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們熱情禮貌地便金雨苫打招呼,軍訓還沒有結束的他們雖然看起來黑,但是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穗子好不得意,朝金雨苫飛了個眼,意思說“看看!這是我帶出來的孩子!”


    金雨苫跟文藝部的預備幹事們打了個招呼,謙虛地說:“不用管我哈,我就是來幫忙的。”


    院文藝部要舉辦一場環保主題的模特大賽,利用飲料瓶子、舊報紙等做成裙子禮服用來給大一的新生走秀。


    金雨苫在網球場上坐下,和幾個大三的同學一起,幫忙把舊報紙、舊衣服整理好,然後拿起剪子,將雪碧的瓶子剪成花的形狀,做成裙擺。


    做手工是個很容易能讓人靜下心的活計,她不禁開始想起焦梔的事。


    昨天她那樣傷他,是不是有點太過分?她可以清晰地回憶起焦梔當時受傷的表情,脆弱、難過,那不是一個屬於壞人的表情。


    如果那個他想殺死的人,才是壞人呢?如果那個人對他的家人,甚至是他的母親……做過很過分的事,那麽……他的父母離異,他的厭世態度都可以說得通。


    哦不,她不敢任由自己的腦洞胡亂猜想,這種想法太殘忍。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過激的反應又完全是說的通的。


    她快糾結死了!到底該怎麽辦?如果他始終都不解釋的話,難道她就要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金雨苫沉浸在自我的混亂中,竟然剛剛發現,這些幫忙做服裝的同學之中,竟然也有卞涼玉。


    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卞涼玉了,這一次穗子把她請來,是因為卞涼玉經常玩cospay,所以對diy服裝道具方麵非常在行。


    蔣英宇的電話打了過來:“扇子,你要的飲料瓶子我給你收集好了,滿滿一大箱子,挨個男寢給你湊的,過來取吧?”


    金雨苫說:“你給我送過來能死啊?我就在網球場呢。”


    “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憑什麽給你白做苦力?”


    “哎呀?你倒是會算計!”


    穗子走過來,說:“是飲料瓶子湊齊了嗎?我派個新生給你做苦力。”


    金雨苫說:“你快別折騰她們了,她們軍訓就夠累了,晚上還要來你這裏練走秀,我自己去取一趟吧!”


    卞涼玉站起來,說:“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金雨苫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地說:“不用了。”


    ……


    蔣英宇抱著裝滿塑料瓶的大紙箱子出來,站在宿舍門口,說:“用不用我幫你搬過去呀?”


    “你一個男的好意思讓我自己搬這麽大一個箱子嗎支書同誌?”


    蔣英宇搬起箱子,壞笑著看她:“聽說你單身了?”


    “你聽誰說的?”


    “王鉑菡啊。”


    “別聽她瞎bb,我正熱戀呢……喂喂喂!”


    蔣英宇突然把半人高的一個大紙箱子塞到她手裏。


    “我要上去打遊戲了,拜拜!”


    他說完突然又返回來,掏出一堆“再來一瓶”的瓶蓋給她,說:“幫我把這些去超市兌獎,再送回我寢室來。謝謝。”


    金雨苫追在他屁股後麵譴責:“蔣英宇你是不是男人啊!玩你的遊戲去吧!一輩子找不著對象!”


    “我樂意!”


    金雨苫憤憤地走在去網球場的路上,雖然這箱子裏裝的都是空塑料瓶子,但是體積太大,她一個人抱著還是有些吃力。


    金雨苫沒有用大一新生搬東西的原因,是她在大一時在秘書部做幹事時,被自己的副部長折騰慘了,那時候她在心裏暗暗發過誓,將來自己一定當個好學姐。


    傍晚的校園正熱鬧的時候,金雨苫抱著大箱子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撞到人。


    走了兩步,她突然覺得腳下絆了下,她低頭一看,原來是左腳踩到了右腳開了的鞋帶上。


    她看了看手裏的箱子,再看了看散開的鞋帶,犯起為難。是把大箱子放下係鞋帶呢?還是把兩隻腳分開走,堅持到網球場再去係。


    正猶豫的光景,一個身影從她身後走了過來,一股熟悉的梔子花香味包圍了她的四周,金雨苫心念一動,側頭一看,就看見焦梔從她的右後方走上前來,緊接著,他在她的麵前蹲下,替她綁起了鞋帶。


    “小梔……”


    她愕然,不習慣地將腳向後一縮,卻被他的大手輕輕地握住了腳踝,他將她的腳放在地上,修長的手指勾勾繞繞,她的帆布鞋上便出現了一個緊實的蝴蝶結。


    金雨苫看著他沉默又認真的樣子,突然眼眶一熱,抱著箱子的手攥得緊緊的。


    焦梔又把她另一隻腳拿過來,幫她把鞋帶係好。


    然後他站起身來,立在她的正對麵。


    他穿著一件純灰色的高領毛衣,站在暖黃色燈光下,逆著光,目光深深地望著她。


    “你會摔跤的,笨蛋。”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一擊即中,將金雨苫別扭的心瞬間擰回了原樣。


    “你這次又想跟蹤我多久?”她直勾勾地看著他,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


    她對他的初有印象,他就是這樣老是跟著她,像個不會說話的影子。


    金雨苫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又問:“你有話跟我講嗎?”


    他長處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說:“這次有。”


    當他露出那樣視死如歸,又痛苦糾結的表情時,金雨苫忽然覺得是自己錯了。


    如果一個人,有死活都不願說的秘密,那麽誰又有資格強迫他說出來呢?就因為是情侶,所以就要毫無隱私嗎?


    “我……”


    他為難,眼神變得飄忽起來,最後生生地將準備好了的話咽了下去,隻是說:


    “箱子我幫你搬。”


    金雨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把兩手捧著的箱子遞給他,說:“喏,成全你。”


    沒想到焦梔卻不接,兩條俊眉變成了無辜的八字形,望著她:


    “我幫你搬箱子,你抱抱我,好不好?”


    金雨苫一愣。


    他把她手裏的箱子一隻手就提起來,擱在地上,她托著箱子的兩條手臂一下子沒有了箱子,就變成了平行伸開的的姿勢,焦梔就是在她這樣的姿勢下,鑽進了她的雙臂之間,緊緊地擁住了她。


    他抱著她,把臉埋在她窄小的肩膀上,貪戀地蹭了蹭,像是電量不足的機械人偶,找到了溫暖強大的能源。


    金雨苫的眼睛忽然一熱,視線變得模糊起來,路上行人都在一瞬間靜止。


    擁抱是表達彼此之間信任最好的方式,把我的五髒六腑毫無防備地都給你,把你的心跳震蕩在我的肋骨之上,芥蒂也能孵化出絕美的鷺鷥,飛進彼此的心湖。


    她把雙臂環在他的腰上,這樣親密無間的距離,這一刻,她能輕易的感覺到他的糾結與不安。


    “小梔,真的不能說,是嗎?”


    “我……”


    她等了他一會兒,發現他的心髒突然跳得很快,然後是無止境的沉默。


    她說:“小梔,你抱得我好痛。”


    焦梔鬆開她,她看著他,她見他漂亮的鼻尖上早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兩隻無處安放的眼珠時而看向地麵,時而落在她的頭頂。


    金雨苫忽然生出了一個想法,她從口袋裏掏出幾個瓶蓋來。


    數了一數,一共有五個,她把他的大手拿起來,將那五個“再來一瓶”放在他的掌心,撥弄了一下,說:


    “你有許多秘密,我也有許多秘密,你不想讓我知道,我不怪你。這裏有五個瓶蓋,它們都是再來一瓶的小幸運,四個幸運給你,一個幸運給我。你可以讓我為你做四件事,除了殺人放火,為了你,任何事我都願意去做。而我,隻換你一次坦誠相待。”


    她把那五個瓶蓋裏的其中一隻捏出來,揣進兜裏,再把他的手掌合上。


    他被她小小的幼稚舉動大大地撼動,白皙的臉上產生惶惑的神色,他握住掌心裏的四個小瓶蓋,仿佛握住了她的整個人生。


    “這對你不公平。”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平等的關係不會長久,”她如釋重負地笑了:“你說的。”


    第51章 第一個瓶蓋:陪我喝酒


    焦梔深深地望著她, 喉結滾動了一下, 抿抿唇,說:“那現在是不是就生效了?”


    金雨苫目光真誠地點點頭:“當然。”


    焦梔拿出一個瓶蓋來, 夾在兩根白皙的手指間,舉到她麵前去,表情神聖又莊重地說:“今晚陪我出去喝酒。”


    “喝酒?你不是從來不喝酒嗎?”


    他笑了笑, 笑容帶著那麽點苦味, 但是狠狠地揉了揉她的頭發:“這麽快就想反悔麽?”


    金雨苫沒想到他這願望來的這麽快,一時有點慌,但話是自己說的, 隻能大大方方地答應:


    “行,我陪你。”


    小小的火鍋店,落地窗被升騰的霧氣氤氳著,暖黃色的燈光透出來, 顯得外麵是那樣涼,裏麵是那麽暖。


    炭火鍋冒著泡泡,他給她夾肉, 幾瓶啤酒下肚,兩個人的臉上全都變得紅撲撲的了。


    “其實我, 很怕有暴力傾向的人。”金雨苫說:“小的時候我爸打我媽,我晚上做夢都是他那種突然暴怒的樣子。”


    “抱歉。”他說:“那天嚇到你。”


    “反正以後你不許那樣了。”


    “嗯。”


    “來吧, 走一個。”她把杯子跟他撞了撞。


    他也揚起頭,脖子上硬朗的喉結上下滾動,一杯酒兩口就被他喝空了。


    他把酒杯一擱, 眼裏搖曳著燈火,模糊不堪,嘴角上掛著的笑容搖搖欲墜,看樣子是開始醉了。


    他又拿起酒瓶,給自己滿上,金雨苫卻扣住了他的手腕。


    “小梔,別喝了。”


    他似乎決意要把自己灌醉,溫柔地拿開她的手,固執地把酒杯倒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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