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很快就泄了氣, 因為看見顧雙華微微皺眉,然後伸手自然地攬住那人的脖子,臉在他懷裏蹭了蹭, 睡得沉穩酣然。


    顧遠蕭看他的表情,心頭莫名舒暢,然後將顧雙華抱著走進暖閣, 為她蓋好薄被,才走出來道:“這麽晚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該到處亂跑。”


    小少年很不服氣地把胸一挺:“我今年已經十三了,都入太學了,不是小孩子。”


    顧遠蕭板起臉,也似模似樣地將手負在身後道:“你的太學老師是王太傅吧,我與他算是故交,那你得叫我一聲師伯。”


    見魏承玨氣得偏頭不理他,又拿出長輩的威嚴道:“如果我沒記錯,王太傅對學生要求甚嚴,卯時必須起床晨讀,戌時需得就寢而眠,現在這個時候,三少爺是不是應該回房睡覺去。”


    小少年一聽到王太傅的名字,想著他那些雷霆手段,立即就蔫了,可還是往暖閣裏瞟了眼,氣鼓鼓道:“你也該跟我一起走,不然會壞了她的名節。”


    顧遠蕭傾身輕敲了下他的額頭,瞪眼道:“小小年紀就這麽迂腐,張口閉口名節,她的名節,我自然比任何人都放在心上。”


    魏承玨捂著額頭,很不服氣地還要指責他行為不端,顧遠蕭卻一瞪眼:“再不回房去睡,明日我可要和你們夫子告狀。”


    魏承玨一縮脖子,他向來是夫子喜歡的好學生,可不能為這種事被記過,還得被父親責罵,於是露出懼怕表情,灰溜溜地小跑回房。


    顧遠蕭看見他寫滿鬱卒的背影,忍不住笑著搖頭,也不知這小少年是如何被喚起萌動的春心,可惜是注定要失意了。


    他又找來一個府裏的丫鬟,吩咐她們照顧好睡在裏麵的小姐,然後才坐馬車回府。


    到了第二日,馮夕顏滿臉淒婉,按著被包紮的手指,陪著皇後一同恭賀太後壽辰,然後含著淚走到太後身旁,為自己無法撫琴而請罪。


    太後這幾年沉迷修佛,也養出了幾分菩薩性子,對誰都是淡漠寡言的模樣,這時按了按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


    馮夕顏心下稍安,看來她並沒有因為這次的失誤而得罪太後,想必姑母也暗地裏下了不少功夫。


    她之前按在琴弦的那下雖是賭氣,卻也帶了幾分故意,她寧願傷掉手指,也絕不會讓自己的琴音淪為別人的陪襯。


    然後她便存著看好戲的心態,想看顧雙華沒了琴音烘托,如何獨自演完這出戲,可她萬萬沒想到,當顧雙華盯著眾人驚豔的目光走到太後座前,長寧侯竟會站出來,自請為妹妹奏琴。


    皇帝和皇後互看一眼,都讀出彼此眼中有好戲看的喜悅,連太後也一改那副懶懶的態度,眼中透出一道光,戴滿寶石的手往桌案上一擱,顯然是被提起了幾分興頭。


    宴席上的群臣更是交頭接耳,隻覺得這趟來的可真值,居然能看到長寧侯親自為壽宴撫琴。


    可接下來的這幕,卻讓他們瞪圓了眼,忘了調笑和議論,台上女子水袖翩璿,隨淙淙琴音奪人心魄,連太後都露出驚豔表情,嘴角漸漸揚起,直到被彩蝶環繞的茶盞高舉到麵前,顧遠蕭也奏完最後一個琴音,兩人齊齊向太後鞠躬道:“祝太後聖體安康,萬壽無疆,保大越盛世清平,國運興昌!”


    太後彎腰接過那杯茶,眼看著彩蝶還繞著她的手在飛,隻覺得實在是祥瑞之兆,笑得嘴都合不攏,連聲讚道:“好,實在是好!哀家很喜歡!”


    皇帝也站起喊了聲“好”,然後下令賜長寧侯和三小姐錦緞金玉作為賞賜,群臣立即跟著站起,掌聲、讚歎聲波濤般一浪浪往這邊湧。


    公主見皇後的臉色不太好看,故意靠過去,壓低聲道:“皇嫂可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樣東西呢。”


    皇後斜瞥過一眼,被她得意的笑臉弄得很是心塞,卻隻得淡淡道:“你想要什麽,自己去我宮裏挑就是。”


    公主笑道:“那我便替這幹女兒謝謝皇嫂了。”


    皇後一皺眉,沒聽明白什麽幹女兒,這時公主站起道:“長寧侯府的三小姐,嫻靜聰慧,蕙質蘭心,本宮很是喜歡,不如趁母後的喜慶日子,認她做個幹女兒,往後她就算我公主府的人。”


    眾人麵麵相覷,沒想到向來目中無人長樂的公主,居然會對著侯府的一名養女青眼有加。公主又轉身對皇帝,語氣裏帶了幾分嬌嗔道:“敢問皇兄,我這幹女兒今日獻藝如何?”


    皇帝瞥了眼難得露出笑臉的太後,龍心大悅地道:“技驚四座,朕很喜歡。”


    公主笑道:“那值不值給她封個縣主呢?”


    皇帝和太後互看了眼,見太後微微頷首,便道:“好,朕便封她一個清平縣主,以賞她今日賀壽之功績。”


    公主笑著衝皇帝一福,道:“多謝皇兄!”


    轉身又對皇後道:“請皇嫂就將宮裏那對龍鳳對鐲賞給我這幹女兒,也算是賀妹妹今日多收了個女兒。”


    皇後被她說的內傷,那龍鳳對鐲是由本朝巧匠鄒原專程打造的,她可是準備留著給外甥女出嫁用的,可她方才說過任公主挑選,若是當眾反悔,隻怕以公主的性子得跳腳和她理論依。


    而且顧雙華這次獻藝不光討得太後的歡心,還贏得滿堂彩,自己再拒絕實在說不過去,隻能強撐起笑顏,微僵著嘴角道:“該賞,該賞,秋月,去本宮殿內把對鐲子拿過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我自己棒棒噠


    第33章


    那天之後, 有人再談論起太後壽宴, 話題全繞著在壽宴上大出風頭的長寧侯府三小姐。


    皇帝為她賜下縣主封號, 皇後拿出了珍藏的龍鳳對鐲,太後見氣氛熱鬧, 也順勢加了件賞賜,群臣交頭接耳一番,紛紛站起身去給顧遠蕭敬酒,恭喜三小姐今日能技驚四座,不但哄得龍心大悅,還被公主收做義女,實在是難得的造化。


    而陡然受到眾人矚目的顧雙華,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趕緊跪下謝恩,然後看著麵前一件件賞賜,忐忑地望向公主, 公主衝她得意一擠眼, 示意她隻管受著就是。


    待到回府的馬車上, 公主見顧雙華似乎被壽宴上的事嚇到, 臉蛋發白,一副怔忪模樣,便輕按著她的手背道:“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無需太過緊張。”


    雙華麵色稍緩地衝她笑笑,手指仍有些涼,公主又似想起什麽, 柔聲問道:“本宮突然提出要收你做義女,都未曾問過你的意思,你會怪本宮嗎?”


    顧雙華連忙搖頭,本想答這是自己的福分,可話到嘴邊卻停住,垂眸想了想,認真地回道:“公主對我這般好,雙華有時也曾偷偷想過,若有公主這樣的母親該多好,可這些妄想,我從不敢說出口,連在腦海中都不敢留存太久。未想到,這樣遙不可及的祈望,竟能成真。”


    公主聽她努力壓抑著聲音裏的顫意,鼻子也跟著酸了一酸,這孩子從小就沒幾個人對她好,所以她將所有對她好的人都看得極重,視作最重要的親人。


    於是攬著顧雙華的肩抱進懷裏,又柔聲道:“往後多來公主府住住,有什麽喜歡的東西,盡管同我開口。”她又一挑眉道:“以後你做了本宮的幹女兒,你那個蠻橫不講理的大哥,可再沒理由阻止本宮帶你回府了梓。”


    顧雙華擦了擦眼角的淚,見公主提起大哥似乎頗有微詞,趕忙為他說話:“大哥他對我很好很好!”


    公主見她如此急著為顧遠蕭辯解,忍不住“嘖嘖”兩聲拖長了音道:“本宮自然知道他對你好。”鳳眸一轉,頗為八卦地靠近問道:“所以,你們究竟是不是親兄妹?”


    顧雙華微微怔住,她也不知自己和老侯爺究竟是什麽關係,隻知道老侯爺在世的時候對她極好,既然他說顧遠蕭是她哥哥,那他就是自己的哥哥。


    公主見她一臉懵懂,長歎一聲搖頭道:“你啊,什麽都不懂。”她一想到長寧侯對外那副囂張模樣,對自己的妹妹卻無可奈何,心情又變得很愉悅,舉起帕子按著嘴角道:“不懂也好,有些事,不懂才能多些快活。”


    顧雙華確實不懂,他們是不是親兄妹,和快不快活有什麽關係,攥著手思考了一路,最後得出結論:她有些想哥哥了。


    顯然哥哥也是抱持著同樣想法,第二日一大早,公主府的眾人還在半睡半醒之間,顧遠蕭就直接找上門來要妹妹。


    公主也沒和他客氣,隻說自己為幹女兒準備了許多禮物,需要好好收拾到箱籠裏,讓顧雙華清點完帶回府。然後親自往花廳一坐,任顧遠蕭心急如焚,也得陪著她慢騰騰喝茶兜圈子。


    這時顧雙華正坐在臥房裏,身旁兩名丫鬟忙活著幫她收拾著箱籠,一位嬤嬤遞來物品清單,笑眯眯讓她照著清點。


    顧雙華把那清單層層展開,然後為上麵密密麻麻的字很是震驚了一瞬,瞪著眼問:“這些都是公主給我帶走的?”


    那嬤嬤連連點頭,旁邊的丫鬟又拉了隻箱籠過來,顧雙華暗自抽了口涼氣,按這個數量,她隻怕得清點上大半天,正在頭疼時,突然看見小少爺魏承玨站在門前,捏著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她,連忙將清單塞到那嬤嬤手裏,道:“三少爺好像有事找我,這些東西,就讓嬤嬤幫忙清點吧。”


    嬤嬤無端端被交付重任,捏著清單一路喊了幾聲,可顧雙華拎著裙擺飛快逃到門外,然後按著衽領對魏承玨笑道:“三少爺,你有事找我嗎?”


    小少年那張白淨的臉染了薄紅,低頭瞅著自己的腳尖,從喉嚨裏擠出一句:“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顧雙華從未見過他如此羞澀的模樣,心裏覺得新奇,上前一步道:“自然會的,因為……”


    “因為她現在是你的姐姐……”一個聲音自回廊處飄過來,顧雙華驚喜地抬頭,果然看見哥哥冷著臉走過來,然後麵向魏承玨道:“你現在好像應該去太學吧,怎麽還站在這裏?”


    魏承玨又被劈頭蓋臉教訓一頓,滿心的不服氣,可他為了來送顧雙華,確實誤了去太學的時間,隻得把頭一偏道:“這些事無需侯爺費心。”


    顧遠蕭重重“哦”了一聲,道:“公主馬上就過來了,她若看見你還留在這裏,必定會好好盤問出個原因。”


    小少年神情立即變得慌張,腦袋一耷拉就趕緊往回走,經過顧遠蕭身邊時,聽他用長輩的口吻道:“公主昨日在太後和陛下麵前認了雙華做義女,所以以後她就是你姐姐,記住了。”


    小少年捏緊拳,憤憤瞪他一眼,然後抿唇一副哭出來的表情,氣衝衝地跑走了。


    顧雙華眼睜睜看完一場戲,好奇地問哥哥:“他到底怎麽了?”


    顧遠蕭一抬下巴:“不用管他。”


    顧雙華皺起鼻子,追問道:“可我看他好像快要哭了,是不是哥哥你欺負他了?”


    顧遠蕭突然有點內傷:他還教訓別人呢,自己不也沒擺脫哥哥的身份嘛,滿心喟歎地往裏看了眼,問道:“收拾好了嗎?”


    顧雙華轉頭一看,默默歎了口氣:隻怕,沒那麽快能收拾完。


    結果兩人在公主府吃完了頓午膳,才總算帶著大大小小的箱籠回了侯府。


    老夫人一聽管事進來傳話說三小姐回來了,連忙讓丫鬟扶著走到院裏,然後發現兩房的媳婦都已經站在那裏,正表情各異地,看著顧雙華讓小廝從馬車上一箱箱搬著從公主府帶回來的東西。


    這時顧遠蕭將妹妹平安送回府,已經趕去了兵部應職,鄒氏和二房秦氏拎著帕子站在一處,看向顧雙華的表情都有些複雜,以前她是這家裏最不受待見的三小姐,誰知出去幾日,竟搖身一變,不光被封了清平縣主,還多了長樂公主做幹娘。


    誰不知道統領戍衛軍十八營的魏將軍對公主最是寵溺,既然公主如此看重這丫頭,魏將軍對她必定也不會差。


    秦氏飛快在心中盤算一陣,眼珠轉了轉,讓丫鬟喊來正在房裏陪大哥讀書的顧熏兒,然後牽著她走到顧雙華身邊,笑得十分熱情道:“雙華你可回來了,熏兒不知道念了你多少次,等這邊收拾完了,陪你這妹妹一起去我那邊吃茶點吧。”


    顧雙華摟著顧熏兒的肩,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領著小堂妹到那一堆箱籠旁邊,讓她選自己喜歡的小玩意兒,那一邊鄒氏眼皮一翻,發出大大的冷哼,用鄙夷的眼神瞪了眼秦氏,轉身擰腰回了自己的房裏。


    顧雙華卻沒空理這些後宅暗湧的風雲,她吩咐下人收拾好箱籠,就拉著顧熏兒去陪祖母說話,祖孫倆足足十天未見,一直聊到吃完午膳才作罷,小堂妹累得在祖母榻上睡下,她便和老夫人道別回到自己房裏。


    可一進自己的院子,她徹底傻了眼,以往得過且過、混吃等死的下人們,紛紛站在門口,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熱情地喊著:“三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顧雙華沒忍住打了個寒磣,勉強回了個笑容,一直到走進屋子,那幾人都圍著她不斷噓寒問暖,她習慣了以往的冷清,這時還真覺得挺不適應。


    好不容易把熱情的丫鬟婆子打發走,總算長吐出口氣,接過寶琴遞來的熱帕子感歎道:“想不到我出去幾日,府裏竟有了如此變化。”


    寶琴一撇嘴,道:“哪裏變了,還不是照樣跟高踩低、趨炎附勢,若不是小姐你在太後壽宴上得了陛下青眼,又被封縣主,又被公主認作義女,他們又怎會如此巴結。”


    顧雙華用帕子按著額角,輕輕歎了口氣。在這侯府裏,若論世間百態,人情冷暖,隻怕沒人比她體會的更多。


    可她未曾想到,今日的事隻是個開始。


    從第二日起,侯府便沒斷過登門提親的人,官媒私媒濟濟一堂,拿出生意人的架勢,連說帶吆喝將雇主吹上了天。


    鄒氏被吵得頭疼,把袖子一甩,說三小姐的事自己這個嫡母管不上,全交由老夫人定奪。


    這麽一來,倒是為難壞了一心為孫女著想的老夫人。


    於是她逮到顧遠蕭在府裏的時候,選了幾個自己中意的世家子,想讓他給些意見,誰知這孫兒竟將那些拜帖一甩,冷著臉回道:“祖母不必費心了,依我看,這裏根本無人配得上三妹。”


    老夫人可不樂意了,她花了整整一天時間,選了這幾個家世能與侯府相當,平素也找不出劣跡的世家子,怎麽就被批得一無是處,於是敲著桌案道:“那你倒說說看,雙華今年已經十七了,若錯過了這次的機會,總不能一直不嫁人吧。”


    顧遠蕭摸了摸鼻子,十分冠冕堂皇道:“祖母你想想看,這群人之所以來向三妹提親,無非都是看在她是公主所看重的人,想借著她攀上公主府或是魏將軍的關係,若是真心對她,為何早不提親晚不提親,非得在公主將她收為義女後來提。”


    老夫人想想也有理,可看著自己精心挑選的幾位青年才俊,又覺得十分可惜,道:“不管為了什麽都好,隻要對方品性沒問題,也是能托付終身之人。”


    顧遠蕭一瞪眼:“祖母怎麽知道他們品性?”


    老夫人也怒了:“莫非你就知道?”


    見顧遠蕭不答,她拉長了音又道:“那你倒是說說看,這京城裏,有誰是配得上你這三妹的?”


    顧遠蕭被問的語塞,心虛地端起杯茶道:“總之這事祖母就莫要操心了,雙華遲早會遇上一門好親事。”


    老夫人斜眼瞪他,可知道這個孫兒向來說一不二,看來孫女這次注定沒法嫁出去了,於是歎口氣賭氣似的揮手道:“罷了罷了,我這個老太太不管了,就等著看你這個做哥哥的能給她找個怎樣的好夫婿。”


    她不痛快,顧遠蕭心裏也堵得慌,沒想到幫妹妹出了次風頭,竟引回一堆餓狼,差點把自己給坑了,看來那件事必須得加快去查,不然一個沒看住,妹妹可就成了別家的了。


    另一廂,顧雙華不知自己被攪黃了婚事,正在臥房裏讓寶琴幫著選樣子,想要繡一隻荷包。


    她繡工一直算不得好,幸好鄒氏也不像對姐姐一樣盯著她學,平日裏也就懶得去做這些女紅。可她回府後想來想去,哥哥這段日子幫了自己那麽多次,若是親手繡一隻荷包送他,想必能讓他開心。


    於是她讓寶琴準備好繡繃和彩線,剛試著戳了幾針,顧熏兒就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一臉賊兮兮的表情道:“堂姐,我有個大哥的秘密,你想不想聽。”


    顧雙華一聽眼眸都亮了,趕緊把針線收好,靠過去問:“是什麽事?”


    顧熏兒貼著她的耳朵道:“我偷聽到娘親給大哥說了門婚事,是太常寺蘇少卿家的庶小姐,過兩日大中寺開一場筵講,那位蘇小姐也會去寺裏住幾日,大哥想趁這個機會,到那裏去相看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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