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如山的巨浪打來,身下的海船發出了“哢哢”的悲鳴。蕭淩虛隻覺得身下猛然一鬆,他低頭一看,腳下的甲板已經開始解體了。


    蕭淩虛不由一驚,趕緊找到了甄雪和聞南。他一手將昏迷不醒的聞南扛在肩上,一手抓住了甄雪。三人剛剛抱成一團,腳下的甲板便開始不斷地開裂散落。


    蕭淩虛和甄雪的身子東倒西歪,站立不定。特別是蕭淩虛身上扛著昏迷的聞南,連抓了幾塊木板,卻都是朽爛鬆散,難以承人。掙紮了許久,他終於攀住了船舷,而甄雪則無助地拽住了他的手臂,勉勵支撐。


    即便如此,他們的這個“靠山”也不能長久,隻要一個浪頭,“靠山”或許也會粉碎殆盡。


    三人的處境已經萬分危急,而此時,雪上加霜的事情又發生了。在船身“肢解”的過程中,那些本來在海船上的人骨和屍體全都被拋入了水中,而原本流淌在屍體上的血降,也因此被滲入了海水之中。它們腐蝕完一具屍體,就隨波逐流地漂到下一具屍體上麵。但見洶湧的海水中,不時有紅色的血流隱現,而海麵上漂著的屍體卻是越來越少。


    眼看一股猩紅的液體隨著海水,漂過海麵,流向了蕭淩虛和甄雪。


    蕭淩虛心下暗叫了一聲不妙。玄武張口,海水讓道,這本是逃出深淵的絕佳機會。可是他們的處境卻讓人心焚。身下的海船早已經不堪巨浪的打擊,沉沒是遲早的事兒。如果海船被洋流擊碎,他們就算不淹死,也會在被那些血降鑽入身體,消滅殆盡,更別妄想著要擺脫絕境了。不行,得想想辦法,不能坐以待斃。


    蕭淩虛尋思著環顧了四周。忽然,那些裝著人體髒器的烏木箱子進入了他的視線。那些箱子雖然比普通的盛放人屍身的棺木要小得多,但要容納一兩個成年人蹲在裏麵還是沒問題的。而且那些經歷了千年的箱子仍然歷久如新,可見它們比這艘海船還要結實。隻是烏木大多數都是沉於水底的,隻有小部分能浮在水麵,就不知道這些烏木是哪一種類型的?


    不過,眼下的情形已經由不得蕭淩虛來求證了。橫豎一死,不如賭上一賭。於是蕭淩虛將聞南暫時交給了甄雪。然後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閉目凝神,讓精氣神在體內運行一個周天。一股熱流在蕭淩虛的體內迅速聚集,然後都凝在了雙掌之上。


    猛地,蕭淩虛睜開了眼睛,同時手掌翻轉,口中的咒語念得又快又疾:“九光十絕,金日銀月,紫陽綠陰,青木赤火,黃土白金,黑水靈幡,號令群魔,莫敢拂逆。”


    這是蕭淩虛用盡了全身的法力,使出的最後一招,生死在此一舉!


    整個船身都在顫抖,發出了黑色的光芒。光芒之中,一股巨大的海流被蕭淩虛召喚出來的“黑水鞭”卷著帶到了天空,就像一個無比巨大的噴泉。蕭淩虛他們腳下的海船被強烈上升的海水推上了天空,如同一條飛魚,從海麵上升了起來。


    “抱住我!”蕭淩虛扯著嗓子對甄雪喊道。不過這時候洪波怒濤和海船盡裂的聲音將所有的聲音都覆蓋了,沖得人耳膜欲裂,說出話來相互間都無法聽到。


    蕭淩虛隻好用力地將甄雪和聞南抱住,用身體做成了銅牆鐵壁,以免他們受到傷害。三人依偎在一起,隻聽見耳邊水聲嘩嘩,腳下的甲板忽然向一邊傾斜了過去。


    甄雪戰戰兢兢地眯起了眼睛,卻看見身下的大船突然在中間的部分裂出一條大口子來,擴大延伸。然後隻聽見“哢”的一聲,大船終於從中折斷了開來。


    緊接著是“撲通”的幾聲,船上的烏木箱子相繼落入了水中。它們像七顆深水魚雷一般,沉入了水中……


    4


    蕭淩虛的心瞬間跟著沉了下去。他的身體突然感到一陣疲憊,再也無力操縱“黑水鞭”了。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手掌已經震顫,手中的神兵也變得若隱若現。


    蕭淩虛低頭望向了懷中的甄雪。她的麵孔由於受到了驚嚇而顯得有些慘白,海水打濕了她的全身,她的發濕漉漉地垂在胸前,禮服早已在這一連串的災難中被撕得殘破不堪,使她幾乎衣不蔽體。她瑟縮著躲在自己的懷裏,雖然害怕,眼神中卻還有讓人流連的光芒。


    蕭淩虛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女人,腦海中竟然想起了高也所說的輪迴。如果真有輪迴,他一定會把欠她的那杯卡布奇諾了補上。


    蕭淩虛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吃了一驚。他嗤笑著低下頭,想再看一眼懷中的人兒,卻見甄雪抬手指著海麵,張開嘴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但四周的潮水聲實在太大,即使在如此近的距離下,蕭淩虛也沒能聽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麽。


    終於,蕭淩虛的法力再也不足以控製如此之多的海水。“黑水鞭”在他的掌中化為了虛渺,同時變為烏有的還有托著船身的海水。


    蕭淩虛抱著甄雪,甄雪抱著聞南三人一同墜入了洶湧的海水。在那裏,有毀壞天地的巨浪等著他們;在那裏有吃人無形的血降等著他們;在那裏還有一口烏木箱子,就像汪洋中的一艘小船。


    蕭淩虛本已死掉的心瞬間活了過來。他用盡了最後一絲法力,將幾乎變成了虛無的“黑水鞭”擲了出去。


    一絲微弱的黑光,在半空中就像流星一樣閃過。就在黑光消失的瞬間,一道小小的水流,從洋麵上升了起來。由於法力不夠,那水流已經無法再形成一個筆直的水柱,而是斜斜地在連接著海麵和半空。蕭淩虛和甄雪就像坐著滑梯一樣從水流的頂端滑下來,落在了那口烏木箱子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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