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narcissus


    【有風起舞, 無風獨臥。溺水求歡, 試試探探。他就是神話裏的水仙花,是她可憐的narcissus。】


    兩人說話間, 外麵忽然下起了夜雨,小雨窸窸窣窣打在窗沿上,室內燈光暗淡, 溫暖又恬然。


    他把體溫計拿出來遞給她看, 金雨苫接過來一瞧,忍不住讀了出來:“38度?還真是發燒了。”


    他低低一笑:“真爭氣。”


    “爭氣?”


    “不爭氣。”


    “把藥吃了,把被子捂好。”


    他的病態脆弱金雨苫全都看在眼裏, 即使知道有極小一部分有撒嬌的嫌疑。她見與他相伴一晚的局勢已成定局,隻能變得大方起來,坐到床頭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來吧!就讓我這個陌陌女主角再伺候您一晚, 反正我的名譽早就被你給毀了。”


    焦梔似乎聽出了她話中帶諷,初見時,他的形象在他心中終究是個謎, 是根小毛刺。


    然而他也好像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隻是滿臉享受地把身子完全躺到床上去, 將頭往她的大腿上一枕,舒服地悶哼了一聲。


    金雨苫盤腿坐在床上, 將他沉重的腦袋往自己的腿上擺好,年輕的手指置於他的太陽穴上,輕柔地按摩起來。她是那種小腿很細大腿上卻多肉的體型, 現如今才知道自己這多出來的幾兩肉到底是為了報誰的恩。


    “舒服嗎?”她柔聲問。


    “舒服,別停。”他索性合上眼,一臉回到母胎的安詳樣子。


    “是不是除了你母親,沒人再這樣給你按過頭呀?”她的潛意識,讓她去試探他的情史。


    “她從來不碰我。”他輕輕地說,仿佛在說著什麽不關己的事。


    “不碰你?”金雨苫想起他每次提到母親的時候,都是這副回避的樣子,所以她也不好再問下去,於是轉了個話頭:“怎麽會呢?你這麽好看,反正我看著可喜歡了。”


    “你喜歡就拿去好了。”他闔目,溫軟呢喃。


    外麵的雨忽然下大了,那天上似有百萬天兵落下,大張旗鼓地來捉她這隻偷了仙桃的小妖。她有點害怕,又有點喜,就因為他這一句曖昧不清的話。


    她偷笑著咬住自己紅潤的嘴唇,暗自慶幸他合著眼看不到自己春心萌動的蠢樣子。


    不自覺地摸上他的眉毛,指腹在那濃密毛絨間滑動,她說:“我喜歡你的眉毛,那我就拿走兩條眉毛吧。”


    “為什麽是眉毛?”他囈語道。


    “要是你生氣了、傷感了,我就把它捏彎掛在你的眉骨上,這樣就有喜感了呀,你看蠟筆小新。”


    他的鼻息間有清淺的笑聲。


    “你愛看動畫片嗎?”她繼續給他按壓著額頭,問。


    “我喜歡《海綿寶寶》。”


    “你是什麽星座呀?”


    “雙魚座。”


    “我是摩羯。”


    “那你真實身高多少?”


    “185。”


    “我是163。哎?你是從小帥到大的類型嗎?”


    “是。”


    “這下巴是真的嗎?”


    她的手指頑皮地在完美的下頜上摸了摸,他忽然側頭,佯裝要咬她的手,她機靈地躲過去,嘿嘿一笑。


    沒咬到人,他又享受地閉上眼睛躺好。


    “長得好看,會有很多煩惱吧?”她問。


    他想了想,說:“跟你表白的人當中,男生比女生多。會有一些男生莫名其妙地叫你娘娘腔。”


    “但你一點都不娘娘腔啊,你的聲音很有磁性,你的廢話也不多,還非常有禮貌,從來都是搶著買單,偶爾還會給女孩子讓座這種。”


    金雨苫看見他的嘴角在很努力地抑製著一個蕩漾起來的弧度,她立刻實心實意地補充了一句:


    “我真的覺得你超級man的啊!”


    他唇角的弧度漸漸上揚,終於笑了出來,淺淺的梨渦裏有顛倒眾生的純真:“真的?”


    金雨苫狂點頭,繼續給他自信:“就因為你比他們愛幹淨,注重打扮就要說你女氣?我也發現這個問題了哎,就比如說我跟某個男性朋友一起玩的時候,他要是看到電視上哪個男團、小鮮肉就會很不屑地罵人家死娘炮、娘娘腔,他們覺得糙一點才是真男人,他們要求女生精致美麗,但對自己的穿著打扮和個人衛生卻完全不講究。總是覺得男生就要怎麽怎麽樣,女生就要怎麽怎麽樣。”


    “其實我覺得,你的性別不該限製你做任何你喜歡的事。”


    悶悶的雷聲讓人心跳不穩,整個世界安靜得仿佛隻有兩個人。


    他的神色似乎被她的話動容了,起初是詫異地看著她,接著隨著她認真的眼神而變得溫柔安穩,他點了點頭,頭發在她的腿上親昵地蹭了蹭。


    蹭著蹭著,他覺得好心安。


    “我困了。”他說。


    “困了就睡吧。”


    “那你呢?”


    “我給你按著頭,或者我可以給你講個故事。”


    “嗯。”他的聲音溫溫軟軟的,很自然地就捧住了她的左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金雨苫喜歡他,對這個親密的動作一點都不反感,反而覺得心頭一暖。


    “我也給你科普一個病,你就是病患。”


    “什麽病?”


    “你聽說過水仙花綜合征嗎?英文名叫narcissusplex。”


    “你發音很好聽。”


    她撫摸著他濃密的黑發,說:“在希臘神話裏呀,有個美男子,我們不要叫他narcissus了,我們叫他焦焦美人吧。”


    “這個焦焦美人呀,一生下來,就有算命的跟他的媽媽說,您的兒子太美了,恐怕活不長呀,媽媽很著急,那怎麽辦呢?我愛我的兒子呀。算命的就說,有一個辦法,你隻要讓他不認識自己,就能獲得永生。”


    “於是這個焦焦美人的媽媽呀,就把家裏所有的鏡子都給打碎了,還把鄰居家的也都打碎了。焦焦美人就一天一天安然無恙地長大了。”


    她感覺他的呼吸一凝,再也沒有一絲鼻息發出聲響,她隻當他是在認真地聽故事,並未多想。


    她接著說:“可是有一天,焦焦美人去河邊洗澡,看見水裏有一個倒影,他往裏一瞧,啊呀,那人是誰?怎麽長得這麽好看?於是焦焦美人就害上了相思病,他每天都去水邊,發狂一樣去撈那水裏的影子,直到有一天,他的腳下一滑,掉進了水裏,溺死了。”


    “焦焦美人死後,他的靈魂就化作了水邊的一株水仙花,後世的人呢,就把這種極度自戀的人稱為水仙花綜合征,哈哈!”


    不是隻有他知道機械性紫斑好嗎?她也有好多冷知識是他不知道的。她講完,洋洋自得地覺得自己用小故事成功地取笑了他一番,就想去看他生氣的樣子,沒想到她一低頭,就看見他緊緊地閉著眼,有一滴淚在眼尾晃動,但很快,那還未成型的眼淚就隨著他睜眼睛的動作返回到眼裏,讓她竟一時間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真實。


    金雨苫可是給他這樣子給嚇著了,笑容一收,立刻停下了手上的按摩動作。


    他的兩腮鼓了鼓,再睜開眼的時候,眼裏竟然是她初識他時的戒備。


    金雨苫啞然,迅速複盤了一下,剛才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話傷了他的自尊心?她再一想,沒有啊,這個故事除了自戀沒有其他槽點,而且他從來都不是一個開不起玩笑的人。


    他黑漆漆的眸子冷冰冰地看著她,雙眼似寒涼的星辰。


    她把手縮了回來,被他幾乎壓麻的大腿也動了動。


    她抽離的動作像是點燃了引線一般,她看見他的眼睛由冰冷轉為灼熱。


    金雨苫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一片迷霧森林,走著走著,不知怎地,就踩到了正在酣睡的猛獸的尾巴,這猛獸陡然蘇醒,起身與她斡旋著,滿眼饑荒。


    她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氣氛,麵露微笑地說:“我……我逗你呢,你不是也跟我科普過什麽機械性紫斑嘛,我想我就也給你科普一個水仙花症嘛……”


    他慢慢地坐起來,背對著她,看不清表情。


    等他的身子再轉過來的時候,眼裏又變回了平常的溫柔與天真,隻不過這溫柔與天真中,帶了幾分迷惑,這迷惑,源自於她不察覺的、微微下拉的領口。他將被子蓋在自己的腿上、身上,以遮蓋住這布料太少的浴袍。


    “你知道機械性紫斑,吻在哪裏才不會造成血栓麽?”他的眼睛在她的臉上,身上,逡巡著,最後落在她的脖子上。


    金雨苫被他的謎之氣場嚇到了,機械地搖了搖頭。


    他伸長脖子,忽然把唇湊過來,在她的喉結處輕輕地親了一下,那動作輕柔到讓她的身體機製麻痹大意,因為感受不到威脅所以沒有給出任何的躲避動作。


    她眨眨眼,屏住呼吸看著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唇再一次於她的鎖骨上落下。


    還是輕輕地,親了一下。


    他收回身子,距她不過一個小臂的距離,眉毛一高一低,無辜地眼角微微下垂,像是森林裏為她指明方向的的白鹿。


    “避開頸動脈,就可以。”


    金雨苫像是被他的兩個親親點了穴道一樣,整個人都傻掉了。


    他又問:“你知道牛的五官哪裏最可愛嗎?”


    金雨苫說:“不知……”


    他又湊過來,親了一親她的左耳垂。


    他的鼻息撲打進耳廓裏,金雨苫像觸電了一樣,她深吸了一口氣,幾秒後不知怎地就想笑,於是咬著唇望著他,雖然麵部抑製著牽動,但眼裏卻是含著笑的,說:


    “你過分了啊……”


    他也含笑望著她,忽然伸出舌尖,舔了舔嘴。


    這個下流的動作讓金雨苫徹底崩潰,她抄起一個枕頭照著焦梔的腦袋就捂過去,焦梔順勢就倒在床上,任由她發瘋炸毛地騎在自己身上,作勢就要捂死他。


    他在她的身底下朗聲笑著,求饒:“我生著病呢生著病呢!”


    金雨苫大腿一跨,雙手按在他的脖子上使勁兒地捂,十分不淑女地吼道:


    “女人!你這是在玩火你知道嗎!”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你先讓我起來我浴袍開了!”


    “不讓!你輕薄我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你說!誰給你的勇氣!我也是要名節的好嗎?你給我去死一死吧你!大色狼!大變態!”


    她揮舞著枕頭折騰得麵紅耳赤,用過分的喧鬧瘋癲掩蓋住自己的羞赧,他在她身下衣衫盡散,扭動在棉被下麵喉結滾動哀叫連連。


    焦梔處處占下風,最後已然放棄了抵抗,把頭一歪雙眼一翻,裝死。


    金雨苫扔掉枕頭,眯起眼睛,捏起自己的一小綹頭發使壞地在他的鼻孔之下搔了搔,焦梔鼻癢難耐,而後輕笑一聲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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