她衣料喜好還是清楚的, 這套也是她穿慣的亞麻材質。這種織物原材料不貴, 但處理的好不容易, 真正工藝優良的穿起來涼爽舒適。


    上身後尺寸當然也沒有問題,昨天他可是“測量”得非常徹底。


    起身後懶洋洋地有點疲憊,她換了無數身體,可以說也是遊走花叢的老手, 沒想到竟然也有翻船的一天, 而且對方還是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家夥……


    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挽起長發, 用發夾夾起來,梳妝台上有之前被希澤爾摘掉的首飾,她也一件件戴上。


    轉身準備走出去時, 卻看到角落裏有個人影。


    他低著頭, 靠牆角坐在地上, 長長的頭發垂落在臉前,所以看不清楚表情。


    對於昨天侵犯了自己的家夥,她卻第一次產生一種不知道怎麽處理的感覺。希澤爾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除了性格有些扭曲以外算是一位不錯的男性, 平心而論她並不排斥這樣的床伴。


    隻不過她更喜歡占據主動。引誘正人君子背德, 玩弄純潔少女的心什麽的, 以前也不是沒做過,她沒強迫過別人的原因是因為她不需要,但被苦主罵人渣賤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這次失手還真是她漫長生涯的頭一遭,連她自己也產生了報應不爽的想法。


    身體上沒受傷害也就算了,回想起來除了太激烈以外,體驗還是有的。她倒是看得開,沒有雙重標準認為自己玩弄別人就天經地義,被人做了就怨憤不平。


    但想要她對這家夥和顏悅色當然也是不可能的,維蘭瑟索性也懶得去想怎麽處理他,走路的步伐都沒變,從他旁邊徑直過去了。


    “……等一下。”


    卻是希澤爾先叫住她,他聲音沙啞,似乎一夜未眠。


    維蘭瑟放在門把上的手停頓了。


    “關於我的事……您不處置嗎……”


    他抬起頭,眼睛裏全是血絲。


    “你想要怎麽處置?”維蘭瑟轉過身抱起手臂,有趣地看著他,“我沒能騙過你,反倒是被你抓住了。之前我們還討論過夜渡資的問題,我也同意了。你付了錢,買下了我,僅此而已。”


    她從荷包中取出一枚金幣,就是昨晚在床上的時候他塞進她嘴裏的。黃金質軟,被壓成獅鷲的圖案上還有她的牙印。


    維蘭瑟靈巧的手指上下翻動,從右手滾到左手,然後回歸右手,發出迷人的閃光。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強迫做這種事,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或許我應該留下這枚金幣,紀念我第一次被人嫖了?好在你技術不差,我也不能違心評價整個過程給我帶來了極大的痛苦,事實上它們還不錯。”她把銀幣拋起來,然後一把接住它,“我都不知道你在沮喪什麽?你可是唯一一個敢對我做這種事還成功的家夥,而且事後我也並沒有想要懲罰你的意思。哭喪著臉想表示什麽?我的技術太差,讓你後悔對我出手了?還是我昨晚的記憶出現了問題,事實上是我侵犯了你?”


    “不……不是的!”希澤爾仰起蒼白的臉看著她,那臉上隻有恐懼和絕望,“您不殺我……總有一天會被我毀掉的……”


    他想要說什麽,但是喉結上下動了動,仿佛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那個水晶空間裏的東西,眾神封印了它的存在,用無上的神力禁絕了它的名諱和故事,無論是文書還是碑文,都在這絕對的規則下毀滅為粉末,他也無法主動向別人泄露它的消息。


    那個東西是法師夢寐以求的,傳說它掌握著空間和時間的力量,能幫助人從時間長河中躍出,雖然隻有短短一瞬,但也足夠他們看清楚尋找真理的方向。


    它給與他真實,煽動了他內心的黑暗麵,卻隻給他帶來痛苦。


    如果沒有它的存在,希澤爾會一直把公主的話當做信仰和道標,從不去煩惱其他的東西。但現在他從無限的預演可能中看到了真實,其中也包括公主的欺騙。


    從無數的未來,無數的對話中,他了解了維蘭瑟很多很多東西,即使每次隻有一點,也足夠讓他拚接出來,慢慢接近真實的她。


    她仍舊是太陽,是照亮他黑暗的光,但那光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她有很多技巧,或許那是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潛意識,讓心中有所希冀的人看到他們想看到的東西,從而認為自己是她特別的唯一。


    “公主殿下……您接下來會離開這裏,去另一個世界嗎?”


    她看著顫抖聲問自己的希澤爾,停頓了片刻,點了點頭。


    “……您會回來嗎?”


    如果在今天前,維蘭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當然”,即使她並不確定。


    那位聖騎士的夢境究竟有多麽凶險,她並不清楚,但撒旦一定派出過不少魔鬼試圖腐化他,但至今都沒有傳言流出來,隻能說明去的魔鬼都沒能回到煉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淚水的原因,她習慣於說謊的舌頭並沒有做出回應。


    “是啊,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他手指插入發間,然後慢慢收緊,維蘭瑟這才注意到,地上一縷一縷掉落了不少銀發。


    “公主換過無數身體,每一次轉換一定都有戀慕您的人被無情地拋棄,或許連我和這裏的所有人也一樣,您也會同樣拋棄我們,前往我們無法到達的地方,那裏一定也有別的人願意追隨您……我知道的……但我總是忍不住想,或許這裏的我們是特別的,您會因為我們停下腳步……但是……”


    希澤爾在她麵前哭過許多次,但這次是唯一一次笑著哭出來的。


    “是因為我太弱了,所以沒有利用價值了嗎?究竟要怎麽做才好?要怎樣才可以留在您身邊……我不知道……”


    不,其實他是知道的,有個聲音一直在心中叫囂,要把公主殿下變成自己的東西。


    自從完全接納了水晶空間,他就變得有些不正常,那力量似乎會特別放大他性格中陰暗的一部分,讓他特別冒出一些可怕的想法。


    昨天的的確確是狂亂的一夜,現在他幾乎不敢想象自己怎麽會真的把它付諸實施,即便現在也像是做夢一樣。


    黃金打造的鎖鏈,一定很適合穿過烏木般的黑發,鎖住她雪白纖細的脖子……


    被禁錮的公主,隻屬於自己的公主,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他低下頭不敢看她,生怕自己會禁不住誘惑,繼續做更加過分的事。


    就在這時,希澤爾聞到了和昨晚一樣誘人的體香,還有他擁抱過的柔軟肢體。


    但這次是她主動抱住了自己。


    “我會回來的。”


    維蘭瑟和他脖頸相交,所以看不到他臉上驚訝、茫然、痛苦……還有一種被拯救的無所適從,他從沒有想過他強(和諧)暴了公主後還能得到她的擁抱。


    “我不會再換身體了,這裏就是我的全部,但是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維蘭瑟目光放空,仿佛穿透了牆壁,一直眺望下界的死者之城。


    當她還在牆上的時候,每次要沉沉睡去,都會有一種小聲的絮語把她叫醒,那是無數弱小的凡人用靈魂發出的最後呐喊。無信者之牆上的魂魄會被逐漸溶解,可她存活了下來,一定是因為有別的靈魂在保護她,比如說死去的塞萊涅的民眾。


    她必須把聖騎士腐化掉,換取包括阿莎爾在內的所有前塞萊涅人的自由,換取現在還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的平安。


    “這片土地,這裏的人民,還有你,都是我的東西。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給我看管好,一點都不能少地等我回來。”


    她放開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


    “所以不要哭了,你現在可是攝政王殿下,不適合這種表情,我還要等你以後為我加冕呢……我們還會再見的。”


    去煉獄的傳送法陣還是不要開在他麵前了,維蘭瑟想。她站起來,打開門,向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公主殿下!”


    身後的聲音響起,她回頭一看,希澤爾在門前深深地看著她,仿佛要把她刻入靈魂。


    “我會等您回來的!”


    他的目光與剛才的消沉完全不同,仿佛猛烈燃燒的燭火。


    維蘭瑟遲疑了一下,“水滿則盈,月滿則缺”的道理似乎不屬於這個世界。他那一瞬間就回到身上的精力,就像是追逐太陽的伊卡洛斯。


    但她最終沒有說,因為不吉利。


    第146章


    傳送陣的五芒星亮起, 周圍一切都陷入黑暗,等到外界的光線終於再次映入眼簾,維蘭瑟看到煉獄的畫卷再一次向她展開。


    但這次卻並不在撒旦的王城, 四周的黑色玄武岩被熔岩形成的河流交叉分割, 空氣中飛舞著躍動的火花,它們乘著盤旋而上的熱浪,宛如鳥群在晦暗的天空掠過。


    熾熱的地表上, 黑曜石雕琢的高大方尖塔分列兩旁, 之前蘇醒時見過的那欲魔看到她立刻迎了上來,為她施加了抗拒高溫和抵禦毒氣的魔法。


    “您來了, 詭變大人。撒旦陛下吩咐我擔任您的引路人,很榮幸再次為您服務。”欲魔撫胸躬身。


    “這裏是……弗萊格索斯?”


    煉獄第四層,白銀王子管轄的國境, 據說這裏曾經隕落過一位火元素親王,殘骸發出的高溫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散。


    “是的, 您將要去的地方會從弗萊格索斯啟程。正好我也出身這裏,熟悉情況,可以帶您前往。”


    “為什麽入口會是在煉獄……”維蘭瑟皺眉。


    “抱歉, 我掌握的信息也有限,無法回答您的問題,撒旦陛下隻是叫我帶您前往那裏。”


    “是王城嗎?”她從這裏看去,白銀王子居住的王城距離這裏非常遙遠, 現在看過去那雄偉的城市不過才火柴盒大小。


    “不, 在相反方向的阿布裏莫克, 就是您身後的死火山山口。”欲魔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看樣子是要從山腳走上去。


    維蘭瑟看了看,這座休眠的死火山呈漏鬥形,山頂則是一個環狀內凹的頂,雖然不高,但是走起來也是很累人的,尤其是她現在凡體情況下。


    “為什麽不傳送?”以欲魔的位階,帶她一個凡人用空間魔法傳送上去也不是很困難。


    “上麵有許多時空亂流碎片,傳送魔法落點就像磁鐵一樣會被它們吸引,隻要稍稍卷入,就會被雞尾酒一樣錯亂混合的空間切成碎片……我是魔鬼,缺失了相當一部分都不會死,可是您不一樣吧?”欲魔托著下巴說,“啊……抱歉,我忘記了人類女性是柔弱的生物,這段路對您來說還是太過辛苦了嗎?原諒我考慮不周,您可以坐在我手臂上,由我抱您上去。”


    欲魔伸出雙臂,做出一個公主抱的姿勢。


    “不必了,你可以選擇給我加上一些增強體力和速度的光環法術。”


    維蘭瑟敬謝不敏。雖然眼前的男性欲魔長相也十分英俊,但才發生不久的事讓她沒有這個興致。


    “真可惜,如果抱過詭變大人,一定會成為我值得誇耀的談資呢。”欲魔遺憾地說。


    要是以前的話她或許就欣然從命了,作為一個性格可以說有點惡劣的人,玩弄別人心靈在她看來是種相當有趣的消遣。正如與阿莎爾相遇時,她本可以告訴她計劃,但卻偏偏連隊友都隱瞞,僅僅因為她認為讓一位魅魔墜入情網是值得一試的挑戰。


    這種處處留情的行為終於在前不久受到了製裁,以至於現在她對欲魔的挑(和諧)逗也興趣缺缺。


    “那就請詭變大人和我一同上山吧。”


    山道是一條用黑曜石鋪就的階梯,火山坡度平緩,在有階梯的情況下就像郊遊一樣輕鬆。但道路兩旁時不時有一些破損的黑色雕塑,都是各種各樣的魔鬼,而且其中不乏高階的個體,它們唯一的共同點是表情都驚恐萬狀,仿佛山道的頂點有某種無形的恐怖之物似的。


    維蘭瑟撿拾了一塊斷裂的手指,入手油潤烏黑,卻沒有石頭的沉重感,反而極輕,是人界稀有的黑琥珀,這裏竟然到處都是。


    那段手指上竟然還有一小片細細結痂的傷疤,這更加引起了她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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