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醫生,能不能少交點錢?我,我沒有那麽多。”張小嬌為難地道。


    醫生打量她一眼,看她確實沒錢的樣子,也是可憐,同情地跟她說:“姑娘,你媽媽這個手術不能拖了,要盡早手術,不然瘤子越長越大,遲早爆血管,人就沒救了。”


    張小嬌難過得都快要哭了,“醫生,這個手術總共要多少錢?”


    “六萬。”醫生道。


    六萬?


    張小嬌在心裏重複了一遍,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別說六萬了,她現在連六千都沒有。


    拿著住院手續,張小嬌茫茫然地站在出入院處,一萬的預交費,她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除非,除非把唐逸川那天說不要的錢一起加上。


    她原本是不想動那筆錢的,但是現在,她真的沒有辦法了,她想把那筆錢拿來交了住院費,等她以後賺了錢,再把那筆錢還上,她咬了咬牙,艱難地下定了決心,轉身奔出醫院,朝著家裏飛快地跑去。


    張小嬌跑回家去拿了錢,加上唐逸川那筆錢一起,終於湊夠了一萬塊交住院預交費。


    交完錢之後,她身上總共的錢就剩下不到五十塊了,她走到醫院花園的牆角邊,躲在角落裏,傷傷心心哭了一場。


    老天爺為什麽就這麽不公平?她明明那麽努力了,努力生活,努力想讓媽媽和她過得好,可是老天爺似乎沒長眼睛,一點兒也沒有偏愛她,反而是在困境裏,還發生更困難的事情,媽媽的病,仿佛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山頭壓在她的肩膀上,讓她快要撐不下去。


    她在醫院的花園牆角邊默默地哭了許久,醫院裏每天都發生著許許多多的生老病死,哪怕是看到有人躲在角落裏哭,在醫院的人都看麻木了,最多就是看幾眼,然後就一臉平靜地走過。


    “別哭了,姐姐。”一個小女孩兒走過去,手中拿著一張紙遞給張小嬌。


    張小嬌轉頭看她,見她戴著一個帽子,被帽子遮住的頭上,明顯沒有頭發,身上還穿著病號服,顯然也是醫院的病人。


    “謝謝你。”張小嬌伸手接過小女孩兒遞給她的紙巾。


    小女孩兒關心地問:“姐姐是有家人生病了嗎?”


    張小嬌想著生病的媽媽又忍不住落下眼淚,連忙拿小女孩兒給她的紙巾擦了一下淚水,低低地“嗯”了一聲,“我媽媽生病了。”


    小女孩兒看她哭了,好心地安慰她,“姐姐不哭,生病沒關係的,媽媽說生病了,隻要聽醫生的話,乖乖吃藥,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張小嬌看著她,小女孩兒的臉上還帶著笑,似乎並不知道她得的病有多嚴重。


    “你也生病了嗎?”張小嬌拉著她的手問。


    小女孩兒點了點頭,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不過很快又恢複了,用既擔憂又天真的語氣道:“嗯呐,生病了,治病讓我頭發都掉光了,不過醫生叔叔跟我說,等把我的病治好了,頭發還會再長出來的,我以前的頭發可漂亮可漂亮了。”


    也許是小女孩兒的天真感染了,張小嬌忽然不忍心說讓人難過的話,哄著小女孩兒道:“是的,等你的病好了,頭發還會再長出來的,會長一頭很漂亮很漂亮的頭發。”


    小女孩兒被她的話哄得很開心,巴掌大的小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姐姐,你的頭發也很漂亮,你就不要擔心了,醫生叔叔一定會幫你把你媽媽的病治好的。”


    看著她的笑臉,張小嬌忽然就有了繼續堅持下去的勇氣,連人家幾歲的小女孩兒都不怕,她又怕什麽,人活著總會有希望的。


    到了晚上,張小嬌安排好張媽媽之後,又趕去棠城曉月上班。


    秦姐看她一臉疲憊的樣子,拉著她到旁邊去,小聲問她,“我看你精神不太好,你怎麽了?”


    張小嬌摸了摸臉,淡淡笑了一下說:“沒什麽。”


    “什麽沒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了,是出什麽事了嗎?你媽媽還好嗎?”秦姐經曆多,在夜場混的都是人精,看人一眼就看出來了,張小嬌那麽拙劣的掩飾,哪裏能逃過她的眼睛。


    張小嬌見瞞不過秦姐,隻好把張媽媽腦瘤住院的事情跟秦姐說了,“我媽住院了,醫生說是腦瘤,要好幾萬的手術費。”


    “那你錢夠不夠?”秦姐關心地問。


    張小嬌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我會努力掙錢的。”


    這就是沒錢了,秦姐連忙去拿自己的包包,把自己的錢掏出來塞進張小嬌手裏,“這些錢你先拿著,我卡裏還有一萬來塊錢,回頭我取了給你。”


    “我不要你的錢……”


    “拿著。”秦姐肅著臉道:“這是給你媽救命的錢,不是白送給你的,你就當我借給你的好了,等你以後掙了錢再還我。”


    “秦姐……”


    “聽話!我好話不說二遍!”秦姐用大姐大的口氣道:“你再推推拉拉的,我就生氣了。”


    秦姐就是這樣的人,麵上強勢得跟女金剛一樣,對底下的人都很好,很照顧,就像一個溫暖的大姐姐,張小嬌能遇到她,得到很多的幫助,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張小嬌很感激秦姐,聽話的把錢收了起來。


    “好了,一會兒那邊有個包廂,有幾個有錢的老主顧過來,你過去陪陪酒,多說點兒好話討他們高興,錢不會少的。”秦姐拍拍她的肩頭道:“不要像以前那麽靦腆,主動一點,好不好?”


    秦姐這麽說,也是為了張小嬌好,張小嬌的性格太沉靜了,不如另外一個熱情主動的,現在她生活艱難,需要那麽多的錢,自己不去爭取怎麽行,她幫她也有限。


    張小嬌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秦姐。”


    “好了,過去。”秦姐拉起她的手,帶著她從休息間出去,往角落的那間包廂去了。


    今天唐逸川又被葉副總拉到棠城曉月作陪,唐大少去了g城出差還沒有回來,有個大項目磨了快半個月還沒談成,對方合作代表嘰嘰歪歪,葉副總也是沒有辦法,才把人拉出來消遣玩樂。


    唐逸川不喜歡這種作陪,他都是被人供著的人,哪有好心情去應付對方合作代表,特別是那合作代表還拿腔作勢的,有完沒完的挑刺兒,他沒一啤酒瓶敲他腦袋上都是態度特別好了。


    “我出去抽根煙。”唐逸川不耐煩地跟葉副總說了一聲,站起身就朝外麵走。


    葉副總也知道這祖宗惹不起,看他那樣子都是忍耐了又忍耐,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就沒有攔他,隨他去了。


    唐逸川走出包廂,往轉角的洗手間走,剛走到一個包廂的門口,突然包廂門從裏麵打開,一個披散著頭發的女人從裏麵跑出來,隻是她剛才跑到門口,就被後麵跟出來的男人抓住了胳膊。


    “往哪裏跑?準你跑了嗎?給我回來!”男人怒氣洶洶地道。


    張小嬌抬頭,臉上都是驚慌,可憐巴巴地哀求,“大哥,你不要這樣……”


    “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男人惱怒,伸手就要一耳光打下去。


    旁邊突然一隻手伸過來,大力地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用力將他的手往後一拉。


    男人沒打到張小嬌,惱火地轉過頭去,“我艸你……”


    沒等男人把話說完,唐逸川沉著臉一拳砸在男人的臉上,直接把男人打得嘴角流血,臉腫得半邊高。


    “你想艸誰?”唐逸川聲音冰冷。


    男人突如其來地被揍了一拳,臉上又痛又難受,火大地要罵人,雙手已經捏緊了拳頭,結果一抬頭,對上唐逸川冰冷如同看死人的目光,頓時就萎了,差點兒沒直接跪到地上去。


    “唐,唐二少……”


    “你剛剛說要艸誰?”唐逸川又冷冷地問了一遍,渾身上下散發著寒意,就連周圍的溫度都低了好幾度。


    “唐二少,這是個誤會,這完全是個誤會。”男人都快給唐逸川跪下了,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會這麽背,不就是出來喝個酒嗎?不就是看上個妞嗎?怎麽就撞上唐逸川了,這就是個玩世不恭的二世主啊!唐家那樣的勢力,他根本就惹不起!


    唐逸川冷哼了一聲,伸手把張小嬌拉到身邊,指著她道:“你再打她一下試試看?”


    男人連忙陪著笑臉道:“沒,沒有的事,我就是想讓她喝幾杯酒?”


    “喝酒?”唐逸川挑眉,聲音更冷了幾分。


    “沒,沒有,我說錯了。”男人這個時候還反應不過來是怎麽回事那就是真蠢了,唐逸川名聲在外,身邊的女人多,搞不好眼前這個他一心護著的女人,就是他其中一個相好的,自己也是運氣背,難得到海棠曉月玩兒一次,好不容易看上個妞,居然是唐逸川的人,早知道是這樣,他就換其他人了,哪裏敢去招惹他。


    “說錯了?”唐逸川目光很冷,似笑非笑。


    “是,是,我說錯了,我自打嘴巴。”男人當真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即便這樣,唐逸川還是不夠滿意,冷著臉對男人道:“跟她道歉。”


    男人哪裏敢不說,即便心裏不服氣,麵上還是不敢反抗,隻能在心裏對唐逸川牙咬切齒,麵上還是表現得很乖順地向張小嬌道歉,“對不起。”


    唐逸川往張小嬌看過去,見她已經平靜下來,沒有先前那麽驚慌了,隻是小臉還有點兒白,顯然剛才是被嚇到了。


    “你原不原諒他?”唐逸川問,意思是不原諒他還有其他的法子叫男人好看。


    張小嬌看了唐逸川一眼,又看向點頭哈腰道歉求原諒的男人,她其實心裏還是有點兒擔憂害怕的,這個男人是顧客,她要是把顧客徹底得罪了也不好,現在已經沒事兒了,再計較下去也沒意義,她便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沒事兒了,原諒他了。


    唐逸川這才叫男人滾。


    男人當真趕緊滾了,多一秒都不敢待下去。


    唐逸川看了身旁的張小嬌一眼,淡淡地說:“沒事了。”


    “謝謝。”張小嬌望著他,心裏對他十分感激,今天晚上要不是遇上他,要不是他出手相幫,她就慘了。


    唐逸川“嗯”了一聲,放開拉住她胳膊的手,提步就往前走。


    張小嬌望著他的背影,心底忽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情緒,朝著他追了一步,“謝謝你,唐先生。”


    唐逸川背對著她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唐逸川走遠,高大的聲音消失在走廊拐角,張小嬌才轉身回去休息室。


    她在休息室裏坐了會兒,秦姐得知消息過來問她怎麽回事,張小嬌把唐逸川救她的事情說了,秦姐聽了若有所思,拍拍她的肩膀道:“你以後還是小心點兒。”


    張小嬌點頭“嗯”了一聲,這時候她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了一下手機上顯示的號碼,電話是醫院打來的,她連忙接起電話,“喂。”


    對方飛快地在電話裏跟她說:“是吳芳的家屬嗎?我這裏是永安醫院,她剛剛又暈倒了,你趕緊過來一趟。”


    張小嬌一聽,心就緊張起來,連忙問:“我媽怎麽樣了?”


    “正在搶救,你趕緊過來。”


    “好的好的。”張小嬌連聲答應,慌忙就要往外走。


    秦姐伸手拉住她,說:“小嬌,不要著急,把衣服換一下,錢拿上,有事給我打電話。”


    張小嬌望著秦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聽她的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休息室把衣服換好,拿上秦姐給她的錢才出門。


    一路急急忙忙走到海棠曉月外麵,張小嬌想攔出租車,可是過了好幾輛都有人,她正準備拿手機叫車,一輛黑色的卡宴就聽到了她麵前。


    車窗緩慢搖下來,露出唐逸川那張冷峻的臉,“去哪兒?”


    對上唐逸川那雙深沉的眼眸,張小嬌猶豫了一下道:“我去永安醫院。”


    唐逸川淡淡地道:“上車。”


    張小嬌是真的趕時間,叫車軟件上也顯示要排隊,前麵最少有五個人在排隊,她叫車至少都還要等10分鍾以上,她心急如焚,實在等不了這麽久。


    “謝謝你。”張小嬌打開車門坐上唐逸川的車,萬分感激地他的出手相助,今天已經是他第二次幫她的忙了。


    唐逸川沒說話,直接發動了車子,如同箭一樣飆了出去。


    燈火輝煌的城市,路邊的霓虹閃耀,馬路上車來車往,張小嬌都無心欣賞,心裏想著的都是在醫院病房裏的媽媽。


    唐逸川很快就把車開到了醫院,張小嬌慌忙打開車門下車,提著包包就瘋了似的往住院不樓上跑去。


    望著她跑進住院大樓的背影,唐逸川想起先前在棠城曉月碰到秦姐,當時他正好就看到張小嬌慌慌張張地往棠城曉月外麵跑,忍不住就多嘴問了秦姐一句,“她跑什麽?”


    秦姐見是他,也沒有隱瞞張小嬌的事,直接就說了,“她媽媽得了腦瘤在住院,剛剛醫院打來電話,說她媽媽暈倒了,讓她趕緊去醫院一趟。”


    聽到秦姐說的事,唐逸川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鬼使神差地就朝棠城曉月外麵走了出去,正好看到張小嬌在路邊攔車,攔了幾輛都有人坐著的,他就朝自己的車大步走過去,把自己地車開到了張小嬌的麵前,然後送張小嬌到了醫院。


    透過車窗,看著張小嬌纖細的身影跑進住院部大樓,唐逸川到現在都沒想清楚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但他就是這樣做了。每當他碰到她的時候,她都總能遇到麻煩,而他就會忍不住想出手幫她一把,然後他就那麽做了。


    在車上坐了好一會兒,唐逸川打開車門下車,朝著住院部大樓走去,坐電梯到了十三樓腦外科,他從電梯裏出來,正好看到張小嬌在46號床病房外焦急地等待,醫生正在病房裏搶救她媽媽。


    唐逸川朝張小嬌走過去,張小嬌看到他還在,麵上露出吃驚的表情,“你,你怎麽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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