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是凶器,隻會傷人的凶器,明月太美麗,也太脆弱了,就像白兔。


    她是那樣的柔弱美麗,又脆弱,也不知道這江湖的冷血無情,殺人的殘酷可怕。


    西門吹雪在奪取別人性命的時候,從來不是興奮,他隻是平靜地麵對著這份殘酷可怕,並且深深地寂寞,寂寞和無情才鑄就了他現在的劍法。


    而他感到更平靜甚至是理智的是,葉孤城的劍能保護她,不被江湖的寂寞無情,還是殘酷可怕所傷害。


    “莊主,”管家出聲道,


    “何事。”西門吹雪靜靜地擦拭著他的劍,


    管家道,“碼頭的人傳信回來了,白雲城主已經離開中原了。”


    西門吹雪輕輕嗯了一聲,他有此舉不過是為防某人背棄諾言,或有別的心思,等回到了葉孤城自家的地盤,便是他,想做什麽也非輕易之事。


    管家遲疑了一下,西門吹雪抬眸,麵色沉穩,“可還有其他事。”


    管家還是說了出來,“好像明月姑娘沒有隨葉城主回白雲城。”


    ……


    江湖上突然多了個絕色美人,沒有人知道她的姓名,她的來曆。


    甚至有人懷疑那是山間的妖精鬼魅,


    因為她美貌的威力,勝過了任何話本裏的妖精鬼魅,見過她的人都對她難以忘懷,失魂落魄,甚至白白丟了性命。


    陸小鳳也聽說了這件事,甚至和他的好朋友花滿樓說起,“美人是個麻煩,美色更容易成了禍害。”


    聽說已經死了三個人,也難怪有人將那美人當成了妖魅。陸小鳳忍不住聯想到了上官飛燕,她就利用美色害了不少人,這其中險些就有他的好友,這實在不是件令他多愉快的事。


    花滿樓卻溫聲道,“一個女人長得太美,那本不該是她的過錯。”


    沒有人可以評判一個人長得美還是醜,也不應以這樣無理的借口去苛待要求對方。


    “你說的不錯。”陸小鳳舉起茶杯,朝花滿樓一敬。


    百花樓裏有花有茶,但就是沒有酒。


    陸小鳳道,“有人來了。”


    他聽到了外麵向著百花樓走來的輕微腳步聲,踩在這條街巷的青石磚路上。


    花滿樓溫和含笑,他笑容的溫暖,總能讓人輕易忘掉他看不見這個事實,“百花樓對任何人都是開放著的,無論什麽樣的人到我這裏來,我都同樣歡迎。”


    陸小鳳的耳動了動,不知為何忽然起了興趣,“腳步聲很輕,像是個女人,我猜是個漂亮的女人。”


    “小心點,她可能並不好說話。”花滿樓是個如玉君子,但也並非開不了玩笑。


    不管有沒有武功,女人都能輕易折騰得了陸小鳳。


    “請問,陸小鳳在這裏麽?”


    聲音猶如花滿樓種在窗台上的白茶花一樣清雅又柔軟,花滿樓忽然覺得聽到她的聲音也是人生一件快樂的事,不亞於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花蕾在春風裏慢慢開放的美妙,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


    他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青色的油紙傘麵微抬,露出傘下白衣姑娘傾國又傾城的容貌來,


    陸小鳳生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花滿樓說錯了,這世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她的錯誤,就是過分的美麗。


    第二個念頭、不,不會再有了,陸小鳳扭頭跳出了窗外,消失在了街頭。


    他做的太過讓人猝不及防,不知頭腦,連花滿樓也忍不住開口道,“他怎麽走了。”


    明月遲疑了一下,收起油紙傘,“大概是我長得太好看了吧。”


    第79章


    聽到這樣的話, 花滿樓愣了愣,卻聽她笑了, “我說笑的。”


    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可以笑得如此動人, 也讓人難忘,他想哪怕隻有一次, 他也能深刻地記住。而花滿樓能感覺到, 她說的不是假話,擁有這樣動人聲音的姑娘, 不會有人懷疑她不夠美。


    但陸小鳳卻在見了她一眼後,視若猛虎地跑了。


    即便身為陸小鳳, 花滿樓也忍不住心生愧疚, 他既好奇陸小鳳為何會跑, 又希望能讓這位聲音尤為動人的姑娘不會感到難堪。


    於是他問道,“姑娘可曾見過陸小鳳?”


    許是以前有別的緣由,才會導致陸小鳳的逃跑, 以致他才會做出那樣失態的舉動,過去找上門的麻煩不少, 但陸小鳳以前可從未有過連事都沒聽過就跑了的經曆。


    明月凝視著他,清亮溫柔的眼眸裏帶了幾分好奇,聲音輕輕緩緩道, “我以前從未見過他,他應該也從未見過我。”


    她在這個世界才待了三個月,隻見過白雲城和萬梅山莊的人,陸小鳳更不可能會見過她。


    能感覺那道凝望過來的視線, 花滿樓忽然莫名有些緊張了起來,好在那目光很快消失了,花滿樓又恢複了謙謙君子的沉穩心態,真心實意地為對方考慮道,“姑娘找陸小鳳可是有要緊的事?”


    明月搖了搖頭,目光望向了樓裏開得極盛的百花,“沒關係,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在這等他也好。”


    對於此時的她而言,找陸小鳳的事還沒有這幾盆花吸引她來得大呢。


    何況的確是件小事,行走江湖總是有很多危險,她不能每次都用精神力,用多了隻怕真被人當成了妖怪。


    好在當年在大唐的時候,魯妙子給她做過許多防身的暗器,那些圖紙也被係統複製了下來。而她要做的就是,找一個能將這些東西做出來的人。


    要找自然是找最好的,她問過幾個人,他們的回答都一樣,天下第一巧手朱停。


    但手藝好的人似乎總是有些怪癖,比如朱停,他不做過任何生意,也不開店。很難找到他的人,除了陸小鳳。陸小鳳卻又是四海為家的浪子,沒個定處,好不容易知道陸小鳳在他的另一個好友花滿樓這裏。


    結果陸小鳳一見她就跑了,那她就留在百花樓好了,聽萬梅山莊的侍女說,陸小鳳很看重朋友,遲早會回來的。


    明月露出了比百花盛放還要美的笑容,“你的花養得真好。”她由衷地稱讚道。


    鮮花滿樓,而且每一朵花都仿佛有了生命般,格外的燦爛美好,“住在這裏,肯定幸福極了。”


    花滿樓那雙無光的眼眸仿佛也亮了,笑容柔和,“多謝你的誇讚。”


    他是一個無比熱愛鮮花的人,一手精心養育的花得到了別人的誇讚勝過了太多。


    花滿樓忽然心中一動,“姑娘笑起一定很好看。”


    他報以微笑道,“可惜我看不見。”


    如果他不說出來,誰也看不出他是個早已看不見光明的人,也沒有人願意相信,這樣一個完美又溫和的人,卻有著難以抹去的缺憾。花滿樓說出來,絕不會是為了博得同情,對於人生充滿感激的人,是不需要同情這種東西的。他隻是怕有舉措失當可能令她產生誤會,冒犯了她。


    很難想象,不過第一次見麵,相處時間這樣短,他已忍不住想了這麽多。


    明月看向他,目光單純又澄澈,“沒關係,有時我也不不大願意讓別人看見我。”


    花滿樓又是一愣,他有些難以理解明月的話,但他卻又是個極為體貼的人,也不多問,隻微笑道,“說了這麽久,還未招待姑娘,花滿樓失禮了。”


    “姑娘若要等陸小鳳,不妨先坐下來等。”


    “好。”明月淺淺笑了笑,將油紙傘放在門邊,朝花滿樓抬手示意的茶桌走去。


    但當她一走動時,花滿樓就察覺到了一股香味,既不是脂粉氣,也不是花香,不是他曾聞過有記憶的這世間有的任何一味道,卻仿佛能勾起令人遐思無限的夢幻之境。


    也許是因為雙眼全盲,花滿樓其他感官都比常人靈敏了數倍,能聽見空氣中衣衫劃過的輕微聲音,也能聞到極淡極淺的味道,而對一般人已經是極為誘人的香味,對他的影響的程度也更大了些。


    他方才還以為是他的錯覺,原來是這位姑娘身上的味道。


    溫柔又動人的聲音再度響起,是明月在說話,“你怎麽了?”


    “沒什麽。”原來他已怔住了許久,花滿樓有些慚愧,他總不好說,他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才失神得怔住了,這實在有違君子之禮,冒犯了一位溫柔的好姑娘。


    好在她沒有注意到他的失態,花滿樓重新泡了壺茶,為明月倒了一杯,他似乎短短時間內對明月身上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有了稍微的抵抗力,他微笑道,“還未問姑娘姓名?”


    明月對他的印象很好,也願意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姓向,我叫向明月。”


    “很好聽的名字,向姑娘。”花滿樓含笑道。


    這回是明月怔住了,察覺到她的沉默,花滿樓問道,“怎麽了?”


    明月搖了搖頭,露出一彎比月華還要清麗動人的笑容,“沒事,我喜歡別人稱我向姑娘。”


    花滿樓雖不明白她的情緒變化是為了什麽,但感覺到她的愉悅,他也忍不住同樣愉悅起來,哪怕看不見,他也能感覺到明月是個溫柔又可愛的姑娘,誰都會喜歡她的。


    他又不禁想,陸小鳳會不會後悔,錯過了見到這樣可愛又溫柔的姑娘。


    花滿樓絕想不到陸小鳳此時在哪裏,他就在一家離百花樓不遠甚至用輕功半刻鍾就能到的地方,——一家還算不錯的妓院。


    無論是陸小鳳身上的那件大紅鬥篷,還是那辨識度極高的四條眉毛,讓妓院裏不少江湖人都認出了他。


    誰都知道,陸小鳳愛喝酒,又愛看美人的浪子。


    但他今日卻又有些不大像陸小鳳這個人,因為整個妓/院裏最漂亮的姑娘就坐在他身邊,可他卻並不看她,一動不動,連酒也不喝。


    不沾酒,又不與漂亮女人調笑的陸小鳳還是陸小鳳麽。


    妓院裏的其他客人都懷疑他不是陸小鳳,也不敢上來與他打招呼或是玩兩把。但妓院的老鴇卻是認識陸小鳳的,但凡是這樣的地方,陸小鳳隻要來過一次,老板就會記住他,陸小鳳不僅會交朋友,而且能和任何人打交道處得輕鬆愉快。


    老鴇扭著半老徐娘的腰肢款款走了過來,抹著脂粉的臉笑道,“第一次見陸大俠來花樓連看也不看我們這的姑娘的,這是要浪子回頭了不成?”


    她在意可不僅是陸小鳳的名聲,更重要是他肯在妓院花錢。


    陸小鳳苦笑了一聲,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老鴇撇了撇嘴,“難不成是嫌棄我這的姑娘不夠好看,不是我自誇,柳娘雖比不上京城第一花魁歐陽晴,但也是有容有貌的。”


    “不是。”陸小鳳笑了,因為他知道,哪怕是歐陽晴也一樣。


    在見過那樣無與倫比的美麗之後,再想要對別人動心,實在太難了,也實在無暇欣賞別的美色,


    仿佛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這是極幸運又不幸的。


    哪怕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但陸小鳳胸膛裏的心髒依舊在激烈的跳動,裏麵的熱血也未有消停。


    更可怕的是,擁有著那般美麗的人不是冷冰冰的,她會對你笑,這樣的美人輕輕一笑,是誰也躲不過去,可以讓任何人為之舍身忘死。


    陸小鳳不畏懼麻煩,但她所代表的不是麻煩,而是比麻煩還要可怕,還更讓人難以拒絕的,天底下最美好的夢。


    老鴇的眼力也不差,看陸小鳳這副自苦的樣子,一猜就知道是為了女人。


    她不禁掩醉一笑,“原來聞名江湖的陸大俠又有了新歡。”


    陸小鳳搖了搖頭,“她可不是我的新歡,我隻看了她一眼。”


    他慢條斯理地道,絲毫沒有揭露自己糗事的尷尬,“然後就跑到了這裏。”


    “難道是那位姑娘長得醜?”除了這點,老鴇想不到能將四條眉毛陸小鳳(嚇)跑到這裏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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