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廟內部為了在宣講時製造莊嚴雄渾的回音效果,因而並沒有設置二樓,高大宏偉的建築僅有地麵一層,再往上則是高聳的石質穹頂。維蘭瑟站在鍾樓的小閣樓內,向下審視著宛如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瘋狂派對。


    她緩緩攤開由攝魔製作的【魔族之種】卷軸,對著迷失異種交(和諧)歡的禁忌愉悅中女祭司使用了它。


    一股粉紅色的霧氣從中噴薄而出,但沉浸在喜樂中的精靈們並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隻有迷誘魔的矩形瞳孔轉過方向,看了她一眼,但並沒有阻止。


    天性混亂的惡魔並不介意、或者說樂於見到主位麵留下自己的子嗣,特別是男性惡魔。


    【魔族之種】是一種特殊的法術,能夠讓與魔族的性伴侶百分百產下具有下層位麵血統的混血兒,但這種法術源自很特別的粉紅流派,隻有天生魅惑的種族(且絕大多數是女性),比如魅魔、寧芙、海妖等才有可能掌握,維蘭瑟猜測或許是因為粉紅流派法術需要她們獨有的荷爾蒙作為催化劑。


    無論如何,維蘭瑟成功完成了自己的計劃,但她並沒有原路返回,而是隱藏在鍾樓的一角,拿出魔法口袋,把仆役的衣服換成新的。一直等到第二天,筋疲力盡的貴族們沐浴換裝後,三三兩兩地離開神廟,她才裝作一臉倦容地混入了人群中。


    神廟外的高大石柱下,希澤爾正焦急地觀望著出來的人群,終於發現了維蘭瑟的蹤跡,立刻眼睛一亮,跑到她麵前又一臉不安的樣子。


    “昨晚玩得開心嗎?”


    “唔……我……”


    “嗯?”維蘭瑟發現,他沒有換上神廟為參加儀式的精靈準備的新衣,但以昨晚的混亂程度,這身隻是稍微有些皺,顯得太過整潔了。


    “難道昨晚你沒去找人玩嗎?”


    “啊!不……昨天、昨天晚上……是舒服的……”希澤爾臉漲的通紅,驚慌失措,眼神閃爍著不敢看她。


    把公主殿下的衣服弄髒了……應該怎麽辦才好……


    “哦?很可疑啊……”維蘭瑟緊緊盯著他,在他身邊轉了一圈,把希澤爾嚇得身體繃得筆直。


    “幾次?”她突然問。


    “一……一次。”


    他說謊了,當時的他已經失去理智,不知道發泄了多少。希澤爾不安地抖動著耳朵,眼角紅紅的就像快哭了一樣。在離開之前,他已經把維蘭瑟的衣服埋在神廟外麵,因為那一團肮髒的布料根本無法拿出來給人看,連清醒時的他自己都因此羞愧地無地自容。


    “難道因為是第一次,所以表現不好被人嫌棄了?”維蘭瑟誤解了他羞恥的表情,恍然說到。


    “嗚……”雖然不知道她說的什麽事,但隻要公主不發現就好了。


    欺騙公主的罪惡感讓他越來越自我厭惡,希澤爾索性緊閉著眼睛垂下臉,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抱歉。”維蘭瑟摸摸了他的頭,“我以為這對男性黑暗精靈來說是‘本能’,沒有考慮到你欠缺經驗的問題,因為我輕率的決定,讓你受到了傷害,下次……”


    “不要……”希澤爾猛地抬起頭,晶瑩的淚水脹滿了眼眶,“我討厭……討厭……”


    不是公主的話是不行的……但是他討厭讓公主看到他醜態畢露的樣子。


    果然是被欺負了吧?維蘭瑟想,他之前就被伊莫瑞虐待,現在初體驗又有如此不好的回憶,看來很有可能對女性產生心理陰影了……算了,隻能慢慢來。


    而希澤爾卻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自己,隻覺得像他這樣,滿腦子想著玷汙公主殿下的侍從,簡直就是最下賤、最卑劣、最無可救藥的垃圾……


    第44章


    距離那場狂亂的儀式已經過去一個周了,伊莫瑞到現在還有些懶洋洋的倦怠感。


    對於那個降臨於神廟的上位惡魔, 伊莫瑞隻記得自己有些忐忑不安地按照儀式規定走近了它, 但後來發生的事卻朦朦朧朧的, 就像罩上了一層薄紗,唯一現在還讓她記憶猶新的, 是隨之而來讓大腦麻痹的歡愉, 以至於這幾天她麵對那些往日讓她很是受用的英俊情人,都覺得隻有厭倦。


    今天母親難得召見她, 伊莫瑞有些不情願地下了床榻,換上祭祀袍向暗刃最中央那座高塔走去。


    當她按照侍女的指引來到碧綺絲的寢宮,主母不見蹤影,也沒有看到一個人, 層層的帷幔被放下, 讓空氣在這裏幾乎凝滯。


    她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於是握緊了蛇鞭, 警戒地不斷掃視四周,並背向最近的牆壁,步步向後小心退去。


    但在她即將靠攏時, 牆角的陰影模糊了一下,隻見白影一閃,她頓時覺得四肢好幾處地方有些微涼, 並迅速轉化為蜂蟄一樣的酸麻。


    “那是……什麽?亡魂?!”


    那個白影太快了, 在昏暗的寢宮內竟無法用肉眼捕捉它, 而她之前明明切換為熱感視力仔細觀察過, 牆角位置根本就和石頭一樣是冰冷無溫度的,不可能有生物一直在那,除非……


    這時,她四肢的傷口感到了劇烈的痛感,手腳卻不聽使喚,絲毫提不起力道,根據傷口的位置,應該被精準地割裂了肌腱。


    正當她要跌倒在地時,有誰從背後扶住了她,那人有著膚色潔白而纖長的手。


    是的,不會有人能躲過她的檢查,除非那人是幽靈蜘蛛。


    碧綺絲剛才是怎麽攻擊的?她完全無從知曉,一開始是【行蹤無跡】?把自己體溫變得和石頭一樣冰冷,騙過她的熱感視力。然後是【陰影麵紗】?將身軀與牆角的陰影融為一體。接下來也許有【無蹤打擊】、【雙重之影】或是別的什麽,但這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蜘蛛神後一般不會賜予祭司以外的人法術,但例外則是碧綺絲。這種能夠施展部分法術的暗殺者,在地表某些神係的信徒中也有,稱之為聖殿刺客。外人隻知道碧綺絲是位武技宗師,卻很少有活著的人知道她還能使用非自然的力量。


    碧綺絲既然沒有直接殺了自己,那表示她還有希望嗎?或許隻是想要警告敲打她?


    “主母……您這是?”


    “辛苦了,我的女兒。”身後的聲音帶了往常沒有的溫柔,碧綺絲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躺椅那安頓好。


    “主母,我知道自己錯了。如果您能原諒我,請您盡快為我安排一名祭司……這樣肌腱愈合後完好如初,我也能繼續為暗刃而戰!”伊莫瑞滿懷希冀,恭謹而小心地說著。


    “不,你作為祭司的使命結束了,以後並不需要用到它們,你現在的存在本身就是暗刃最大的榮耀。”


    伊莫瑞發現,碧綺絲看向她的眼神有著奇異的溫和,那根本不是主母對女兒利用和戒備兼有的神態,比起來更像是在審視珍貴的……工具。


    工具不會背叛,所以值得信任。這比警戒和懷疑更讓她毛骨悚然。


    “不愧是幽靈蜘蛛,整個安杜斯或許隻有您能讓她在毫發無損的情況下安靜下來。”索恩從外麵走進來,無視了伊莫瑞還在滲血的傷口,畢竟她現在在他們眼中隻是個寶貴的容器而已。最重要的是肚子,準確的說是盛放著惡魔之子的子宮,手腳這種不必要的東西並不在考慮範圍內。


    “是你!”伊莫瑞惡狠狠地看著這位英俊惡毒的男性,主母對她態度轉變,做出這種不可理喻的事,一定都是他在背後搞鬼!


    “母親,不要相信他的謊言!這個卑賤的男性一定有什麽陰謀!”


    “哎呀……”索恩戲謔地咂舌攤手。


    “我的女兒,這和侍父無關,你幸運地懷上了那位大人的孩子。”碧綺絲輕柔


    那位大人……能讓碧綺絲這麽說的,並且和自己發生過關係的,難道是……


    “那麽我先開始吧,畢竟越早使用,魔嬰將越早降世。”索恩從暗袋中取出一張卷軸。


    “你……你要做什麽?!”伊莫瑞本能地感覺不妙,但四肢被廢,無法做出任何抵抗。


    碧綺絲將一塊軟木塞到她口中,並用繞過脖子的鎖扣扣好,讓她隻能發出沉悶地嗚咽。


    “安靜點,我的女兒。”


    這時,索恩也撕破了卷軸,晦暗的能量聚集在她肚子上,碧綺絲索性割裂了小腹那段的布料,隻見那位置以肚臍為中心,漸漸浮現出邪穢繁複的魔法文字,本來平坦的小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膨脹起來。


    “我們會幫助你平安生下它的,放心睡一會吧。”模糊動蕩的聲音傳來,她已經分不清楚這是誰再說話,一陣暈眩籠罩了她的腦袋,讓她很快沉沉睡去。


    ……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對你的心嗎?殘酷的公主殿下,你知道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可憐男性為了滿足心上人的願望,會冒著多大的風險,而僅僅是為了讓她滿足一下好奇。”


    “你現在對我的熱情我清楚地了解,但我隻是一個隻身投奔暗刃的外來者,在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前,我還不能把自己完全托付給你,因為這位男性慣會逢場作戲,一旦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許就會很快對我冷淡下來。”


    誰……是誰在說話?


    伊莫瑞抬起沉重的眼皮,肚子中的胎兒在瘋狂吸收養分,而構成這一切的原料都是她的血肉和精神。距離她被囚禁已有一天時間,被固定在分娩台上的手腳萎縮了很多,以往健美勻稱的線條漸漸幹癟,皮膚也幹枯灰敗下來,地上甚至還掉落著一團團頭發。


    與之相反的是她的肚子呈現畸形的鼓脹,被撕裂的小腹皮總是很快結痂,形成一道道可怖的妊娠紋,並且在不斷地一層層疊加,這讓她的肚子看起來更像一個醜惡的網紋甜瓜。


    模糊的視野出現一男一女兩位精靈,其中男性那位一直對著女性大獻殷情,下樓梯時候甚至牽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在前引路,簡直就像是怕她因此摔倒一樣。


    伊莫瑞突然間一激靈,努力睜大雙眼,辨認出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兩人。


    索恩……還有維蘭瑟!


    “如你所見,其實沒什麽可看的,她現在既醜陋,又惡心,就像一隻大腹便便,節肢細長的蜘蛛,鬼知道為什麽世界上會有這麽令人不快的生物……不過嘛,倒是和她的內心十分相稱。”首席法師輕飄飄地評價。


    “好奇心是一位法師必然具有的素質,如果缺乏了這一點,那他就沒有探尋以太之秘的動力,不過是個碌碌無為之徒罷了,我想你應該不會對這種無趣的女性產生好感。”


    維蘭瑟走進她,伸手感受她的小腹。


    “也對。”索恩笑著讚同。


    為什麽要對她笑?


    混蛋……不準……不準在我麵前調情……


    “啊……我感覺到了胎動,真是位健康充滿活力的孩子。”維蘭瑟驚訝地說。


    “有你提供的卷軸,本來需要一年的孕期,短短兩天就可以得到結果,現在按照正常來算,大概已經有6個多月了,有動靜也是理所當然。”


    “您向主母建議時有沒有遇到麻煩?她畢竟是她的女兒,用一位成年的優秀祭司換一位還未出世的嬰兒,難道她沒有懷疑您這位獻策者有什麽圖謀嗎?我很擔心您因此遭受什麽殘酷的對待。”


    “我真想說‘有’,如果那位光彩奪目的女神會因此賞賜我夢寐以求的東西……可惜她從來沒有她的甜言蜜語一半的真誠。”索恩半真半假地歎息,“碧綺絲才不會猶豫什麽,按照以往的記述,卓格羅斯會對生育它的母體產生我們一族不該有的眷戀,所以那幾例順利產子的女祭司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坐上主母的寶座,碧綺絲會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要是沒有這個卷軸,魔嬰最大的可能因難產而死。而采用我的建議既可以百分百得到這個上位惡魔的孩子,又能除掉母憑子貴的潛在競爭者,對於法術的代價,她隻會樂見其成。”


    原來是你們……伊莫瑞無力地掙紮著,渙散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們,似乎在詛咒把她推向這個境地的罪魁禍首。


    “誒……還真是果斷。”維蘭瑟一邊抄寫描畫著她肚子上的魔紋,準備拿回去當做下一個研究課題,一邊無不渴望地小聲嘟囔說,“真想在分娩的時候親眼看看啊……”


    “這個就算你答應和我上床都無法實現,”索恩遺憾地說,“如果我有這個權力,我敢保證今晚將是讓你終生難忘的甜蜜之夜。但事實是那時連我都無法進入這裏,因為這個魔嬰產生依賴心理的因素很可能是出生的第一眼,那麽為了確保它的忠誠,我們的主母將成為它誕生的唯一見證者。”


    “是嗎……真是遺憾。”維蘭瑟悵惘地說著,很快把手上的圖畫完成的分毫不差。


    他們……他們當她是什麽?


    伊莫瑞眼睜睜看著二人視自己如無物,那種明明看見了,卻當做空氣的隨意感讓她覺得心髒仿佛被恐懼攫取。


    是家畜嗎?隻有麵對家畜時,才會這樣漫不經心地討論毛皮和肉質吧?因為家畜根本沒有表示拒絕的能力啊!


    難道自己已經完了?


    喂!你們不是討厭我嗎?!憎恨我嗎?!


    不要就這麽離開!停下來辱罵我,對我表示輕蔑和報複的快意啊!


    不要……不要走……


    再看我一眼……


    回答她心中渴望的,是石門冰冷無情的關閉聲。


    第45章


    “啊~太好了,我差點以為要一輩子待在那個充滿黴味和盲鼠、臭蟲的小黑屋裏, 想不到才幾天, 就可以搬到用巨型鍾乳石雕琢的豪宅!多虧了把我們從伊莫瑞長公主那救出來的維蘭瑟殿下, 殿下萬歲!”歐塔爾提著小小的包袱,在維蘭瑟帶領下和一群夥伴進入了她的居所, 整個石塔高大而中空, 本就能塞下一位貴族龐大的仆役和附庸,隻是維蘭瑟是隻身從已經覆滅的默夜過來, 塔中還空餘了很多房間,塞下他們簡直是綽綽有餘。


    “伊莫瑞長公主?”維蘭瑟停下腳步,帶著禮貌而溫和的笑容,“你一定是聽錯了, 暗刃家族沒有一位叫伊莫瑞的公主殿下。”


    歐塔爾吃驚地捂住嘴巴, 等到維蘭瑟轉身繼續走,才無聲用口型說著“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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