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山現在在哪兒?”


    “他要同青山美容室的設計師洽談,正在銀座那邊談著呢,地點我不清楚。”


    既然在銀座,回去時就能路過這兒。可是他白天就叫岡野來轉告,看樣子他已經不打算來了。”


    “為什麽不自己打電話來。”


    “這。”


    這叫岡野無法回答。他顯得很尷尬。


    “他也沒叫你打電話來說嗎廣


    “嗯,沒叫打電話,叫我到公寓來一趟。”


    看來道夫是怕讓人打電話,幸子會埋怨他沒有誠意,所以才派岡野來。可是不管怎麽樣,反正他本人沒來。從他派人上門來道歉來看,他是動了一番心思。她想向岡野解釋清楚。


    “是嗎?特意來轉達,謝謝了。哎,請到裏麵坐。”枝村幸子突然變得熱情起來。


    “哦,謝謝,天不早了,我告辭了。”


    岡野一邊後退,一邊行禮。


    “別這麽說,就坐一會兒嘛。”枝村幸子說著似乎要伸手去拉。


    “噢,太晚了。”


    “坐5分鍾,怎麽樣?我還有事想問問你。”


    “哦?”


    岡野遲疑不決。他似乎想說,要問什麽就在這兒說吧。或許是膽子小,話沒說出口。


    “哎,進來坐?”


    枝村幸子擺好拖鞋。她的口氣沒有退路。


    “……哦,謝謝。


    岡野猶猶豫豫地像被人拖著似地脫下皮鞋,換上了拖鞋。幸子把身後的門一關,岡野為之一震。


    在幸子沏紅茶的當兒,岡野無聊地靠在椅子上。房裏分明開著空調,他卻不住地拭著額上的汗珠。


    然而,他畢竟是設計師,轉眼便把房間的裝飾掃了一遍。幸子從岡野的神態上看出,他對這個單身女人居住的漂亮房間頗有興趣。


    幸子將紅茶送到岡野麵前,他不由得瞪大眼睛。為了迎接道夫,自己妝化得過濃,她照鏡子時就知道了。寬鬆的布拉吉上帶有明快的花紋和色彩。即使不是岡野,深夜對麵而坐,哪個男人看了都會神不守舍的。玩慣女人的人當然另當別論。


    岡野呆板地將幸子端來的紅茶舉到嘴邊。


    幸子拿出香菸,遞給了岡野一支。


    “謝謝,不用,我不抽。”


    岡野在彎腰行禮的當兒,手上端的紅茶溢到茶托上。他慌了。


    幸子悠然地坐到椅子上,嘴裏噴著煙霧。


    你在哪兒見到位山的?”


    自由之丘的店裏,嗯,下午3點左右。”


    是位山叫你去的廣


    嗯,是的,他托我設計青山美容室室內部分裝飾,不是全部,我是去同他商談的。”


    “下午3點?”


    那是自己給住山打過電話之後。當時他說話時就有些反常,準是有什麽事。


    是事先約好叫你去的?”


    不是,臨時叫的。”


    奇怪!


    佐山當時在工作嗎?沒準備外出?”


    正要外出,不過不是穿西裝,而是上身穿灰色薄毛衣,裏麵是件淡藍條的運動衫,下身穿藏青色葛巴丁長褲。”


    或許因為是設計師,觀察得非常細膩。


    “商談多久?”


    “15分鍾吧……”


    枝村幸子這樣那樣地一問,岡野不由得麵露難色。


    “15分鍾能談好?”


    “嗯,以前就談過……”


    道夫把岡野找去,目的準是為了讓他帶話。可是,岡野因為自己手裏的工作耽誤來遲了。大致的情況,枝村幸子已經了解。


    “佐山真的在銀座會見設計方麵的人?”


    枝村幸子微笑著吐著煙霧。


    “我想是吧。”


    “可是你無法證明,對吧?”


    “是的”


    幸子又把煙遞給了喝完紅茶的岡野。他客氣一下接住了,枝村幸子立刻為他打著了火機。岡野一定噢到了香水味。寬鬆的布拉吉裏自然地露出了上胸。


    岡野滿臉通紅,鼻尖上、麵頰上都汗津津的。屋裏有空調,坐著不動是不該出汗的。


    “嘆,岡野!”


    “嗯!”


    岡野夾著煙,咽了口唾沫。


    “你以前就認識性山嗎?”


    “是的,在四穀的公寓裏我們是鄰居。”


    “知道往山還喜歡哪個女人嗎?”


    “不,不知道。”


    岡野眨巴著眼睛。


    “是嗎?我不信。”


    “對住山這方麵的事,美容室裏的人什麽都不給我說,他們覺得他是我的男人,怎麽好給我說呢。,…”枝村幸子瞅著岡野微笑著說,“哎,岡野,你同住山是朋友,願意向著我嗎?”


    翌日, 幸子從雜誌社的會計那裏領到202萬日元退職金。自己計算扣除稅金該有260萬日元,領來一看,不到240萬日元,再扣除稅金和代付款,比自己算的少多了,不免大失所望;同時也深切地感到了雜誌社的冷漠。退職書是6月10h簽發的。


    局長和職員都麵色冰冷。


    “這幾年你辛苦了。打算結婚嗎片


    在局長室, 局長見到枝村幸子才3分鍾便提起了這件事。慰勞的話也好,笑臉也好,都是假仁假義,明知退職的緣由,卻裝聾作啞問起結婚的事。


    幸子從坐了8年半的辦公桌裏收拾起是最後一批私人物品, 向同事們告別。總統在幸子進屋後就裝作有事起身走了,顯然不想接受她的告辭。按照慣例,都是編緝部主任出錢讓大家一起錢行,可這次卻是從大家的積金中提取,金額也一般。在這方麵,幸子也沒能領受同事們的友情。


    枝樹幸子在編輯部平素就不受人歡迎。地資格較老,總愛擺架子。其實她本來並不是這種性格。她開闢獨往獨來的領域,在工作上隻相信自己。她不用別人幫忙,也從不幫助他人。就是上司吩咐的工作,她喜歡的就認真幹,不喜歡的就找藉口扔在一邊。因此,人們說地固執己見,喜怒無常,自私自利。幸子常常指責上司決定的計劃愚蠢,缺乏理智。理智是她自鳴得意的長處。


    幸子在編輯部滿不在乎卻十分孤立,沒人同她有深交。她不同男同事一起去喝酒,也不帶新來的人去喝茶。即使有好飯館,她也是隻身前往,飽餐之後再對大家炫耀一通。


    因為她還要長期在編輯部工作,編輯們都能諒解她的超然態度;而今辭職了,以往對她的任性的反感便一齊湧現出來。她辭職,沒人惋惜,沒人希望今後再與她共事。


    幸子以往不同編輯部的任何人交往,人們都說她單身生活措了不少錢。參加工作時待遇不錯,薪水也比別人高,因此好像一個人過得很奢侈,錢也用之不盡。她對自己的事一切保密,於是使人們產生了那樣的想像。有三四個編輯曾向她借錢,幸子拒絕說,自己可沒那麽寬裕。於是人們說她生性吝嗇,自以為是。


    幸子今後獨立單幹,《女性迴廊》是個重要顧主。可是看到編輯部對自己如此態度,她想,今後要給其它雜誌寫出好文章,讓《女性迴廊》看看。她像被扔出去的石頭一樣離開了工作多年的雜誌社,可是她也要向雜誌社還擊一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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