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饒有趣味地看著這一切。


    趙大姐等人姍姍來遲。


    將背著的背架子放到石坎上靠著。


    “小李,放下,放下,背著多累啊!”


    李豐將樹段放下,站在堤壩邊看著村民們運輸石料。


    閻軍等人站在他的旁邊。


    看著眼前長兩百來米,寬六七十米,深二十幾米的大土坑。


    閻軍眼裏止不住的震撼和讚歎。


    “趙大姐,這水庫是多久開始擔的啊?”


    趙大姐麵露自豪。


    “去年就開始擔了,沒事的時候我男人就帶著大夥來擔水庫!”


    李豐讚歎地連連搖頭。


    這趙大姐男人還真是有毅力啊!


    看了一會,村民總算將石料安到了固定的位置。


    帶頭喊勞動號子的中年人走到衣服邊,掏出一盒煙向李豐等人走來。


    他剛剛在忙活的時候就注意到李豐幾人。


    穿的正裝,腳上也是皮鞋。


    渾身氣勢非凡,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


    趙大姐見狀欣喜地站在中間。


    “老李,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


    說到一半,趙大姐猛然回頭,驚疑地看著李豐。


    “小李,你們是幹嘛的啊?”


    生產隊隊長老李聞言微微搖頭。


    這憨婆娘,連人家幹啥的都不知道,就敢把人往水庫帶!


    老李調整了一下表情,笑著上前遞煙。


    “這位同誌,歡迎你們來我們七大隊做客!”


    李豐不動聲色地掃了一下香煙品牌。


    最便宜的經濟煙“一毛找”。


    不是因為這煙叫這名,而是因為這煙八分錢一包,是這個時代最便宜的煙。


    李豐對生產隊隊長老李的讚賞多了一分。


    這年頭生產隊隊長就是土皇帝。


    權力大得很。


    很多生產隊隊長家裏都富得流油,而老李卻抽著最便宜的煙。


    剛剛運輸石料,他站的位置也是最賣力的!


    基於種種,李豐對老李的第一印象很好。


    李豐率先伸出手。


    “李隊長是吧?我們是省裏來的考察組,想看看巴中建市以後,大家的生活有什麽變化?”


    老李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隨即用衣服擦了擦手,握住李豐的手。


    故作豪邁地笑道。


    “嗨,那都是領導的事,我們就是普通老百姓,我們把地種好,把牲口喂好就行了!”


    李豐心裏一顫。


    是啊!


    對於老百姓來說,管你什麽官,管你誰掌權,老百姓就一件事。


    耕作種植!


    對他們來說,政治是很遙遠的東西。


    所以,誰執政對他們來說沒什麽區別。


    他們隻想好好種地,好好活著。


    李豐輕吐一口氣,露出微笑。


    “李隊長,我走了這麽多地方,好像就你們這在擔水庫!”


    老李淡淡一笑,並沒有說什麽。


    趙大姐卻自豪地高聲道。


    “他們都忙著搞運動呢!哪有心思擔水庫啊!也就我們家老李,那點心思一直在地裏,當初我看上他,就是看上他踏實本分呢!”


    老李表情瞬間僵硬。


    滿臉心累地看向趙大姐,仿佛在說。


    我滴先人板板啊!莫說了!


    他還不清楚李豐等人的來曆。


    自然不能說這些話,可趙大姐為人直率,根本沒有想這麽多。


    還在繼續絮絮叨叨。


    “我們生產隊年年糧食產量都是最高的,這多虧了我們家老李…………”


    老李一把將趙大姐拉到身後,低吼了一句。


    “別說了!”


    趙大姐一臉茫然。


    “你拉我幹什麽?”


    老李深吸一口氣,李豐四人饒有趣味地看著這一切。


    老李笑著走上前繼續遞煙。


    “領導,抽煙,我們這就這條件,委屈四位領導了!”


    “謝了,李隊長,我們不抽煙!”


    “而且我們也不是領導,我們就是個小幹事,領導哪會親自下來視察啊!”李豐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老李聞言仍舊心存疑慮。


    卻也沒當麵質問。


    而是笑著詢問道。


    “幾位領導,去村裏坐會吧,這外麵太冷了!”


    李豐淡然一笑。


    “沒事,這兒挺暖和的!”李豐說著看向水庫。


    滿臉驚歎和震撼。


    “李隊長,這水庫都是你們擔出來的?”


    “嗯,就我們這三四十號人!”老李麵帶微笑。


    “這麽大的水庫,大隊給你們幫忙了嗎?公社給你們批資金了嗎?”李豐好奇地詢問道。


    老李聞言麵露苦澀。


    “我們自己就能擔起來,用不著麻煩組織!”


    “農村人,沒什麽文化,但都有把子力氣!”


    李豐心裏一顫。


    隨即就是滿腔怒火。


    這麽大的工程,就這幾十號人幹。


    上級也不提供任何幫助。


    這是什麽狗屁領導。


    李豐心裏已經給大隊和公社的領導記過了。


    等他站穩腳跟,必須把這些不幹事的人清除出幹部隊伍。


    李豐看著腳下堆砌整齊的大石塊,心中頗為好奇。


    “李隊長,你們這些石料怎麽弄的?”


    李隊長聞言驚恐地向後轉身。


    可趙大姐已經笑著說出口了。


    “當然是用雷管炸藥啊!”


    老李麵色瞬間慘白。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自己屋的婆娘嘴上把不住門。


    李豐看著麵色各異的兩人頗感好笑。


    這年頭普通人是不允許用雷管炸藥的。


    就算是生產隊這種集體,也得跟上級打報告。


    剛剛老李才說了上級沒有給他們任何幫助。


    那這雷管炸藥肯定是通過私人渠道弄來的。


    現在農村風氣也不正常。


    雷管的事情要是傳出去,老李是會被批鬥的。


    不過到現在這件事都沒暴露,隻能說明老李這個隊長很服眾。


    不然老李早就被抓走了!


    想到這,李豐不由得對老李多了一絲讚賞。


    老李眉頭緊皺,驚懼地看向李豐。


    李豐淡然一笑。


    “李隊長,沒事的,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該你們用的。”


    李豐並不是迂腐之人。


    老李搞來雷管隻是為了建水庫,從而更好地種糧食。


    又不是為了暗殺,威脅什麽的。


    老李麵色稍緩,眉頭卻仍然緊皺。


    這時,身後的林忠站出來笑著朝老李打招呼。


    “大表哥!”


    老李麵露驚色。


    “你是?”


    “我是林忠啊!我媽叫李家成!我小時候見過你!”


    “哦哦哦,是你啊!毛狗子!”老李欣喜地說道。


    李豐和閻軍驚奇地看著林忠,林忠老臉一紅。


    “大表哥,我叫林忠!”


    老李聞言歉意一笑。


    “對不住對不住,這小時候喊順口了!”


    說完老李又不停感慨。


    “二三十年沒見了,一哈都長這麽大了!”


    林忠淡淡一笑。


    他媽是李家灣嫁出去的。


    他外婆就住在老李家旁邊。


    小時候他經常來李家灣玩,那個時候老李都快成年了。


    他還是個小不點。


    後麵,他媽因病去世,他外婆舅舅一家也因為反動派壓榨走了。


    後麵他就再也沒來過李家灣。


    所以,他能認出老李,老李卻認不出他。


    林忠指著李豐三人介紹。


    “大表哥,這是省裏來到調查組,他們就隻是想了解一些情況,你不用擔心雷管的事,要是真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我給你的,我現在在軍分區當兵!”


    老李聽完這才放下了戒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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