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山上的小獸都少了。高當牛轉了一遭,看看自己昨天設下的幾個機彀依舊空空如也,不免心中焦急。看來附近的狐狸兔子都被獵光了,隻好去前麵那片深山老林試試運氣了。


    高當牛把機彀都起起來,拿著向老林子走去,他邊走邊想起昨天王義的死。王義這個奴才以前一直算是家奴界的榜樣,把主子都唬得服服帖帖。稍有不如意,他就橫眉立目,無人敢發一言。說實在話,高當牛很佩服他,自己原來也算奴才標兵了,要不然怎麽會被太後看上,賜給琅邪王呢?恨隻恨自己點兒背,時運不濟,剛討得小王爺歡心,主子就被做掉了。可就算自己能夠飛黃騰達,除非做到皇帝奶媽陸令萱那種地步,總歸還是一個奴才吧?可王義不然,他在奴才的崗位上體會到了主人翁的感覺,這才有真有能耐的人呢。


    於是王義以前就成了高當牛的明星榜樣,直到有一次他抓到一隻狗獾,請王義吃巴比q喝酒。兩人喝的臉紅耳熱時,高當牛不禁忍不住向王義討教起怎樣以奴克主的經驗來。王義開篇的演說令他佩服得更加五體投地。


    “奴才天生就是要服侍主子的。所以奴才要想升遷,隻能溜須拍馬,或者任勞任怨把主人伺候好了這一條路,對不對?”


    高當牛頻頻點頭,沒錯,他以前就是這麽想,也是一直這樣做的。


    “奴才要想能出人頭地,隻能有兩個法子。一要投靠更大的主子來欺負下麵的人,二是手裏有主子的把柄,能夠威脅他,叫他服你。可這兩種都不見得有好下場,大的主子要倒了台,被你欺負過的下麵人會踩死你……”


    高當牛把頭點的像磕頭蟲一樣,沒錯,當初氣焰張天的琅邪王府一敗,馬上就樹倒猢猻散了。


    “第二種呢,雖然你能暫時震著主子,但主人肯定會千方百計要除掉你,所以也難逃一死。”


    高當牛立刻對王義敬若神明,他的話簡直太精闢了,他有些惶恐地問:“那王兄是怎麽做的呢?”


    王義又喝了一碗酒,滿臉紅光地說:“我是看透了主子的脾性,知道他想要什麽,但是又不一下子告訴他。就好像在驢馬眼前拴個餌子,它一直想吃卻又吃不到,隻好跟著你走。”


    “那王兄用的什麽餌子呢?”


    王義終於喝多了,他拍拍案子說:“範家父子啊,都是活脫脫的財迷。你知道這裏傳言埋藏有晉軍財寶的事情吧?我呢,就是當年晉軍一個小將校的後代,範家想發財想瘋了,不知道怎麽就找到了我,問我祖先留沒留下來什麽東西。


    “這件事我爹還真跟我說起過,我一想他肯定是為尋寶而來的。便跟他吹噓父祖跟我講過寶藏的秘密,於是就這樣跟著他們來到了這裏。我故意今天讓他們去這裏挖挖,明天去那裏挖挖,每天都編出些線索來糊弄他們。所以現在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哈哈……”


    大凡天下的秘籍一經道破便索然無味,所以自從王義說出其中奧秘以後,他在高當牛心中的便從神壇一個跟頭跌了下去。高當牛心想,搞了半天王義終究還是個奴才,不知道哪天也會計破身亡的。昨天的事情果然驗證了他當初的猜度,所以他現在最崇拜的人隻剩下自己了。


    高當牛想到這裏,不禁有點洋洋得意起來,看這心情今天肯定能逮到點大傢夥。他佝僂著身子鑽進老林子,布好幾個彀機,幻想著明天的收成。


    陰暗的林翳中有些寒冷,高當牛裹緊身上的老皮襖,準備早些下山。可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樹林深處傳來一聲短促的呼救。


    高當牛怔了一下,然後趕緊朝呼救聲傳出的地點跑去。他的腳步聲在僻靜的林子裏顯得分外刺耳,樹上的鳥也都被驚地撲落落朝著四方飛去,高當牛忽然看見林子裏麵有個熟悉的身影一閃就象草木繁茂的山下跑去。


    他顧不上,也不敢再去追那個危險的人,而是繼續朝呼救的方向跑去。當他撥開一叢草木的時候,他驚呆了,這塊地方明顯已被挖掘的麵目全非,而在被翻刨起來的土地上,苻家公子已經閉著眼睛昏倒在地,一個陌生的女子正俯身試探他的鼻息。那女子看到高當牛也驚了一嚇,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說:“你是望南莊上的村民吧?苻公子受傷了,兇手是範家兒子,你快去莊上叫郭大人來!”


    十七、


    “小餘,求你了,替我求求情吧,看在這麽多年合作的份兒上……”


    “去去去,離我遠點,省得又懷疑到我身上來!”小餘佯裝生氣地和我在妻子門口故意大聲喊道,“我有什麽辦法?以前都是捕風捉影的事情,想不到這次你被人捉了雙。我就是巧舌如簧也沒辦法幫你辯解呀!還有。你看看你,今天跟日本女的出去,明天跟搞藝術的女的出去,像什麽話!有你這樣的麽?你膽大包天了啊,你還要不要臉,你還……”


    我趕緊給她打手勢,示意不要罵得太過火。小餘看我可憐巴巴的樣子,差點沒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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