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不知道什麽意思,是跟村裏頭那個說鳥語的孩子學的,喔凱?——安樂兄,你比王兄心靈手巧,王義的案子就交給你了,還是,你和郭壯士多注意那兩個人。”


    “長生兄,你就放心的去吧。”宇文愷拍拍他的肩膀,故作欲哭狀。


    “等等,是哪兩個人?還有,你敢侮辱我不心靈手巧!”王鼎怒氣沖沖道。


    庾養轉身從桌上掇起一麵銅鏡,拎起自己的袖子,看看反正也髒了,便抓起它使勁把鏡上的灰塵擦拭幹淨,遞給王鼎說:“你自己好好照照,你哪裏長得心靈手巧了?不告訴你嫌疑者是誰,對你,對我,對大家,對祖國都有好處,懂了麽?喔凱?”


    王鼎乖乖地拿過鏡子來東瞅西照,庾宇二人趁機溜了出去。


    “安樂兄,我夠義氣吧?我知道你路上騎他的馬遭了活罪,又知道你是個假正經、偽君子,當麵裝模作樣不好顯露,內心卻卑鄙陰劣得很。所以今天省的你費心思算計他,我先替你出氣好好罵一下這個呆小子,效果怎麽樣?”


    “嗯,確實不錯。”宇文愷嘿嘿笑道,“我倒不怕費心思算計他,我倒怕你在算計我——說吧,閣下意欲何為?”


    “宇文兄,我知道你那匹馬是匹寶馬良駒,脾性也溫和,我此去路途遙遠,你看——”


    “得得,早料到你在琢磨我那匹馬,早備好給你放著呢,我是為了早日查明真相!不過你們三個人共乘,任憑是天馬也要壓垮吧?”


    “瞧你說的,她們兩人都有好馬。”庾養咬牙切齒地說,“我哪能像你和王兄那樣貿然失德,不重體統,敗壞家風,辱沒家門,給父母丟臉,給祖宗抹黑,給……”


    “好了好了,你這叫嫉賢妒能,看不得別人好。馬就在苻家廄房裏,趕緊牽了上路去!”


    庾養知道宇文愷這傢夥雖然關鍵時候還是果決爽快,但畢竟還算磨磨唧唧的性子,保不齊一會兒翻悔。所以他徵得同意後,便急急忙忙趕往苻家。他一進院門,正好看到苻茂從屋裏出來,見了他便問:“庾兄,你是不是要到秦州去尋訪那個巫師?”


    庾養點點頭道:“正是,昨天聽了苻兄訴說,我就覺得此人大有嫌疑,所以非去不可。”


    苻茂嘆口氣道:“為了我的家事辛苦奔波,真是有勞庾兄了。”


    “哪裏!我也是為替麴姑娘查清真相嘛!不過苻兄,王義之死倒給我們不少警示,那就是兇手還在莊上。苻兄你一直孜孜調查令尊死因,難免被人盯上,所以和令妹要務必小心。還有,王義之死,似乎同範家父子有莫大牽連。我已經囑咐宇文安樂多加留意,也請苻兄多多幫忙。”


    苻茂點頭稱是,庾養與他辭別,轉到後院欲去廄房牽馬,卻看見一個女子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亭子裏,對著籠子裏的一隻黑鳥,悵然長嘆。


    庾養心想此人必是苻茵無疑,他忽然想起王櫓說她是“妖女”的話,不禁對她深感興趣起來。畢竟他昨天來到苻家,隻同苻茂麵談片刻,未曾看到這位差點成了麴昭嫂子的人物。今天看見她,一是應該打聲招呼,二或許能夠從她嘴裏探知些麴徹死時的情況。想到這裏,他便轉身朝亭子走去,遠遠地給她行個禮,裝腔作勢地問道:“請問是苻姑娘麽?”


    苻茵盈盈轉過身來,看一眼庾養,幽幽答道:“正是,閣下是?——”


    庾養終於明白麴徹當初為什麽會喜歡她,因為在這個女人身上能深深體會到什麽是儒家所倡的溫和良厚。如今就連一向放蕩不羈的他,麵對苻茵也不得不收斂隨性,趕緊走近幾步,但還是不敢上亭子,就在台階下麵正聲肅色地說:“在下是庾養,同麴家姐妹一起來這裏查案的。”


    苻茵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哀憂道:“斯人已逝,即便查清是非,又於事何補呢?”


    庾養覺得自一像宇文愷那樣裝正經說話就如芒刺在身般不適,他隻好扭扭脖子,繼續板起麵孔道:“苻姑娘此言差矣。我等之所以要釐清迷霧,就是要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給死者還諸公道,昌正義,懲奸宄,以明天下正理。尊兄不也一直汲汲不懈想查明令尊死因麽?”


    他的能言善辯好像起到了作用,苻茵好像振作了一些。庾養趁機走上亭子,又向她深深施了一禮,心裏暗罵這簡直比見皇帝還複雜。


    苻茵請庾養坐下,自己又坐在欄杆上斂容靜默。庾養還要趕路,心裏急躁,趕緊問道:“在下有一事想請教姑娘,恕我失禮——小姐與麴公子的情誼,早在此地傳為佳話。但令在下迷惘的是,麴公子出事的那晚,大宴群朋,為什麽獨獨沒叫苻小姐呢?”


    苻茵苦笑一下道:“我曾勸過麴公子莫近妖魔鬼道,可他偏偏不聽,為此還曾與他有過齟齬。那天他行些個巫祭,大概怕惹我忤惱,自然不會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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