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太爺真的變成了殭屍?”


    劉玉春點點頭,又搖搖頭,也不知是肯定還是否定,“這個,我師父,沒說。”


    劉福海手裏抓著一把幹草料,臉上抽著筋,愣了一陣,才道:“咳,清先生,真神啊!”


    ……


    這邊劉長順的故事也講的差不多了,身邊一群老娘兒們也聽的入了神,隻訥訥做著手裏的針線。“怪不得咧,何家老八生金鈴、玉鈴姐妹倆那會兒,都50多歲了,都說老來喜老來喜,原來是這麽個老來喜。”閑空,馬來富婆娘靜悄悄的來了一句。


    “我說長順,你這說的是有鼻子有眼兒的,比說書的講的還神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咧?”旁邊我堂叔也聽的虛的不行,打斷劉長順的講述,將信將疑的問他。


    劉長順看了看日頭還正毒,身邊的男女老少又聽得入神,厚著臉皮撿起馬來富放在地上的菸袋,一邊填著菸絲,一邊道:“我爺我奶親眼見了的,這事兒還有個跑?不信你問我爺去,他比我說的還~邪乎!”他把“還”字拉的老長,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爺能講故事,可不是能講,一遍一遍往他耳朵裏塞,沒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


    劉長順婆娘聽到說起這兩姐妹,把聲音壓的更低,隻剩一綹一綹的粗氣從舌根裏漏出來,隻聽她說道:“你們聽說了沒有,前天何家又出事了?”


    馬來富媳婦兒不由自主的也跟著壓著聲兒,趕緊搭腔:“又出啥事了?”


    “說是有一隻黑不溜秋的公山羊,在她家門口的台階上坐了半天多,趕也趕不走,好些人都見了,說這黑羊不是祥物,那倆女婿搞不好是著了道,結果當天晚上金鈴玉鈴正做飯咧,倆孩子鬧著玩,大的把小的推水缸裏去了,倆人趕緊撈孩子,就沒顧上大的,大的還以為好玩呢,跑到灶台邊,立在沿兒上看熱鬧,鍋裏還燒著一大鍋開水正準備做飯吶,那孩子一不留神就掉到鍋裏去了,哎呀呀……”馬來順媳婦兒說到這兒,牙疼般的擠著一雙細長的眼,稀稀拉拉的眉毛也往一邊湊,又從下牙齒縫裏發出“嘖嘖”的兩聲。


    “是嗎?我說這兩天沒見著人呢,孩子咋樣了?”


    “還能咋樣?八成不行了,皮都脫了一層,都燙熟了,缸裏那個撈出來聽說也沒了氣,都給送醫院去了,不知道回來沒有。”劉長順婆娘皺眉閉眼,邊說邊搖著頭,聲音輕的比蚊子叫還不如,越是如此,旁邊人還越是盯得緊,屏氣凝神的聽著,大氣不敢出,生怕錯過什麽關鍵的字眼。


    “哎呦,真是作了孽嘍,這何家這是遭了大難了這回,先是兩個女婿,又是兩個娃,你們說莫非真是郝家瘋老婆子的詛咒?真有這種事麽?”


    “唉,這種事,誰說的準,信則有,不信則無!”劉來順咳了一聲,眼皮耷拉著,留著條小縫,也不知道是在看地上還是看哪兒。


    “得得得,不聽了,你們瞎嘚啵吧,我回家吃飯去了!”壓抑的氣氛讓我堂叔的聲音也低的不正常,正要拉著我回家,就聽見旁邊不知誰喊了一聲,“別吹牛批了,趕緊去救火!”


    “火急火燎的,救什麽火?你救火應該去炕頭上哇。”劉長順的臭嘴又管不住,惹得旁邊人一聽樂得嘎嘎大笑,壓抑的氣氛瞬間就同一股煙兒一樣散了,那來人的臉,比灶王爺的臉還黑,罵道:“扯他娘的蛋,再胡咧咧撕爛你的嘴,何家著火了,來幾個人,帶上臉盆兒、帶上桶,趕緊救火!”


    一眾人等這才著急忙慌的趕到了金鈴、玉鈴兩姊妹家大院,遠遠看到黑濃的煙呼呼的往上冒,一些人衝著黑煙就由小跑,改成了大跑,院子裏圍著很多人,院門都快被踩破了,隻有中間騰出條道兒留給救火的人。


    這房子還是倆連襟兒兄弟賺了錢以後,新建沒兩年兒的,堂叔拉著我不敢讓我進到裏圍去,我當時個子小,看不到房子裏麵著的火,隻看到新建的房簷上還貼著瓷片,已經熏的烏漆麻黑,黑煙還不住的向上湧,有些漢子端著盆兒、拎著桶往屋裏送水,有人一邊跑一邊喊著“快點兒快點兒,人還在裏邊呢”,幫不上忙的就站在院裏靠邊瞧著。


    救火的人中,劉長順看見了劉玉春,拎著一桶水,捂著鼻口就鑽進了冒煙的黑屋,劉福海也站在邊上看著進屋的門,後來煙越來越濃,就進不去人了,每一個從屋裏出來的人也被熏的滿臉黑灰,嘴裏還不住的念叨著:


    “救不了咯,火太大了。”


    “完咧完咧,這姐兒倆算是完咧,救不出來了……”


    “老何家這次真的完了……”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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