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今猛抽回手,袖子帶起一陣水漣:“咬什麽??” 越臨破水而出,烏發濕淋淋地緊貼下頜,眉眼漆黑,水珠沿著犀挺的鼻梁下滾。他眸子定住,一轉不轉地看向楚寒今,似乎還在品味,探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唇。 他說:“晦氣。” 抬手撩潮濕的頭發,露出俊朗的鬢發:“你我分明是結發夫妻。” 這句話反而加重了楚寒今的羞恥心,他一向處事光明正大,沒想到現在居然為了秘密不發,讓一個男人躲在池子裏。 偷偷摸摸,這算什麽? 楚寒今心中不快,找到了別的由頭,微微勾了勾唇:“你剛才還摸了哪裏?” 越臨:“你是指我摸到你腿間,還是腰際?” “……你!” 楚寒今暴怒,“嘩”地從水中站起,濕淋淋地拂下濕水,他臉色染著的紅意,比雨後的第一朵牡丹還穠豔。 但那樣的氣也並非真的生氣,無非是簡單的置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出了水,換上幹淨衣裳,走到寢殿時腳步一頓。 他喚來楚童:“茶幾上的酸梅酥餅呢?” 楚童臉紅:“我吃啦,月照君怎麽問這個?” 楚寒今怔了下,其實是他也餓了,隨口一問。 但他平時過夜不食,也極少吃零食,隻不過前幾天春宴送來的特產,每人都有份,他隨意放置著。 楚寒今說不出餓了二字,倒是越臨整理著衣衫,跟在他背後:“想吃東西?” 楚寒今沒說話。 按理說,不應該餓。 才吃過陽春麵不久。 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食量變得大了一些。尤其方才,想到酸梅酥餅的味道,口齒竟然微微生津。 楚寒今拂袖:“不想吃。” 楚童道:“罐子裏還有,君上要是想吃,我這就去拿。” 越臨問了具體的位置,說:“你出去吧。” 楚童滿臉稀奇:“我出去?你哪位啊?你叫我出去?” 越臨直接趕客:“叫你出去你就出去,我和月照君有個要談。” 被他催促,楚童滿臉不樂意,賭氣走了。 越臨到博古架取下盛著酥餅的陶瓷罐,回到茶幾旁,裝斂完畢,道:“給你拿出來了。” 但他腳步又是一頓。 沒想到就這麽片刻的功夫,楚寒今單手撐著下頜,瀑布般的青絲披散在肩頭,微垂眼睫,居然睡著了。 食欲增加。 想吃酸的。 嗜睡…… 越臨捏緊了碟子,眉眼閃過一抹複雜。第12章 12 那天在坑底,越臨探他的脈,察覺到了另一縷異常的心跳。很小,蟄伏著,像是蜷縮抱團還不敢探出觸角的微弱靈氣。 現在,看楚寒今表現出來的種種症狀,似乎都證明那時的揣測沒錯。 楚寒今懷孕了。 但……這個消息沒讓越臨心情變好。 相反,他很意外。 跟楚寒今的恩怨沒理清,這位心氣高傲的仙尊得知曾委身於他,萬般不情願,若是再知道懷有了身孕,不知道會不會一劍先把始作俑者捅了,再憤而自戕?! 越臨隱瞞魔族身份就是打算跟楚寒今細水長流,循序漸進,沒想到之前在床上玩的尺度太大,居然搞懷孕了。 小魔頭這個大岔子,讓他措手不及。 越臨指節在桌麵輕敲,問:“要是困了,去床上睡?” 楚寒今半撩開眼皮,拂了白袖站起身,神色莊重走向床榻,說:“你請回吧。” 越臨:“我幫你蓋被子。”他貼心地走到床榻旁,拿起被褥,對他微微一笑,“近日恐怕有倒春寒,月照君注意保養身體。” 楚寒今:“……” 他忍了一忍,道:“不需要,我自己蓋就好。” “沒關係,”越臨說,“反正我也替你蓋慣了。” 說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楚寒今眉眼難耐地跳了一下,再說下去怕是越臨沒臉沒皮,便半臥上床榻,單手撐著下巴,一手握著絲質被褥拉到腰際,將眼皮輕輕闔攏。 越臨蓋完被子的空隙,手探到他腰間,摸著平整的小腹。 邊摸,心裏邊歎了聲氣,打招呼:“崽,我是你父君。 這個慵懶入睡的仙尊是你小父君。 他嬌氣,你要注意,別調皮搗蛋讓小父君難受。 否則看我怎麽抽你。” 他剛想完,腹中的靈氣似是感知到,楚寒今忽的擰了下眉,細長的手指掩唇,神色是犯惡心時的不適。 越臨:“怎麽?” 楚寒今:“無事。似乎是腸胃不太好。” “……” 這不是腸胃不好,越臨心說,這就是懷孕了有嘔意。 但楚寒今從未往懷孕這方麵聯想過。 那是自然的。男子本來就不能懷孕。 當時,因床笫間沉溺失控時的一句“要不要懷我的種?”,越臨使出渾身解數,禁術都用上了,就想讓楚寒今懷個崽。一直沒反應,他還以為無用,沒想到隻是成功來得比他想象晚。 但以前是以前…… 越臨垂下眼睫,目光加深。 楚寒今雖然羞恥,但也願意配合他,不像現在說話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連感情都沒有,更別說還多了個孩子。 越臨:“明天讓醫師來瞧瞧?” 楚寒今困乏,微微點頭:“我知道。”他送客,“請你回去吧。” 越臨沒什麽話好繼續說,離開了月照離宮。 偌大的寢殿內安靜清冷,楚寒今一向喜歡安靜,不想有太多的人,睡覺時楚童也安排在外麵,隻有他一個人。他一襲素白的玉影躺在床榻,紗幔遮擋,片刻吹來了一陣微風。 紗幔漣漪翻湧,楚寒今抬頭,下頜被人輕輕抬起。 滾燙的溫度帶著粗糙的質感,不加掩飾地撫摸他的唇瓣,抵著唇縫扣入齒尖,壓在他柔軟的舌尖,肆意侵碾。 ……越臨? 楚寒今能感覺到,是他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氣味。 但似乎又有所不同,跟越臨這幾日相處的克製不同,對方更真實,更肆意張揚,更不知深淺地霸占著他。 楚寒今對他的隨心所欲感到不舒服。 他潛意識想抵抗,但剛試圖翻身,卻被捏著下頜,強硬地壓在淩亂的床榻,將旁邊的一本書撞得倒落在地。 ——沒有聽見聲音。楚寒今明白了,這又是夢境。 他感覺到越臨的可怖又進來了。 燭火在眼中跳躍,壓在耳邊的呼吸像深夜刮過的風,低沉,喑啞,停留在他暖熱的小腹,聲音不斷地問他:“要不要給我生孩子?” “要不要懷我的種?” “……” 男人怎麽可能生孩子? 這是不可能的! 但他為什麽要這麽問? 這一切充滿著原始的瘋狂和渴求。 這個人不斷地重複,不斷地呢喃,不僅刺激他自己,也刺激著楚寒今。 楚寒今想從這場荒誕的噩夢中醒來,他拚盡全力,掙脫為一個旁觀者,站在不遠處端詳這場激烈的交.歡。 他覺得非常羞恥,要是沒辦法阻止曾經的他和越臨,為了避免看見汙穢,他甚至願意拿一把劍戳瞎自己的眼睛。 因為他不肯,不願意,也不接受這樣的記憶。 這麽汙穢,這麽肮髒,這麽隱秘又瘋狂,讓他覺得世界仿佛要崩塌。 可那個曾經的自己,正在榻上婉轉承歡,眼皮泛著雲霞的深紅,神色痛苦,可分明愉悅占的更多。 甚至當越臨問起“要不要給我生孩子”,他居然連基本的邏輯都不要了,應道:“要……” 楚寒今看得膽戰心驚! 越臨就是個瘋子,可難道那時候,自己也瘋了嗎? 為了滿足欲.望,他連基本的事理都不顧了? 生孩子?拿什麽生孩子? 即使另一半是曾經的自己,楚寒今也覺得要氣瘋了,他怒不可遏禦起靈氣,一掌摑向那張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