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沒事了,我不是在這裏嗎。”過了好一會兒,程麗軍的情緒才穩定了下來。程強軍把目光轉向陶燁,對陶燁說:“這一切都不怪你。”陶燁愣了愣,他沒想到程強軍會這麽說。“是一個自稱神的人,殺了我們。”程強軍咬緊了牙關,望著陶燁說道。這個自稱為神的人,應該就是沈黯了。丹說的沒錯,害死程強軍兄妹的人果真另有其人。在程強軍的敘述中,陶燁了解了事情的原委。那天在程麗軍宿舍樓,陶燁和程強軍發現了簡訓的屍體後,就被警察帶走了。從警局出來後,陶燁自己去了人間辦,而程強軍則打車送程麗軍回家。回家路上,迎麵駛來一輛失控的貨車,把程強軍兄妹乘坐的出租車撞了個稀碎。程麗軍當場死亡,奄奄一息的程強軍看著妹妹的靈魂從身體裏離開,可是卻無能為力。程強軍被送到醫院後,很快搶救無效,被宣判死亡。他的母親從門外撲了進來,伏在他的身體上大哭。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人進來了。“如果拿你的命換你兒女的命,你願意嗎?”黑色西服問程母。程母臉上掛著淚,痛苦地抬起頭,望向說話的人。這個人麵相和善,大約三十歲的樣子,衣著考究,不像是普通人。程母想都沒想,立刻抓住了那人的袖口,大哭道:“我願意,隻要他們倆能活,我幹什麽都願意。”那人微微勾了勾唇角,抬手將程母扶了起來,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會心想事成的。”程母一怔,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但緊接著,她就看見程強軍的傷口急速愈合,臉上竟然恢複了血色,胸脯也開始起伏。正在程母錯愕時,一旁擔架上,蒙著白布的程麗軍竟坐起身,對著她喊了聲:“媽!”就算是希望自己的兒女能死而複生,但程母的理智尚在。她後退了兩步,看著這不合常理的現象,心裏又是高興又是恐懼。可很快,失而複得的激動就占據了她的理智,她衝上去,抱住了程麗軍,二人相擁痛哭。而剛剛從死亡中蘇醒的程強軍,茫然地躺在床上,側首看向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一種不真實感迅速籠罩了他。不應該這樣的,程強軍瞪著天花板,如此想著。那個穿黑西服的人走到程強軍床前,俯首看著他,柔和地問道:“你不起來去擁抱她們嗎?”程強軍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話來。太怪異了,他從小接受的可是唯物主義教育,程強軍沒辦法理解這種情況。雖然陶燁看起來也不怎麽唯物……當晚,在眾目睽睽之下,程母拉著程麗軍和程強軍的手,離開了醫院。醫院裏所有的醫護人員就這麽看著他們離開,沒有采取任何行動。聽到這裏,陶燁已經大概確認了,讓程強軍兄妹“死而複生”的人,大概就是沈黯。而害死程強軍兄妹的人,很有可能也是沈黯。沈黯的話術還真是萬年不帶變的。之前,沈黯問過丹,願不願意替小白去死。這次又問程母,願不願意為她的兒女去死。看來沈黯這個人有點變態,對代替他人去死有很強的執念。程強軍看著陶燁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皺緊了眉頭,繼續說了下去:“這之後,他半夜來了我家。把我媽帶走了,把我縮成了小球。”程麗軍的情緒也穩定了不少,補充道:“然後他就把我們帶到了丹那裏,還和我說丹可以幫我,如果想救我媽和我哥,就必須聽丹的話。”陶燁已經猜出了沈黯的意圖,冷笑了一聲,嘲諷道:“這狗東西,還真是給個甜棗打一巴掌。”說到底,一切雖是因陶燁而起,但程強軍一家的慘案,罪魁禍首到底還是沈黯。聽完這些,程麗軍也漸漸穩住了心神,分析道:“我明白了,那個叫沈黯的想要陶燁的靈魂,於是就拿我們一家做棋子。”“沒錯。”陶燁心裏蒸騰出一股殺意,但很快,這股殺意就化成了一潭深不見底的池水。這之後,程強軍兄妹和陶燁聊了許久。直到日薄西山,陶燁才離開了房間。臨走時,陶燁回頭對程強軍說:“你放心,一定要有個說法的。”……從房間裏出來後,陶燁發現路軼正在辦公桌邊等他。沒有問他審訊的情況,路軼隻是含著淡淡的笑,問他:“餓了嗎?想吃什麽?”陶燁看到路軼就有點心虛,一想到他給路軼攬了那麽多難辦的活計,他就覺得有點對不起路軼。“要不還是回去吃吧。”陶燁走到衣掛邊上,抬手取下了掛著的羊毛外套,披在身上。“也行。”路軼收拾好公文包,點了點頭。路軼住著的澄空廣場在s市的新區,離人間辦的麵館有一段距離。二人開車回去時,正是晚高峰,高架上堵車堵了幾公裏。被堵在高架上,陶燁也沒閑著,一直低頭在手機上鼓搗著什麽。車窗外,煩躁的司機們不停地按著喇叭,催促前車趕緊往前挪挪。路軼向來不是個急性子,慢悠悠地打開了車載音響,又聽起了一些陶燁聽不懂的外國音樂。過了許久,陶燁才把手機屏幕按滅,靠在座椅靠背上長出了口氣,望著前擋風玻璃外明滅的刹車燈發起了呆。從麵館回澄空廣場整整用了五十多分鍾,在這期間,陶燁沒有和路軼進行太多的交流。之前陶燁一直認為,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無話不說。可工作後的疲倦感一旦襲來,他真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令陶燁沒有想到的是,和路軼在一起,即使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回到澄空廣場後,在大廳,二人被保安叫住了:“陶先生,有您的外賣。”陶燁這才想起,剛才在車上的時候,他訂了一些生鮮食材,看來摩托車跑得比汽車快,外賣小哥已經提前把食材送來了。接過保安手中的袋子,陶燁意味不明地盯著保安看了一會兒,才說道:“謝謝。”路軼自然地拿過陶燁手裏的袋子,同陶燁一起,轉身往電梯門去了。保安站在原地,望著二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一兩個月前,陶燁第一次來澄空廣場找路軼,那時攔下陶燁的保安就是他。沒想到時過境遷,陶燁和99層的路先生已經關係這麽好了。保安懊悔地跺了跺腳,早知道當初不攔陶燁了。……回到公寓後,路軼把陶燁買的食材拿進了廚房。陶燁買了糯米,雞肉,還有一些水果。路軼熟練地把食材從袋子裏拿出來,在廚房台麵上擺得整整齊齊。就在路軼洗好手,換了衣服,走進廚房準備處理食材時,陶燁已經在灶台邊上忙活起來了。“今天我做飯。”陶燁一邊笨拙地淘糯米,一邊扭頭對路軼說。看著被陶燁弄得一團糟的廚房,路軼把袖口向上卷了兩圈,走到陶燁身邊,想要拿過陶燁手裏洗菜用的塑料盆:“我來吧,你去休息。”作者有話說:來啦,今天把昨天的補上!第51章 陶燁攥緊了塑料盆的邊緣,久久不肯鬆手,倔強地拒絕了路軼:“去去去,你去歇著,別給我添亂奧!”被陶燁堅定不屈的樣子逗笑了,路軼抬手輕輕把陶燁臉頰上沾上的糯米粉擦掉,鬆開了抓著塑料盆的手。做飯並不是陶燁的強項。他很艱難地把糯米淘好,把雞肉切塊醃製後,和芒果一起包進糯米裏,艱難地用荷葉把糯米團包好,送到蒸鍋屜子上。本來他還想再做一道奶油湯,可是無奈包糯米雞用了太長時間,抬頭看表已經八點半了,於是竭盡畢生所能做了個紫菜蛋花湯。等陶燁所有的工作做完,已經九點多了。他手忙腳亂地把糯米雞從屜子裏夾出來,放進盤子裏,端上了桌子。路軼就坐在桌邊,守著早就擺在麵前的空碗,期待地看向了陶燁的糯米芒果雞。不是路軼不想去幫忙,而是他一進廚房就會被陶燁喝退。陶燁就像一個老母親一樣,義正言辭地教訓路軼:“別給我添亂!”雖然廚房已經被陶燁禍禍得不成樣子,但陶燁依舊保持著獨立烹飪的倔強立場。陶燁盛了兩碗湯,把其中一碗擺在路軼麵前,自己則把另一碗仰頭幹了。“快快快,趁熱吃。”陶燁把碗放在桌上,一邊催促,一邊把身上的圍裙解下來,扔在旁邊。陶燁做的糯米雞賣相實在不算太好。路軼甚至懷疑是不是沒有蒸熟。但看著陶燁一臉期待的樣子,路軼還是伸手拿了一塊,放在碗裏,慢吞吞地把荷葉拆開了。果然,荷葉裏的糯米還泛著生硬的白光,雞肉倒是勉強熟了,隻不過和芒果糊在了一起,怎麽看都像一道終極黑暗料理。路軼趕緊喝了口紫菜蛋花湯壓驚,卻被湯裏大量的鹽到了。“怎麽樣?看起來就很好吃吧?”陶燁用手撐著下巴,兩眼放光,一副期待路軼評價的樣子。路軼強行讓自己鎮靜下來,甚至不惜用規律之力封閉了味蕾向大腦傳輸的通道,夾了一筷子糯米雞送入口中。尚未蒸熟的糯米帶著堅韌和倔強的口感,讓路軼的腮幫子一陣酸澀。“很好吃。”路軼向陶燁微笑,又夾了一筷子糯米雞,沒嚼幾下就匆匆咽了下去。得到路軼的肯定,陶燁開心地拿了一包糯米雞,拆開荷葉吃了起來。很明顯,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料理有什麽問題。看著陶燁低頭吃著碗裏的食物,路軼胸口翻湧起一陣酸澀。陶燁上輩子很喜歡吃糯米雞,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陶燁他媽的料理水平實在一般,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這道糯米雞。每次陶燁在學校考了好成績,他媽都會做一道糯米雞來給他改善夥食。雖然他媽和陶燁一樣沒什麽料理天賦,但俗話說子不嫌母醜,陶燁每次吃得都挺香。時至今日,陶燁已經不再是那個原來的陶燁,但他的靈魂還記得,糯米雞是個好東西,是給聽話優秀的小孩吃的。路軼自詡是個感情不豐富的人,但看著陶燁低頭把雞肉挑出來單獨吃的樣子,仍然覺得心口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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