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時,溫以寧已經回了自家宅子,她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身子軟軟的。


    房間暖氣充足,溫以寧眨眨眼,剛想撐著手肘起身,耳邊忽的傳來一個聲音。


    “別動。”


    喬衍雙目微紅,及時伸手扶住了溫以寧的肩膀,溫聲道:“想要什麽我幫你拿?”


    溫以寧搖頭,又繼續躺了回去。


    薛凝的事是喬衍告訴她的,喝茶的時候喬衍就在隔壁的房間,他原本想陪著溫以寧一起,隻是被她拒絕了。


    喬衍不放心,到底還是包下了隔壁的房間,見薛凝離開,喬衍才進了門,沒想到一進去就看見那樣的一幕。


    見溫以寧臉色比往常蒼白了許多,喬衍一臉的愧疚。


    說話間,有人推門走了進來,許諾一臉的冷漠,看見溫以寧,臉上的冷意終於退散了些。


    隻是看向喬衍的目光依舊是冷冷冰冰。


    溫以寧本來就受不得刺激,許諾沒想到,喬衍居然膽子大到這種地步,竟然敢讓她和薛凝單獨見麵。


    接到喬衍電話時,許諾差點以為他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怎麽樣了?”許諾踱步過去,重新替溫以寧把脈。


    剛才施了針灸,溫以寧現在全身還是無力的,麵色羸弱。


    “好多了。”溫以寧懶懶道,不過是一時氣急攻心,現在想通了,倒是好了許多。


    隻是喉嚨處還有一股難掩的血腥味,大概是剛才又嘔了血。


    見喬衍麵色焦慮地站在一旁,溫以寧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寬慰道:“喬哥哥,我沒事的。”


    喬衍依舊心急:“怎麽沒事?你都吐......”


    他一噎,餘下的話哽在喉嚨裏,當時他跑進屋的時候,恰好見溫以寧咳出了血,下一刻便昏迷過去。


    喬衍這輩子都沒這麽心急如焚過,握著手機的手都是抖的,好幾次電話都按錯。


    “都怪我,”喬衍低頭,“我本來想讓她和你道歉的。”


    說著,喬衍暗自攥緊了拳頭,這次的事到底是他疏忽了,才讓薛凝有了可趁之機。


    許諾哼了一聲,朝喬衍翻了個白眼。


    溫以寧沒醒過來之前他就已經將喬衍罵了個狗血淋頭。


    溫以寧笑笑:“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本來就和你沒關係。”


    她身子往後靠了靠,微扯了下嘴角。


    “就算今天沒有你,我遲早有一天會從旁人口中得知。與其如此,不如從當事人口中了解清楚,也省得我疑神疑鬼。”


    溫以寧越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喬衍愧疚心更重,掌心處已經被他掐出紅痕。


    張媽端了藥碗上來,一小口一小口喂著溫以寧喝藥。


    喬衍想接過去代勞,可想著剛才做過的蠢事,到底還是放棄了。


    大病未愈,溫以寧麵容憔悴,她本來就皮膚白皙,現在更像是抹了厚粉的洋娃娃。


    “你先休息一會,我出去一下。”


    見溫以寧麵露倦色,喬衍輕聲說了一句,幫溫以寧掖好被角,轉身出了門。


    隻是身子在轉過去的那一刻,眼底早就沒有了先前的溫和。


    眸光冷冽一片。


    他突然覺得,其實喬安州的做法,也不一定是錯的。


    .


    是夜。


    天色比往常更加暗沉,天際掠過一道刺眼的閃電過後,緊接著是一聲巨大的雷響。


    有人“嗒”一聲打開了雨傘,畢恭畢敬地俯身:“喬先生。”


    雨傘及時掠過喬衍的頭頂,他微微頷首,抬腳從車上下來。


    雨勢越下越大,皮鞋走動下,有雨點和著稀泥沾在鞋麵上。


    喬衍輕抬了下眼皮,視線落在酒館上方五彩的燈牌上,抬腳走了進去。


    和外麵的寂靜不同,酒內燈紅酒綠,音樂聲震耳欲聾,形形色色的男女衣著光鮮,在舞台上搖曳生姿。


    隻是一家小酒館,裏麵並不大。空氣中混雜著廉價的香水味,喬衍微皺了下眉毛,腳下的動作更快。


    人群推搡著走動,有醉酒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握著酒瓶直直往喬衍身上撞上。


    肩膀還未觸碰到人,就被喬衍身邊的人眼疾手快拎了起來。


    男人喝得迷糊,眼睛都沒睜開,見被人拎起,嘴上不服似的罵罵咧咧:“你是個什麽東西!竟敢,竟敢......”


    他打了個飽嗝,話還未說完,脖頸處突然有冰涼的物體觸上,連帶著尖銳的感覺也觸目驚心。


    男人一下子醒了過來,目光觸及到喬衍冰冷的目光時,嚇得跪地求饒,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別管了。”喬衍攔下了助理想要上前追人的動作,沉聲道,“正事要緊。”


    “是。”


    來之前已經打探過消息,酒館的經理親自將喬衍迎到樓上的某個包間門口,俯身道:“喬先生,人就在裏麵。”


    早在喬衍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經理就讓人守住了包間,這會子見喬衍終於到達,連忙讓人開了門。


    “還有誰來過嗎?”喬衍問。


    經理連連搖頭:“沒有了,隻是叫了幾瓶酒。”


    幾瓶酒麽。


    喬衍麵上越發陰冷,溫以寧昏迷不醒,薛凝倒是有雅致,還能飲酒作樂。他揚手讓經理先走,自己帶了人進了包間。


    裏頭播著搖滾音樂,薛凝正仰頭喝著啤酒,大理石桌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同的酒瓶。


    女人毫無形象地躺在沙發上,一隻手垂落在空中,雙頰泛紅,嘴裏還念叨著什麽。


    聽見有人進屋,薛凝以為是自己點的酒到了,醉醺醺地擺了擺手道:“放桌上......嗝,就好。”


    她撫著胸口打了個嗝,半晌卻沒有聽見人回答。


    薛凝稍稍詫異,醉眼朦朧的,撐著手肘起身:“我說,放桌上就......”


    餘下的話咽在喉嚨中,薛凝猝不及防撞上男人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


    她微微一愣,隨即笑了仰頭大笑,連眼角也沾上淚意。


    “這不是......喬家那個誰嗎?”薛凝斜睨著眼睛看他,歪著頭,“怎麽,想替我女兒教訓我了?”


    她捧腹哈哈大笑,指著喬衍罵道:“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薛凝已經完全醉了,站在沙發上對喬衍大吼大叫:“我怎麽說也是她親生母親,你也不敢對我做什麽!”


    喬衍慢條斯理地坐在對側的沙發上,雙腿交疊在一處,看著女人撒酒瘋。


    他慢條斯理地轉著腕上的手表,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過了片刻,女人終於喊累了,癱坐在沙發上,又彎著腰找著酒瓶,嘴上念念有詞:“我的......我的酒呢?”


    頭發披頭散發地蓋在女人臉上,和她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


    喬衍微一挑眉,朝身後的人招招手,沉聲道:“幫她醒醒酒。”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上前,抓起桌上的水杯迎麵潑在薛凝臉上。


    女人一聲驚呼,頭發濕噠噠黏在臉上,薛凝抓著頭發,崩潰道:“你瘋了嗎?”


    “清醒了?”喬衍笑了笑,隻是目光陰冷滲人,沒有半點笑意。他換了個坐姿往後靠了靠,嘲諷道:“不是喝醉了嗎,這麽快就醒了?”


    從進門他就發現薛凝一直在裝醉,喬衍以前跟著林晨那一群人玩瘋的時候,比這還瘋狂百倍,回家都是靠著裝醉躲過喬建國的法眼。


    薛凝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自然比不上身經百戰的喬衍。


    他低低笑了聲,掌心托著下巴,盯著薛凝道:“剛才不還挺能說的嗎?怎麽,現在啞巴了?”


    喬衍長得不像喬安州,他的長相隨了江宜,看著倒是有三分的溫和,隻是氣質卻像極了喬安州。


    真生起氣來,比之喬安州有過之無不及。若不是在喬建國喬建國身邊修身養性了這麽久,喬衍早就讓人將薛凝扔出去了。


    哪裏會等她說完這麽大一番話。


    喬衍居高臨下地看著被拽在地上狼狽不堪的薛凝,勾唇冷笑。他揚起下巴,緩緩在薛凝麵前蹲下。


    女人連連後退,身子打著寒顫,哆嗦著開口:“你想......做什麽?”


    薛凝緊張兮兮地看著喬衍身後的幾個人,緊抿著唇不說話。


    喬衍挑眉,漫不經心掃了薛凝一眼,言語淡淡:“你下午和她說了什麽?”


    “沒,沒什麽。”


    “嗯?”


    喬衍再度掀起眼皮,懶洋洋往後麵打了個手勢,人還未走近,就聽見薛凝尖叫道:“你們要幹什麽?我,我......”


    她跌坐在地上,喘著氣說不出話,目光驚恐地看向喬衍,哽咽出聲:“我真的沒有說什麽。”


    喬衍笑容淡了些,提醒道:“我沒什麽耐心的。”


    見薛凝仍不打算說話,喬衍不耐煩地拍了拍手,站起身道:“薛小姐還想繼續喝酒,你們陪著她喝。”


    薛嚀從未被人這麽對待過,紅的白的一連幾杯灌下去,再加上之前的酒精。她精神早就渙散,朝喬衍叫喊著:“我說,我說。”


    她趴坐在地上,神情狼狽:“是不是我說了,你就放我走?”


    喬衍揚了揚眉毛,唇角微揚。


    薛凝無聲咽了下口水,將下午對溫以寧說的話一五一十告訴喬衍,事關溫家的醜聞,喬衍自然沒讓外人在場。


    越往下說,喬衍的臉色越發難看,擱在膝蓋上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你知不知道她身子不好?”喬衍幾乎用了平生的力氣,才壓抑住自己不掐死薛凝的心。


    他難以想象,若是他晚去了一步,溫以寧會發生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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