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梔……”


    “嗯?”


    “要不,要不我見一見叔叔和阿姨吧,我來都來了,偷偷走掉也不禮貌。”


    焦梔停下來,詫異地看著她臉上由戒備到放鬆的變化,問:“你準備好了?”


    “早晚不都要見嗎?”她說。


    焦梔的臉上也露出輕鬆的神情,他把她從馬上抱下來,放在地上:“那今晚就住下吧。”


    金雨苫點了點頭:“給我安排個宿舍吧!哦!對了!從這裏到鎮上要多久?”


    “開車半個小時。”


    “那你得載我去鎮上,我要給叔叔阿姨買點水果禮品什麽的。”


    “不用破費,他們不會……”


    “那不行,沒有空手到人家做客的道理!快快快帶我去!”她把雙手搭在他後背的肩膀上,半是命令半是撒嬌地推著他往回走。


    焦梔任由她推著,露出一抹無奈、寵溺的笑,身後的人好像進入了備戰狀態,即將去打一場隻準勝利不準失敗的戰役。


    他有點感動,又感到心安,她該是很喜歡他的吧?才會這麽在乎他家人的感受。


    想到這裏,原本惴惴的焦梔輕鬆地加快了腳步,金雨苫也跟著跑了起來,他邊跑邊回身朝她笑。


    “我倒著跑都比你快。”他漂亮的眉間揚起孩童般的得意。


    “你腿長我腿短嘛!你等等我小梔!”


    “誰先跑到車子誰親誰一口!”他假裝要加速。


    金雨苫一個箭步衝上去,得意洋洋地超過了他。跑出五十米突然又停了下來。


    “我可不跟你比,贏了也要親,輸了也要親。”她氣喘籲籲地扶住膝蓋,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的喉嚨裏發出一陣年輕的笑聲,大手在她的後脖頸上拍了一下。金雨苫憤怒地揉揉腦袋,追著他的腳步跑上去。


    兩個人坐進了車,焦梔落了鎖,手臂有力地打著方向盤將車子駛出了養牛場,養牛場外是一條漫長無際的鄉下水泥路,路的兩旁是莊稼,他把車子停在養牛場旁邊,四下無人,他突然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半個身子探過來,將金雨苫圍在了車座上。


    他時而如清喜的山泉,時而如滔天的欲海,讓她歡愉,又讓她恐慌。


    她紅了臉,覺得緊張又躁動,但她沒有躲,因為她明白自己的心,早就想這樣。


    她想要他的親熱,從一分、兩分、三分變成了現在的十分想要。


    他灼熱的眼睛就在她的麵前,他的嘴唇就在她的唇前,這一瞬間,她忽然變得主動起來,抬起下巴在他的臉上輕輕地親啄了一下,然後聲音帶著甜膩的誘惑,說:“隻給你一分鍾,親我。”


    他像是被釋放的困獸,雙眼在她的唇上交集地徘徊著,她看出了他的猶豫,便伸出青蔥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耳垂,給他解難。


    “隻可以親這裏哦……”


    他目光一深,雙唇吻上她的耳朵,耳端有股異樣的電流竄遍她的四肢百骸,讓金雨苫重重地閉上了眼睛。他熾熱地親吻著她的耳朵,她的臉頰,後來他的唇竟然失控地吻上了她的脖子,她也隻是陶醉的仰著頭,沒有了邊界的意識。


    一分鍾很快就到了,他是個聽話的男人,他把埋在她脖子裏的臉移出來,坐回自己的位置扣上安全帶,她濕量的眸子朝他看去,看見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腮幫鼓起來,像是剛做完一場最劇烈的運動。


    她坐直癱軟成水的身子,看著窗外夕陽西沉。


    他一隻手開車,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車子不緊不慢地行駛在水泥路幹淨純白的水泥路上,他轉頭瞧了瞧她,發現她也在看自己,他暢快地笑出了聲,她也柔軟地笑了……


    第45章 似狼又似鹿


    關於買什麽見麵禮, 兩個人著實糾結了很久。鄉鎮結合處還算繁榮, 商店飯店在街邊比比皆是,兩個人把車子停在了鎮上的天順酒樓, 在酒樓對麵的便民超市裏選了兩個漂亮的果籃。


    女孩第一次見家長,禮品很有講究,送得太貴重顯得倒貼, 送太輕賤顯得寒酸, 金雨苫最後買下兩個漂亮的果籃,決意不在見麵禮中注入任何心思。


    焦梔又在超市選了許多零食,怕她嫌棄, 挑的都是城裏超市有的品牌的薯片、海苔、果凍、酸奶等等,說是留給她回學校吃,金雨苫攔也攔不住,兩個人又搶著結賬一番, 最後還是男人力氣大,掏錢快。


    從超市出來,焦梔背著雙肩包, 包裏的零食裝得鼓鼓的,兩隻手上提著精美的果籃, 像個高個子的貨郎。


    “我以為你會買保健品。”焦梔笑著說。


    他心情非常好,像是潺潺開化的小河, 言語也變得歡快流暢。


    金雨苫走在他身側,看見他結實的小臂因為提著東西而浮現的肌肉線條,說:“叔叔阿姨正是經常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的年紀, 我送保健品給他們,豈不是坐實了他們變老的想法?果籃好看又不浮誇,是這個心意就行了。”


    “還是你想的周到。”他側頭看著她,眼裏有崇拜的神色。


    氣氛很好,他的心情也很好,似乎很適合問一些情侶之間的小隱私來增進彼此的了解,金雨苫抬頭,甜甜地問道:“小梔,這是你第幾次談戀愛呀?”


    焦梔似乎並沒有覺得這是什麽隱私問題,很自然地提起果籃,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次。”


    金雨苫有點驚訝:“第一次?我不會是你的初戀吧?”


    像他這樣出挑的人,在這樣的時代,到了大四才第一次談戀愛,不能不讓她感到吃驚。


    他開始有些不好意思,不著痕跡地別過頭去,假裝在停車場找車,但她看見他的嘴角彎彎,露出了一絲微笑。


    那笑容就像是黑暗中露出的點點光亮。


    金雨苫忽然就想起第一次在抖音上看見他的時候,無論女生們怎樣去逗他,撩他,他都是冷著臉逃掉,不像是裝高冷,更像是躲避著異類。


    這一片的停車場太大,兩個人竟然忘記把車子停在了哪個區域。


    “你站在這裏不要動,我去找車。”焦梔把手裏的兩個果籃放在她的腳邊。


    “笨蛋,去吧!”


    金雨苫站在天順酒樓門口,望著鉛灰色天空下,他背著背包尋尋覓覓的背影。


    如果一個男人很優秀,很英俊,但他告訴你,你是他的初戀,那會是一件讓人不安的事。


    首先你會懷疑自己是否有那麽特別那麽出眾,以至讓那麽優秀眼光又高的他第一次傾心於你。


    接下來你會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麽性格上或者身體上有什麽偏執,導致他不願談情說愛。


    這樣的想法讓金雨苫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暗罵太過理智的自己簡直十分不單純,不可愛。


    難道知道自己是他的初戀不應該感到榮幸嗎?正因為她總是把愛和恨看很透,所以即使有過兩段戀情,也都從沒有一段敲開過她的心門。或許焦梔對於愛情的看法,僅僅是比她更加潔癖而已,所以幹脆剖腹藏珠。


    她有時候很討厭自己,為什麽她不能像王鉑菡一樣自信滿滿地去愛一個人,為什麽她不能像穗子一樣,在愛情裏做一個小傻子。她總是難以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一半在愛情裏沉醉,一半在愛情外審視。


    正胡思亂想著,一個聲音叫住了她。她回頭尋聲,看見天順酒樓裏走出一個老頭,60多歲,謝頂,身上披了件舊工人外套,咯吱窩裏夾著一個牛皮手拿包,像是剛喝完酒,麵色泛紅,一塊一塊地紅血絲像貼了紅色的膏藥。


    “金記者?”


    老頭朝他走來,金雨苫馬上認出他來,賴昌發,這裏的屯大爺,上次舉報焦氏牧業的人。


    她一直覺得看這老頭很別扭,但具體哪裏別扭,又找不出原由。


    賴昌發打量著她,露出一個醉醺醺的笑來,一開口酒氣撲鼻,他看她的時候竟有些興奮:“金記者又來采訪嗎?”


    金雨苫明白了,那種奇怪的感覺可能是因為這個老頭沒有胡子,嘴巴周圍幹幹淨淨的,連一絲胡茬都沒有,他的眼睛像蛤’蟆一樣突出來,眼白過多,眼仁太小,稍稍一張大便叫人心驚。


    金雨苫瞥了一眼他腋下的錢包,那裏麵鼓鼓囔囔的,應該是賭博來的錢吧?


    將這老頭貼上賭徒、誣告、奸詐、酗酒的標簽之後,她就不準備搭話了,抬手手腕假裝看了看表,不動聲色地等待焦梔。


    賴昌發又走近她,點了根煙,故弄玄虛地對她說:“金記者,你們媒體真的應該好好調查調查焦氏牧業。”


    他那膽怯又神經質的聲調,讓金雨苫聽起來非常不舒服。


    “焦家仗著勢力大,在村裏頭為非作歹,草菅人命。”


    金雨苫這時不得不開口回他兩句:“賴先生,我想您言重了,如果您覺得村子裏有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人,您應該去找警察,而不是躲在背地裏造謠。”


    賴昌發把煙從嘴裏往出一拔,抻出脖子,像個受驚嚇的烏龜,用沙啞的煙嗓低聲,又是醉笑又是恐懼地對她說:“不是造謠啊金記者,那焦家媳婦逼死我老婆的事,那是人人曉得啊……”


    從遠處看去,賴昌發正像是貼在金雨苫耳邊說著什麽秘密一樣。


    暮色四起,夜已降至。


    焦梔就站在遠處,見此情景,手裏的兩個果籃失手落在地上,他目色一沉,拳頭緊握,三步兩步衝上去,站在了金雨苫身前,將她與賴昌發隔絕開來。


    賴昌發萬萬沒想到焦梔竟然會出現,下意識地後退兩步,轉身就往鄉裏的公路上走,那樣子像是活見了鬼。


    金雨苫望著老頭倉皇而逃的背影,心覺怪誕,走上前去,忽地抬起頭去看焦梔,隻見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一雙眼睛目光暗淡,漆黑一片,緊接著在她的手攀上他的手臂時,驟然燃起一團怒火。


    “小梔……”她嚐試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可他毫無反應,一雙憤怒的眼睛追著那老頭離去的身影,他那眼神似乎在那老頭身上綁了一根引線,那引線越扯越遠,越扯越緊繃,而他這顆被拉扯的炸’彈,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引爆。


    她放在他小臂上的手失身一鬆,他便轉身快步而去,那樣子像是急於奔赴地獄,四周皆是齊嶄嶄的白骨。


    “焦梔!”她在他身後追著,像是叫魂一樣喊他。


    可他充耳未聞,徑直像車子停放處走去,竟然連落在地上的果籃也不顧,金雨苫快步追上去,將果籃撿起來,一門心思想追上他。


    他開車門,她也開車門,兩個人都坐上了車。金雨苫把水果往後座一丟,那車子的推背感便傳來,車身像飛箭一樣衝了出去!金雨苫忙不迭地扣上了安全帶!


    扣好了安全帶,她哆嗦著坐直了身子,往前方的車窗外看去,這一看不要緊,金雨苫立刻頭皮發麻!前方往鄉下去的馬路上,僻靜無人,隻有那姓賴的老頭慌慌張張地走在上頭!而她轉過頭去看焦梔,他正咬緊牙關,猛踩著油門……


    “焦梔你想幹什麽?”她的腦子裏閃現出可怕的預想,聲音微弱顫抖。


    見他不回答,更沒有刹車的意思,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聲調提高了幾分:“焦梔!你要幹什麽!”


    他的手死命地攥著方向盤,像是握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大刀,此時的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黑透了,車燈在道路上閃著,那老頭的身影踩踏在慘白的燈光上麵,由走變成了死命地奔跑。


    他的臉在車燈的閃爍下明明暗暗,太陽穴暴起青筋,僵硬的喉結卡在修長的脖子中間,整個人像一座沒有孔的冰冷雕塑,沒有任何聲音、空氣可以進入到他的身體裏。


    任她怎麽叫嚷,他都無動於衷,老頭往左跑,他便往左開,老頭往右跑,他便向右開!金雨苫在慌亂之中終於看明白了,他要撞死這個人!


    兩旁都是莊稼,馬路上一輛車都沒有,情急之下,她把頭探出窗外,拚命地朝賴昌發大喊:


    “賴昌發!往莊稼裏跑!快!往莊稼裏跑!”


    “往莊稼裏跑!不要待在馬路上!”


    那老頭幾乎下一秒就要跪倒在地上一樣!酒已經全都醒了,周身剩下的都隻是恐懼和無助,他聽見金雨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才像開竅了一般,大聲哭喊著往馬路邊上跑,那馬路比莊稼高處半米,老頭連滾帶爬地翻了溝去,焦梔的車緊急地停刹在了路邊。


    那老頭前腳翻到公路下麵去,他的車後腳就碾停在路邊,隻差一秒,他就能將那老頭撞倒在車輪下!


    這情況驚險極了!金雨苫在那危急關頭尖叫起來!


    車子一停,她立刻推門下車,往那老頭翻下溝去的方向跑,她跑了兩步,便看見那老頭的身影爬起來,像是苦口脫險的兔子,瘋狂地跑進了田裏!


    天哪……


    焦梔他是瘋了嗎?!


    她回身上車,憤怒地摔上車門,打開駕駛室裏的燈,一束慘白的光線打在他的鼻梁上,他的表情陰狠沉著,仿佛這一幕已經發生過千百回,仿佛他已經將那具肉體碾壓過幾萬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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