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刻意加重,不像稱讚,倒透著濃濃的諷刺。


    老夫人坐鎮侯府幾十年,哪裏容得被人找上門來挑釁,於是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那是自然,不然也無需勞動尚書夫人您親自上門來提親。”


    我這孫女再怎麽不好,不也得你堂堂尚書夫人放下姿態,巴巴到侯府來提親。


    羅夫人氣還沒出痛快,又被戳中痛處,頓時覺得胸悶氣短,恨不得拍桌子大罵侯府教女無方,竟敢不要臉勾引自家兒子。


    可長寧侯府的老夫人德高望重,是先帝親封的一品命婦,連皇帝見了她都要禮讓三分,自己若和她就這麽鬥起嘴來,實在顯得不成體統。


    於是她懷著滿心的憋悶,手按在鬢角,似乎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一句:“罷了罷了,長寧侯世代功勳,家裏卻也是護短的。”


    老夫人年紀雖然大,還沒到耳聾眼花的地步,這句話當然落進了她的耳朵,微眯起眼,正要開口,二房媳婦秦氏倏地站起,走到尚書夫人身旁,殷勤笑著道:“哎呀,今兒這不是商量喜事嘛。馬上咱們就是一家人,就算有些什麽誤會,以後關起門來,慢慢再說。”


    她向來是個八麵玲瓏的性子,想給尚書夫人找個台階下,讓氣氛趕緊緩和下來談正事。誰知長房鄒氏卻這時在旁冷冷出聲道:“什麽誤會?三小姐行為不端,被人指摘幾句也是應當的。”


    若是平時,鄒夫人絕不可能在外人麵前和老夫人做對,可今天她實在是太氣。


    這顧雙華算是棵什麽蔥,她身為侯府掌中饋的主母,幾時將她放在眼裏過。自己的長女顧雙蛾,論才論貌,論出身論尊貴,哪樣會輸給這個來曆不明的野丫頭!


    可當初,她想盡辦法為女兒和這位前途大好的王公子牽紅線,誰知王公子眼光太高,根本沒看中顧雙娥,找了個由頭給婉拒了。


    隻是沒相看中也就罷了,誰曾想,如今風水輪流轉,尚書夫人親自上門,竟是為了求娶那個她看不起的野丫頭。


    這不是□□裸打她和女兒的臉麵嘛!


    鄒氏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手指往桌案上一叩,衝著顧雙華揚起下巴,冷聲嗬斥道:“還不快過去,親自給尚書夫人斟茶賠罪。”


    顧雙華正琢磨該如何推拒這門婚事,一抬頭卻撞見嫡母和長姐嫉恨的目光,隻覺得頗為無辜。


    可她從小自知甚明,並不覺得給尚書夫人斟茶是件多難堪的事,於是坦然站起去倒茶,倒是讓一屋子等著看好戲的人失望。


    這時,老夫人卻將龍頭拐杖一橫,正攔在她身前,提高了聲音對鄒氏道:“襲月,雙華是你們房裏養出來,就算她有什麽不是,也是你這個嫡母教導無方,要認錯,也得你先認。”


    鄒夫人的眼都要氣紅了,指甲蓋用力摳著紫檀木桌麵,指尖都泛起青白。


    可老夫人擺明偏心這丫頭,自己總不能當著外人的麵和婆婆撕破臉,平白讓人看了笑話,隻得死命咬著牙根,冷著臉把這口惡氣咽下去。


    顧雙華轉頭看見老夫人的臉,心中微微發熱,竟是有些想哭。


    她這一覺醒來,什麽事都變了,唯有祖母對她還是如以往那般疼愛維護,令她在茫然無措的雲霧中,總算找到一絲安定。


    她邊想邊往回走,突然聽見一聲輕咳,如夢初醒般抬頭,原來是大堂兄顧雲章提醒她,再不注意看腳下,可就要絆著椅子腿了。


    顧雙華朝他感激地一笑,誰知卻看見堂哥那張向來溫和的臉上突然現出絲紅暈,拘謹地低下頭,似乎刻意和她隔開距離。


    顧雙華頓時覺得有些納悶。她兩歲來到侯府,從小就學著深居簡出、少言寡語,盡量別去惹長姐和嫡母的嫌惡。


    尤其是對那個顯赫尊貴,仿佛在高高雲端的大哥,五年前襲爵的長寧侯顧遠蕭,她更是敬畏到不敢主動多說一句話。


    而二房的叔叔顧軒雖不成器,全家都靠著老侯爺的庇護生活,長子顧雲章卻是聰明博學,為人也謙和有禮,絕不會因為出生而低看一個人。


    因此顧雙華遇上難以決斷之事,總會去找他幫忙或商議,久而久之,她和這位堂兄倒是更為親近,更將他當作自己真正的兄長一般。


    可如今,他突然對自己這副態度,該不會……


    顧雙華越想越驚出一身冷汗:難道那上了自己身的女子,連府裏的男子也不放過,讓堂哥誤會了什麽……


    天哪,自己到底在不知不覺中惹了多少禍事,未來又該如何收場!


    在她想的萬念俱灰時,秦氏正繼續打著圓場,樂嗬嗬地招呼丫鬟端了糕點上來,待氣氛緩和些,才笑著對老夫人提醒道:“閑話歸閑話,可別把今日的正事給忘了。”


    鄒氏好不容易緩過口氣,聞言斜眼瞥向秦氏,在心中冷哼一聲:以為誰不知她的心思似的。


    秦氏的小女兒年紀尚幼,犯不著和顧雙華去爭這份臉麵,今日侯府能和尚書府結親,對她家一對兒女隻有好處絕無壞處。


    再轉念一想,戶部尚書王淵是朝中的股肱之臣,若能借親事與他結盟,對兒子顧遠蕭也算是不小的助力,反正到時候這野丫頭進了尚書府,自然有婆婆收拾她。


    於是鄒氏撣了撣衣角,輕歎口氣道:“罷了,都說長兄為父,蕭兒因為水患的事隨禦駕去了江南,這婚事就由我這個嫡母做主,必定給他們安排妥當。”


    老夫人眼皮一抬,心說若由她做主,隻怕顧雙華的婚事會被辦的十分寒酸,於是搶著道:“雙華是我的孫女,她的婚事,自然得由我來張羅。”


    尚書夫人用帕子擦去手掌上的糕點屑,一副看熱鬧的表情,道:“既然方才已經說定,明日我就讓官媒上門來下聘,至於究竟由誰操辦,是你們侯府的內務。”


    顧雙華越聽越著急,再這麽由得她們談下去,自己可是非進門不可了,忙拎著裙擺站起,對著幾人深深躬身道:“雙華無福,隻求能陪在祖母身邊盡孝,哪敢肖想嫁入高門。這婚事,雙華絕不敢答應。”


    老夫人一愣,隻當她是被之前那些話激著了,忙道:“現在是王家非要求娶你,有什麽肖想不肖想的,隻管等著出嫁就是。放心,祖母必定將你的婚事辦的風風光光。”


    尚書夫人冷笑一聲,再瞥見鄒氏也是滿臉鄙夷,心想著:看來這三小姐心計不淺,懂得借勢拿喬。罷了,等進門再好好整治她。自家那不肖子就是貪新鮮,等娶回家自己也就膩了。反正今日看起來,她不過是個不受待見的小姐,真有什麽事,嫡母斷不會給她撐腰,到時候再休了就是,於是假惺惺道:“是啊,既然你能讓中兒非你不娶,自然就是有福之人,無需妄自菲薄。”


    顧雙華急得手心直冒汗,正想抬頭再拒絕,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道噙著涼意的聲音:“她嫁不嫁,得讓我這個兄長來做主。”


    作者有話要說:  太久沒發文內心忐忑,請大家多多留言,讓我知道你們愛不愛看好嗎。


    第3章


    隨話音走進門的,就是侯府如今最大的仰仗,長寧侯顧遠蕭。


    他剛隨聖駕從江南治水患回京,連身衣裳都沒換就趕了過來,風塵仆仆,卻絲毫未減矜貴氣度。


    尚書夫人素聞得長寧侯的大名,據說此人驚才絕豔,文武皆能,從小就在世家子中極為出挑,八歲入宮陪大皇子伴讀,頗得皇帝的喜歡,待他幾乎如親子無異。


    五年前老侯爺病逝後,皇帝立即賜他襲了長寧侯的爵位,從此對他更為器重,凡是朝中大事都先與長寧侯商議。


    如今見了麵,連向來高傲的尚書夫人也不由在心中暗暗稱讚:果然是天人之姿,隻可惜自己沒生個適齡的女兒,能配上這樣的人物。


    顧遠蕭昂首走進花廳,看了眼正孤零零站在中央的顧雙華,自然地走到她身旁站定,然後才向老夫人和鄒氏行禮,道:“孩兒回來了。”


    老夫人笑著衝他點了點頭,再看麵前並肩而立的兩人,不知為何竟覺得宛如一對璧人,十分的般配。


    鄒夫人見兒子滿臉疲憊,忙心疼地招手道:“在外奔波這麽久,也不知先回房歇一歇,趕快坐下罷。”又吩咐身旁一個丫鬟道:“還不去扶侯爺落座,好好伺候著。”


    顧遠蕭卻朝那丫鬟擺了擺手,轉臉看著還未回過神來的顧雙華,沉聲道:“你先回去坐著。”


    顧雙華尚有些暈乎,呆呆抬起頭,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竟從大哥臉上看出些許安撫之意,仿佛是在說:這裏交給我就好。


    她立即就覺得這念頭十分荒謬,以顧遠蕭如今的地位,怎麽會為府裏小姐的嫁娶費心,何況自己根本不是他嫡親的妹妹。


    她捏緊手裏的帕子,後知後覺地朝哥哥一福,然後在他飽含威嚴的眼神迫使下,抿著嘴轉身,乖乖回椅子上坐好。


    顧遠蕭的目光一路追隨她坐下,隨後才跟著撩袍入座,端起手邊的熱茶抿了一口,雙眸垂下,問道:“我方才聽說,今日是要商議三妹的婚事?”


    鄒夫人覺得納悶,顧遠蕭公務繁忙,向來不會管內宅的事,怎麽今日突然上心起來了。


    思來想去,想必是因為兒子極為重視這門親事,盼著能與尚書府結為姻親,於是笑了笑,將尚書夫人的來意說了遍,又加了句:“等雙華嫁了過去,咱們和王尚書就成了親家,朝內朝外,都得多些來往才是。”


    老夫人聽見這話,不由在心中輕哼一聲:眼瞅著能用上這個養女時,就忘了剛才有多嫌棄了。


    顧遠蕭聽罷,輕磕了下手裏杯蓋,目光炯炯地望過去,問:“這親事,母親和祖母可是已經應下了?”


    鄒夫人和老夫人互看一眼,一時都不知他究竟是何意,最後,還是老夫人先開口道:“雙華自小就到了咱們家,侯府小姐該學的規矩、該享的福分樣樣都沒缺過,我也一直將她視作親孫女一般,如今她能結成這門好親事,咱們自然是替她高興。”


    她這話明著是說給顧遠蕭聽得,其實也是給尚書夫人提個醒:她這個老太太還沒死,就不會讓顧雙華被婆家欺負了去。


    顧遠蕭目光往旁淡淡一轉,又問道:“三妹也應允了?”


    顧雙華猛地抬頭,急著想要申辯:“不是,我……”


    鄒氏怕她又說出掃興的話,壞了兒子的好事,忙狠狠咳了一聲,再衝她拋過去一記眼刀搶著道:“她與王公子私定終身在先,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顧雙華滿心的冤枉:她什麽時候和那王公子私定終身了,她根本就不認識他!


    可到了這境地,人家寧願絕食也要娶她,自己硬要撇清關係也沒人會信,正在苦惱時,突然聽見顧遠蕭將茶杯重重一放,冷冰冰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滿屋子女眷麵麵相覷,唯有顧雙華又驚又喜,隻覺得四周都變得亮堂了。


    老夫人皺起眉,以為孫兒存著和鄒氏一般的念頭,覺得顧雙華不配嫁入尚書府,急忙道:“孫兒你公務繁忙,這些事就不必勞動你來費心了。雙華的婚事,讓我這個祖母和你母親定下就好。”


    顧遠蕭輕抬眼皮,語氣裏藏著不容置喙的強硬:“長兄為父,她嫁不嫁,要嫁給誰,自然是由我這個兄長說了算。”


    尚書夫人猜不透長寧侯葫蘆裏到底賣的哪門子藥,自己還沒嫌棄呢,怎麽這邊倒是說不嫁了,於是試探地道:“三小姐雖非嫡出,但我家中兒既然鐵了心娶她過門,該有的聘禮我們必然會給足,侯爺也無需覺得不夠般配。”


    誰知顧遠蕭臉色更沉,冷笑一聲道:“夫人大概弄錯了,我不同意,是覺得貴公子配不上我這妹妹。”


    尚書夫人瞪大了眼,等回過神來,氣得滿頭珠翠都在發顫,她的親兒子,尚書家最有出息的嫡子,竟被嫌棄配不上永寧侯府的一個養女,這不是存心糟踐人嘛!


    鄒氏也聽得是暈頭轉向,懷疑顧遠蕭是不是趕路趕糊塗了,這說的都是什麽話,親事沒談成,倒把尚書府給得罪了,連忙站起道:“蕭兒你可別開玩笑,王公子年少有為,是未來的棟梁之才,家世與咱們侯府也十分相配,更別提雙華那丫頭……”她瞅了眼兒子的臉色,硬把後麵話給咽了下去,隻恨恨道:“錯過了這次,你讓她上哪再去找這樣的夫婿。”


    她就差沒明說:這難得撞上個眼瞎的,還不趕緊抱牢別撒手,順便也給侯府掙回些好處。


    顧遠蕭容色不變,仍是篤定道:“論不論出身,三妹也不是王家公子能配得上的。”


    尚書夫人氣得耳中嗡嗡作響,也顧不得什麽體麵,站起來就要開罵。


    誰知顧遠蕭突然抬眸盯著她,道:“據我所知,王公子在風安巷養了個煙花女子,如今已經懷有六個月身孕,不知尚書夫人準備如何處置這個女子。”


    尚書夫人被他看得渾身一抖,那股子要討說法的氣焰立即就弱了下來,然後便覺得心虛:這件事她自問藏得十分隱蔽,這人是怎麽知道的!


    說起來可真是筆爛賬。全怪自家兒子被狐朋狗友帶壞,有段日子流連於花巷,還養了個據說賣藝不賣身的藝伎在外宅。她知道後震怒不已,本想著給筆銀子將人打發了了事,誰知卻發現那藝伎竟懷了身孕。


    無論如何,這也是他們王家的骨肉,尚書夫人心下不忍,決定幫兒子瞞下了這件事,準備等孩子出生就抱回府裏來養,至於那女人生完孩子再打發走,以免日後多出些是非。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長寧侯為何會查出這樣的小事,還在這時拿出來將她的軍。


    可短暫的慌亂後,尚書夫人又鎮定坐下,抬手摸了摸鬢發,道:“不過是個上不了台麵的賤婢,留子不留母,侯爺何必介懷。再說京城的世家子弟,誰身上沒幾樁風流韻事。更何況中兒到這個年紀連個妾室通房都沒,鐵了心要娶你家三小姐,往後自然也會收心,不會再犯這樣的糊塗事。三小姐若是介意,往後大可將那孩子掛在她的名下養。新婦剛進門,能多個孩子也就多了份仰仗,對三小姐也不是件壞事。”


    顧雙華低頭撇了撇嘴:好一個“風流韻事”,將養外室還有了孩子這件事摘的如此輕巧,又感歎那王公子自詡深情,卻毫不妨礙他在外留情留種。


    再瞅見顧遠蕭也是滿臉的不屑,內心又生出些許欽佩:自家這位身份尊貴的大哥,可從來不會碰什麽鶯鶯燕燕,連皇帝送來的通房美婢也全打發了出去,雖然性子是冷傲難以親近了些,卻比王公子和尚書夫人口裏那些“世家子弟”正派許多。


    這時,又聽顧遠蕭冷笑道:“行啊,我明日就將夫人這話如實稟報給陛下,看陛下是否也認為,我家妹子剛進尚書府的門,就替煙花女子養孩子,是件大大的好事。”


    尚書夫人被他說的冷汗都冒出來,誰不知道皇帝最厭惡的就是世家子流連煙花之地,當年大皇子就是被奸人偷偷帶出宮去,不幸感染花柳暴斃。


    本朝後宮子嗣本就單薄,如今隻剩下一個有哮症的二皇子,眼看著皇位後繼無人,這是皇帝常年最大的一塊心病。


    當初大皇子薨逝後,天子勃然而怒,將那佞臣亂棍打死,把屍體在城門曝曬三天才解恨,後來還下了狠令禁止京城貴胄狎妓。


    若是中兒被皇帝知道做下這種糊塗事,還裏有什麽前程可言!


    顧遠蕭說的點到即止,也不再多言,隻耐心地低頭飲茶等她想明白。


    尚書夫人臉色數變,幾乎要將牙給咬碎,最後終是頹敗地吐出口氣,道:“罷了,既然你們侯府不願嫁,我們也無謂勉強,這門婚事就這麽算了。”終是壓不下心頭的怨氣,斜眼瞥過去酸酸道:“你們就將三小姐好生留在府裏吧,我們可等著看她日後會嫁個怎樣完美無瑕的好夫婿呢。”


    說完她也不等老夫人下令逐客,氣呼呼叫上門外的丫鬟就往外走,過門檻時還差點因為太氣給絆了一跤,低頭啐罵一聲,憤憤想著:回去得好好把那個沒出息的兒子教訓一頓,誰叫他自己管不住下半身,還累得自己這個當娘的平白送上門來給人羞辱。


    好生生的婚事就這麽被攪黃了,一時間,花廳裏隻餘熏爐燒的輕響,卻無人出聲。


    老夫人慢慢醒過神來,讚許地對顧遠蕭道:“還是蕭兒你心細,若不是你發現那王公子竟然做下這樣的荒唐事,咱們可是差點將雙華給推入火坑了。”


    鄒氏心裏不痛快,高聲道:“我看尚書夫人說的也沒錯,反正是留子不留母,她嫁進王家本來就是高攀,有什麽好計較的。就為了這種無謂的事,咱們可是把尚書府都給得罪了。”


    顧遠蕭一派輕鬆道:“得罪便得罪了,娘親無需為此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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