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他他……”金雨苫不知怎麽形容剛才那一瞬間的異常來,一時間竟變口吃。


    穗子一臉八卦地問:“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我怎麽可能!”她連忙否認!


    焦梔也好奇地看向她,一慣清冷的眼中也多了幾分熱鬧,竟勾起唇角笑了。


    金雨苫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麽了,隻覺得憤怒、煩躁、看見那個男人就討厭,想讓他快點離開。


    可她又向來不會以貌取人。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壓下心頭的煩亂,心虛地說:“你們先點菜,我去趟衛生間。”


    ……


    這裏的衛生間很漂亮,正有兩個女孩在自拍,北歐風的伯爵白大理石洗手台上,擺著一排名牌化妝品,穗子也跟了過來,正將那粉底和口紅一個一個打開看,滿心歡喜地往手背上試。


    她把自己的化妝包也打開,拿出一支口紅,不由分說地捏住金雨苫的嘴往她唇上塗。


    “別動,”穗子說:“這個姨媽色很正的,你試試。”


    金雨苫撅著嘴唇任由她擺布,心底一直有個疑問,終究沒忍住問出了口:“你不覺得剛剛那個服務生,是在調戲師兄嗎?”


    “調戲?人家就是弄灑了杯子,在給師兄擦腿呀!”


    “他那哪是給人擦腿,那明明就是摸好嗎?”


    穗子扣好口紅蓋子,見怪不怪地說說:“你真是腐眼看人基。焦焦美人這種體質,很容易被男女通吃的,你不懂,這是我們這些長得好看的人普遍的煩惱。”


    她拉上化妝包,轉過身,突然一臉正色地問:“對了,焦焦美人的車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會開一輛貨車滿街跑?你們怎麽成朋友的,你說說唄!”


    金雨苫見她漂亮的眸子裏閃動著熾熱的好奇和愛慕,剛才那股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突然間又冒了出來。


    “我下鄉采訪的時候碰見他的……他家在村外養牛,招待我來著,還給我們摘了他家地裏長的草莓,人挺好的,就成朋友了……”


    穗子迅速從她的描述中提煉出精髓:“他家農村的啊?不會吧?”


    金雨苫想了想:“就是農村的呀……”


    穗子一下子泄了氣,悵然若失:“好可惜啊,怎麽會這樣……”她說完,可能覺得自己太勢利,趕緊好心說:“那一會兒我們點幾道他可能沒吃過的菜吧,他開著那輛沒有空調的小貨車進城也挺辛苦的。”


    金雨苫皮笑肉不笑地點頭:“好啊。”


    她看著穗子走出衛生間,忽然鬆了口氣,心尖嘭嘭嘭雀躍起來,好像玩《保衛蘿卜》的時候,又消滅了一波小怪物。


    真奇怪。


    三個人點了一桌子好吃的,穗子熱心腸,不停地給焦梔夾菜,金雨苫在大一的時候就發現,穗子除了不拘小節以外,其實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她把自己覺得最好吃的甜點,都推到了焦梔的麵前。


    “師兄,你嚐嚐這裏的雙皮奶,超讚。”穗子說。


    焦梔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頂不住她的熱心,就很耐心地對穗子拒絕道:“小時候,父親去外麵送奶,收回來的牛奶瓶就都交給我刷。冬天還好,每到夏天的時候,放了一天的瓶子就會產生難聞的氣味,所以長大就不愛吃乳製品了。”


    “是這樣啊,”穗子說:“好可憐的焦焦師兄,那麽小就要幹活。原來我們小時候喝牛奶的瓶子,都是用手刷出來的呀?我以為是送到機器裏統一清洗再消毒呢!”


    焦梔一臉認真地證明自己家的奶瓶很幹淨,說:“我都會用三遍水洗,再曬太陽。”


    金雨苫偷偷地笑了,她最近總愛偷笑。


    穗子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說:“我們三個照張相吧!”


    金雨苫知道她想和焦焦美人同框很久了,立刻說:“來吧!”


    穗子把手機舉很高,側身將兩人身影都收入屏幕,按下了快門。


    穗子問焦梔:“和師兄一起吃飯,我與有榮焉呐,可以發朋友圈嗎?”


    焦梔哪裏會在乎:“可以。”


    三人的合影飛速傳遞到了網絡,不消片刻,穗子朋友圈裏的照片不知被誰保存下來,傳到了焦焦美人的微信群裏,群裏有一波看圖說話的神人,這照片就不再是一張普通的合影。


    王鉑菡是在家裏逛校園bbs上看到的帖子,這屆網友都很優秀啊,有人在這張照片上畫了個紅圈,圈在焦焦美人手裏握著的杯子上,那杯子又被截圖放大,邊沿上有一枚淺淺的唇印。而坐在他並排傻乎乎擺剪刀手的金雨苫麵前,卻並沒有杯子。


    於是一串疑問浮出水麵:那不是陌陌女主角嗎?陌陌女主角和焦焦美人同框了?她跟焦焦美人什麽關係?為什麽兩人共用一個杯子?


    第16章 第一次被男生送早餐


    【412女寢信條:一場別人背後的閑言碎語中, 如果人們非讓你說點什麽, 那麽去維護那個不在場的人吧!】


    金雨苫和穗子一起回了學校,學生證蓋戳、打掃衛生、曬被子、充飯卡、複習補考, 一起迎接著即將到來的大三。


    時間真是個滑溜溜的東西,誰承想昨日剛脫下軍訓服,今日就已站在大學生涯的一道坎上。


    王鉑菡也在開學前一天回到了412, 一進門連床鋪都來不及換, 先去招貓逗狗來一波騷操作,仿佛這一暑假把她的毒舌都給憋壞了。


    她先是走到金穗子的書桌前,擺弄起她書桌上放著的一套口紅禮盒, 說:“哎呦,嘖嘖嘖嘖,真有錢啊!楊樹林口紅套裝啊?朋友圈集28個讚送的吧?哎?等等,y8l是怎麽回事?”


    穗子正在床上複習補考, 立刻爬下來護住東西:“買假貨怎麽了?人艱不拆你懂嗎?人家這是直播用的道具。”


    王鉑菡逗完她,又去招惹金雨苫:“陌陌女主角,你跟焦焦美人真的炮友轉正啦?”


    “滾犢子!”金雨苫正在掃地, 掃帚猛地掃過去,嚇得王鉑菡跳了起來。


    她討厭死“陌陌女主角”這個頭銜了。


    今天去女廁所, 她聽見一個女生對另一個女生說:“看來這無論多麽好看的男人,都有用下半身思考的短板, 我還做什麽麵膜,直接去墊兩片矽膠,希望也能像陌陌女主角這樣走運!”


    另一個女生說:“其實她長得並不討厭, 勉強算得上是素顏美女吧!”


    對方聲調誇張地說:“焦焦美人看起來純不純?不一樣也是海螺人?”


    王鉑菡見金雨苫的臉拉得老長,便走到穗子的床鋪下,小聲議論:


    “扇子咋啦?”


    “生氣啦~”


    “跟誰呀?”


    “不知道~~上完廁所回來就這樣啦~~估計在廁所聽見有人議論她了,這幫女生,八卦非要在廁所,我都聽到好幾回了!”


    王鉑菡走過去,奪過金雨苫手裏的笤帚,問:“你看見是誰沒有?我去幫你罵她!”


    金雨苫喪氣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把臉懟到變形,氣鼓鼓地說:“沒看到,我在裏麵拉屎呢!”


    “把屎夾斷了也得出來罵呀!”王鉑菡說。


    金雨苫被她逗笑了,臉上的愁雲頓時驅散,忽然想到了什麽,問:“啥叫海螺人?”


    穗子說:“海螺人,就是說,有些人,表麵上看起來有一個硬硬的殼,悶悶的不說話,但是隻要你靠近他,就能聽到浪的聲音。”


    王鉑菡指著金雨苫笑:“哎呀這說的不就是你嗎?”


    “你才浪!”金雨苫抄起笤帚追著王鉑菡滿屋子跑,穗子喜悅地在上鋪看鬥獸。


    穗子說:“扇子是挺悶騷的,嘴上說不喜歡帥哥,指不定做了多少回春夢。不過上次和焦焦美人一起吃飯共用一杯的事,我能作證,當時有個小哥哥弄濕了美人的褲子,還把他的杯子拿走了,兩個人坐在同一排,可能焦焦美人沒注意就拿了扇子的杯子喝水,這才有了流言蜚語,也怪我,我把那條朋友圈給刪了。”


    三個人吵吵鬧鬧完畢,王鉑菡這才看見,寢室裏還有另外一個床鋪空著。


    “印清羽呢?她每學期都最早回來的。”


    金雨苫說:“被你們倆給擠兌走了。”


    王鉑菡詫異:“真的假的?她要換寢了啊?”


    穗子冷笑:“換就換唄,反正她也沒把這裏當成寢室。從入學到現在,她的眼裏隻有她自己,總是一副高傲文藝女青年的做派,看得我都想吐。”


    金雨苫說:“人和人性格不一樣,人家就不愛說話,天生性子冷淡笑點高,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看個跑男都能笑成篩子。”


    在邊界感的問題上,穗子和印清羽是兩個極端,穗子理所當然的覺得,用一下別人的洗頭水也沒什麽大不了,在別人麵前換內衣也是人之常情。可印清羽不會,她的周身有一層與生俱來的真空罩,萬物不能與我相融。


    王鉑菡說:“你別為她開脫了,你忘了她大一時候的q、q簽名了?”


    穗子接茬道:“君子和而不群,小人群而不和。”


    王鉑菡說:“對,就是這句話,她是君子,我們是小人唄?我最煩一個寢室的,有話不直說,在簽名上指桑罵槐給誰聽呢?衝她這句話我一生黑。”


    金雨苫說:“好話不聽撿罵聽,人家未必說的是我們。”


    王鉑菡問:“那她真不回來了?”


    金雨苫說:“我逗你們倆呢,老師說她請假了,晚點回學校。”


    ……


    晚上王鉑菡在小紅書上寫安利帖,穗子在挑燈夜讀,金雨苫無所事事,抄起一本餘光中的精選集來讀。


    這本書是去年生日時,妹妹送給她的,她天生不愛詩歌散文,是內心太直白,總觸不到裏麵柔矯情懷,今晚熄燈後,台燈昏黃,她竟已讀完了大半。


    行文裏有一首,讓她的目光踟躕——


    若逢新雪初霽,滿月當空


    下麵平鋪著皓影


    上麵流轉著白銀


    而你帶笑地朝我步來


    月色與雪色之間


    你是第三種絕色


    金雨苫的心尖被小小地震顫,眼前的牆壁上一下子浮現起焦梔白皙的麵容。


    他一身白衣,身體環抱著小黑牛,兩隻手憐愛地揉著它的耳朵,抬頭衝她笑著,眼底有好看的臥蠶浮現。


    她不覺出神,將那句子喃喃碾碎: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第三種絕色……”


    正在上鋪玩手機的王鉑菡聽見了,坐起來與耳朵同樣靈敏的穗子對視一眼,她從自己的床悄悄爬到穗子床上,小聲說:


    “聽見了嗎?念騷詩呢……”


    “這是發情了……”


    金雨苫把書狠狠一扣,仰頭看著他們倆:“你們兩個文盲,注意用詞好嗎?這可是餘光中老先生的詩。”


    王鉑菡說:“哦哦,那你怎麽不念‘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而是反反複複的念叨著絕色呢?誰是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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