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武辰子依偎著戶穀,有氣無力地走著。她這個可憐的女人在經歷了這場變故後,說不定會給戶穀的人生抹上陰影。


    戶穀越發急切地想跟槙村隆子結婚了,她不知比現在自己身邊這個落魄女人高貴多少倍。男人一旦失去一個女人,就會對另一個女人更加珍惜。


    “你沒有對任何人提過我們的事吧?”戶穀信一為了確認,忙不迭地問道。


    橫武辰子臉色憔悴地回答說:“沒有,我沒對任何人說過,警察審問時我也沒說出您的名字,這點請您放心。”她討好的神情似乎是希望得到戶穀的表揚。


    “那就好,我們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對你很不利。”戶穀的語氣稍稍溫和了些。


    “我知道。”她像小孩似的點點頭。


    “你說的事我大致了解了,你的小叔子確實太過分,可即使知道了,我也無能為力。”


    橫武辰子聽到戶穀的話,驚訝地深吸了一口氣。


    “你說對嗎?”戶穀繼續說,“這是你家的家務事,我不便出麵,還是要你自己解決。”


    “醫生!”橫武辰子用哽咽的聲音喊道,眼睛呆呆地望著戶穀。


    “事到如今,我唯一能依靠的隻有醫生您了。我隻想告訴您我現在的艱難處境,希望聽到幾句鼓勵的話,從來沒有想過要您幫我解決,可是您……”橫武辰子淚流滿麵,“居然說‘即使知道了,我也無能為力’?這太過分了,我不是為了聽到這種話才來找您的,您太過分了!”橫武辰子再也無法忍受,蹲在路上啜泣起來。


    真是個難纏的女人!戶穀好不容易打發掉橫武辰子,回到了醫院。他偷偷溜進院長辦公室,看過表才發現,和橫武辰子見麵花掉了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這比他預想的時間長出不少。他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離開時有沒有人找過他,特別是寺島豐,他感覺寺島豐一定來過兩三次。對此,戶穀始終有些不放心。


    雖說自己是院長,但既不巡診,也不接待患者,這些事全部交給其他醫生,管理方麵的事務則交給事務長,但各種文件的簽發還是需要院長簽章,他平時也就用這些雜事來消磨時間。


    有人敲辦公室的門。應該不是寺島豐,她總是默不作聲,像影子一樣飄進來,一定是別的醫生或護士。進來的是病理試驗科的山下,一個高個子靑年。他禮貌地向戶穀鞠了一躬。


    “本來想早點來向您報告,可是您不在。”


    “嗯,有點事,出去了一下。”戶穀坐在旋轉椅上問道,“怎麽樣,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


    “你過來這邊說話。”


    山下順從地走到院長跟前,眼鏡的鏡片裏映現出窗戶的輪廓。


    “我已經檢測了您給我的那包非那西汀,沒有發現問題。”


    “是嗎?”戶穀如釋重負。


    戶穀雖然要山下檢測純度,但實際上是想知道裏麵有沒有砒霜,既然檢測結果顯示純度沒有問題,那就表明裏麵不含砒霜。


    “辛苦了。”戶穀高興地說。


    “這樣就行了嗎?”山下把報告書遞到戶穀麵前。


    戶穀接過報告書瀏覽了一下,滿意地說:“可以了,謝謝你。”


    山下退了出去。


    現在可以確定藥裏沒有混入物理性的毒藥,寺島豐沒有像戶穀擔心的那樣,在藥裏加入砒霜。戶穀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叉腰,走到窗前,天氣真好,明媚的陽光勾勒出建築物的輪廓,兩個護士正並肩從院子裏走過。


    但是,為什麽橫武辰子丈夫的屍體裏會出現礎霜中毒的症狀呢?聽橫武辰子說她丈夫的肝髒組織有部分壞死,那的確是漸進性的砒霜中毒現象。


    奇怪啊!戶穀眯起眼睛望著炫目的太陽光。突然,他腦子裏靈光一閃。


    沒錯,那不一定是中毒。最近,出現了很多治療肺結核的新藥。戶穀曾聽橫武辰子說過,她給丈夫吃過新藥。會不會因為亂吃新藥而使肝髒出現與砒霜中毒類似的症狀呢?沒錯,一定是這樣!大概解剖的醫生沒有注意這一點,見死者家屬向警方報案,就產生了“非正常死亡”的先入之見,繼而主觀認定死者死於砒霜中毒。


    原來答案這麽簡單,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其實,那個解剖醫生也沒有斷定是砒霜中毒,隻是說發現類似症狀。警察雖然懷疑橫武辰子但卻沒有逮捕她,也是因為解剖的結果缺乏說服力。


    這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說給丈夫吃新藥是為了偽裝,既然如此,隨便給他吃一點就行了,她卻給他吃了那麽多,以至於肝髒壞死,可見她還是救夫心切。想到這裏,戶穀不禁有些生氣,原來這個女人在自己麵前甜言蜜語,心裏其實仍然愛著丈夫。


    當晚,橫武辰子又打來電話,戶穀拿著話筒,心裏非常厭煩。


    “是醫生嗎?”她的聲音有些怪怪的。


    “我想馬上見您,我在老地方等您,您過來吧。”


    戶穀憤怒地拒絕道:“不行!我很忙,不能這樣三番五次地為你的事浪費時間。”


    “請您一定要出來。”這語氣不是平時的哀求,而帶著某種強迫性。


    “不行!”戶穀斷然回絕。


    “無論如何都不行嗎?”


    “你怎麽這麽囉嗦?今天早上我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去見你,我哪有這麽多工夫?”


    “今天晚上也不行嗎?”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行!”戶穀打心眼裏討厭起橫武辰子來。沒錢是一個原因,而且她還瞞著戶穀給丈夫吃新藥,差點讓戶穀遭殃,這個無知又無恥的女人!


    “為了我抽不出時間,那為了誰可以抽出時間?”橫武辰子仍舊不依不饒。


    “我要工作,醫院的事情很多,不可能總是為了你的事浪費時間。”戶穀頗感意外,橫武辰子今天一開始就帶著挑釁的意味。


    “浪費?和槙村隆子在一起就不浪費了嗎?”


    戶穀大感意外,橫武辰子怎麽會知道槙村隆子的事?


    “您說呀!”橫武辰子厲聲催促,“我什麽都知道了,您一直在騙我,我為了您付出了那麽多,到如今這個地步也是因為您,您居然要跟槙村隆子結婚!”


    她是怎麽知道的?戶穀在回答愚蠢的橫武辰子之前,不禁產生了疑問。


    “為什麽不說話?”她的聲音越來越尖利,“您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人可不能幹壞事,已經有人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你別胡說八道!”戶穀大聲地說,“我不知道你聽誰說的這種無憑無據的謠言!”


    “不是無憑無據的謠言!是從一個可靠的人那裏聽說的。”


    “那人是誰?”


    “那個叫槙村隆子的女人是一個設計師,在銀座開了一家洋裝店,她的一個朋友正好是我的熟人。槙村隆子跟我的熟人說了,一個叫戶穀的醫院院長向她求婚,還跟那個人商量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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