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林緒也覺醒異能以後。  阿爾弗雷德印象中的林緒仿佛從始至終都沒有被刻上歲月的痕跡。  林緒求學時還很年輕,戰爭爆發後,二人沒有私人聯係,直到林緒在東大區掌握了權力,各大區很偶爾地進行視頻通話。  後來,林緒原本要去北大區和阿爾弗雷德麵談,卻半途遭遇襲擊覺醒異能,這場麵談會議最後不了了之。  異能和基因改造使林緒的身體重新回到巔峰狀態,一直維持到現在,而阿爾弗雷德依靠冬眠技術,時睡時醒,在方舟艦隊度過上百年時光,早已垂垂老矣。  “除此之外呢?你還想要什麽?”林緒問道,“如果你認為我的存在對你、對瑪裏恩帝國是一種威脅,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就像是你殺了羅爾森。”  如果說之前兩人還能仿佛溫情脈脈,實則各懷心思地敘一敘舊時情誼,林緒現在的話一出口,他和阿爾弗雷德之間的虛與委蛇將徹底破裂。  他們現在可不再是什麽同舟共濟、互相試探的好朋友了。  這是猛獸與獵人的僵持。  但阿爾弗雷德愣了愣,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似乎是在心裏努力組織語言。  “我沒想……殺你。”  林緒的灰眸緊盯著他。  阿爾弗雷德張了張嘴,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幹脆沉默著不說話,隻剩目光在林緒身上遊移。  他的黑發因冷汗黏在額邊,電擊時的痛楚讓他的下唇被咬出深深血痕。  林緒的聲音聽上去冷靜,但兩人都安靜下來時,阿爾弗雷德才聽見他呼吸中的顫抖。  頸側的焦黑傷口邊緣發紅發紫,青筋正在抽動。  電擊帶來的痙攣和痛苦仍未消散,林緒隻是在強撐住自己和阿爾弗雷德對話。  阿爾弗雷德的目光流連在觸目驚心的傷口上。  林緒簡直像一隻被漁網拖上岸脫了水的肉食魚類,或是被捕獸夾夾住的孤狼,正拖著淋漓鮮血的傷口朝捕獵者發出血腥嘶啞的威脅。  阿爾弗雷德很喜歡林緒,透過林緒溫和的偽裝,他看見嘲諷、孤傲與十足的富有激情的掌控欲。  他是少有的能讓林緒撕裂偽裝,冷笑罵人的人。  他為這種偽裝與真實的糾纏著迷。  但在三千年前,他沒有和林緒做對手的機會。林緒畢業後找了個安靜的工作,後來末世降臨,各大區基地共同合作求生,距離遙遠,沒有能力和必要對彼此發動戰爭。  終於,如困獸般的林緒出現在他的眼前,一切圈套由他親手布下,極度的興奮在阿爾弗雷德體內蔓延。  林緒看著阿爾弗雷德變幻莫測的表情,眉頭皺得愈發緊了。  阿爾弗雷德為什麽要把電磁場型抑製器換成頸銬型抑製器?從安全性角度來說,前者性能更強,能夠完全壓製住異能。  而後者……它的外觀看起來像某種刑具,羞辱的意味甚至更勝於控製。  阿爾弗雷德……  林緒的眸光暗了暗,他做好準備,發動異能,強電流再次襲來,震顫甚至比前一次更加強烈,電擊處冒出一陣白煙。  “啊——”即使林緒有了心理準備,當電擊真正襲來時,強烈的痛楚仍讓他眼前發黑,在地上翻滾蜷縮,像一隻掉進開水的蝦。  須臾,電擊停止,林緒表情痛苦,胸腔起伏大口喘著氣,仿佛在暈厥的邊緣,阿爾弗雷德在電擊再次出現的瞬間驚訝起身,打開光腦,隨時準備喊醫生進來。  過了好一會,林緒勉強緩過勁來,他顫顫巍巍地爬向阿爾弗雷德的方向,扒住鐵欄杆把自己拉起來。  但他根本站不穩,整個人靠在欄杆上。  “阿爾弗雷德·諾博森……”林緒顫抖著咬牙切齒,狼狽不堪。  阿爾弗雷德被他這麽一盯,腎上腺素飆升,血液汩汩急速流動,什麽醫生、什麽救治都在他腦海中煙消雲散,他的喉結動了動,忍不住上前幾步靠近林緒。  林緒的牙關在打顫。  阿爾弗雷德伸出手,他想摸摸林緒的臉頰。  他知道自己現在就是個變態,他也清楚地知道一個有道德有良心的正常人這時候該怎麽做,阿爾弗雷德所有道德良善的外表都是為了這一刻。  林緒也是個瘋子,阿爾弗雷德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林緒也喜歡掌控,喜歡看人崩潰,那麽……林緒是不是能猜到他的一切行動?  就在阿爾弗雷德的手指碰上林緒側臉的瞬間,一隻拳頭猛地砸在阿爾弗雷德的正臉上,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鼻腔內脆弱的毛細血管瞬間破裂,鮮血濺在林緒的拳頭上,阿爾弗雷德被這股力道砸得連連後退,最後撞在牆壁上。  林緒扶著欄杆完全站直,麵若冰霜地看著滑坐在地麵的阿爾弗雷德。  他知道阿爾弗雷德會如何行動,這一拳一直在他的計劃之中。第156章 皇帝的地下室  阿爾弗雷德眩暈了幾秒, 他甩甩腦袋想清醒點,卻隻把滿臉血撒到一身白西裝上, 格外醒目。  他感覺自己的鼻梁骨被林緒一拳砸碎了。  兩人的位置在此刻完全調換,站立著的是林緒,狼狽地癱在地上的人是阿爾弗雷德。  仰起頭,阿爾弗雷德看見林緒冷冰冰的目光,忍不住笑道:“你的脾氣倒是沒變。”  林緒:“滾吧。”  阿爾弗雷德慢慢扶著牆壁站起來,他從來不是武裝戰鬥成員,這一拳對他來說有夠狠的。  一團血跡之下,他的麵中部分的骨骼歪歪扭扭慘不忍睹,但他依舊慢條斯理地拿出仿絲綢手帕,擦了擦下巴上的血,道:“下次再來見你。”  林緒默然不語。  阿爾弗雷德不再強求,扶著牆壁慢慢走出牢房走廊, 在走廊大門被推開又關上的片刻時間中, 林緒聽到外麵的警員和皇帝侍從們驚慌地詢問阿爾弗雷德的傷勢。  阿爾弗雷德把染血的手帕收好, 帶著侍從官越過人群走了。  登上專屬飛行器後,他讓司機先去醫院。  林緒忌憚著他的皇帝身份, 不敢真的一拳打死他。  不過阿爾弗雷德確信林緒完全做得到這點。  鼻梁近乎粉碎性骨折是件麻煩事, 常規藥物和醫療艙無法直接治愈,得先去找整容醫生把鼻骨重新接好才能開始快速修複療程, 說不定還需要植入假體。  但總的來說問題不大, 阿爾弗雷德輕鬆地想, 這場官司結束後, 他可以準備讓“皇帝”退位, 再把自己而意識轉移到年輕的太子列奧身上。  他記得列奧還在軍校訓練過一陣, 會開機甲?真是個不錯的苗子。  阿爾弗雷德對自己的侍從官說:“幫我安排機甲訓練課程。”  “陛下, 您自己嗎?”侍從官驚訝。  “對,恢複手術結束後就可以開始。”  “是,陛下……陛下,諾依曼將軍轉告說,楚元帥一直在關注案情,最近正在向警方和檢察官施壓。”  “施壓而已,他不可能改變帝國法律流程,做不了什麽。”  -  皇帝走出牢房走廊時滿臉鮮血,卻沒留下任何怪罪的話語,默克推門進入走廊,先是看見地上留下的血滴,緊接著抬頭就見林緒坐在床邊,正在用手指理順自己的長發。  他麵容冷淡,偶爾有日光落入,片刻照亮那雙濃霧般的灰眸。  林緒的狀態看上去也不怎麽樣。  他後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濕,被黑色頸銬禁錮住的脖頸上有一片焦黑發紫的電擊傷痕,血跡殘留在右手指關節,默克估計這是皇帝陛下的血。  “默克警探長。”默克走到牢房麵前時,從背後小窗投入的陽光把他的陰影打在地麵上拉長,林緒看見後出聲喊住了他。  “林緒,你襲擊了皇帝?!”默克不敢置信,“你怎麽敢……”  “受害者沒準備起訴我,你為什麽著急?”林緒反問。  他知道阿爾弗雷德不會在這件事上繼續借用法律力量來和他較量。  “你!”  “我要和我的律師托馬斯·梅茨通話。”林緒說。  “你剛在警署裏打了皇帝!”  林緒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默克:“我知道,那是剛才的事。現在我要和我的律師通話,我有這個權利。”  是的,他有這個權利。默克都要氣笑了,但他不能拒絕這一要求,隻能臭著臉把牢房打開,帶林緒去聯係律師。  當林緒走出牢房,被按住手臂往前帶時,默克這才清晰地看見林緒脖子上的傷口近乎焦糊一片,行走間頸銬還在繼續磨蹭傷口,把凝住的血痂再次蹭裂,幾乎能看見被電得收縮的皮膚下的肌肉。  “你……”這個頸銬是那位自稱是特別觀察員的人給林緒戴上的,默克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也不知道林緒和皇帝有什麽關係,剛才又都聊了些什麽才會被這個頸銬裝置電得這麽慘。  這真的不算虐待犯人嗎?  林緒是打算聯係律師起訴?  這傷口近看實在太嚇人,默克忍不住說:“我給你找個醫生來看看傷口。”  林緒看了他一眼:“不用,這東西摘不下來。”  他甚至擔心醫生會在幫他拉開抑製器處理傷口時被電成一塊焦炭。  默克把林緒帶到一間單獨的房間,用警署通訊器為林緒聯係上梅茨後就退了出去。  “林博士,你遇上什麽問題了嗎?”  “嗯,我需要你幫我聯係陳靖山上校。”  “陳上校?”梅茨說,“我最近一直和他保持著聯係,之前查看遺囑也有他幫忙,他一直想為你發聲,但我們還沒有計劃好具體內容。”  “別急著發聲,我想先和他聊一聊。”  林緒有了新的計劃。  得知皇帝的殼子裏套著的是阿爾弗雷德的意識後,單是反駁檢方證據,證明自己無罪已經不夠了,阿爾弗雷德還會繼續對他圍追堵截。  “好,我會盡快安排時間。”  結束通訊,林緒走出房間,默克重新把他帶回去,半路上,默克從包裏摸出一堆小東西放到林緒手裏。  林緒一看,是一次性的消毒酒精棉片和小袋裝愈合藥劑。  默克道:“你不想看醫生,就自己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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