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君侯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了譚嘯楓一眼,他脾氣一向不好,也不是什麽良善之人。他隻知道,楓丫頭是他的,哪怕她現在猶豫了,後悔了!


    於是在黎皓軒複雜的目光中,苟君侯重新抓住了譚嘯楓的手,隻是臉上再也沒有了笑意。


    譚嘯楓被苟君侯的舉動嚇了一跳,然後立刻反應過來,不由得十分後悔。她看著苟君侯的臉色,心裏極其焦急,可是苟君侯竟然看也不看她,這種情況下,她也不方便解釋啊。


    黎皓軒心中波濤洶湧,有千萬句話想說,無數問題要問,可是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最後還是他身邊的丫鬟打破了沉默,她眼珠子一轉。現在這種古怪的氣氛是個人都感覺得出來,有些人莫名其妙,有些人卻一清二楚。


    這位叫小嬌的丫鬟就是心裏一清二楚的那種人。她是黎家家生子,自小長得可愛,便被收在黎夫人院子裏。到了年齡大一些,黎夫人覺得她乖巧懂事,便將她送給了自己的兒子,讓她做了黎皓軒的通房丫鬟。


    小嬌從小在黎家長大,對主人家的事情十分清楚,又怎麽會不認識這位譚府大小姐,本來該是黎皓軒正牌夫人的人呢。她性子活潑嬌俏,有三分肖似這位譚小姐,所以也特別受黎皓軒的喜歡。


    對這些,小嬌心裏都清楚,所以也特別關注過譚嘯楓,雖然她也不過是在黎府的幾次宴會上見過譚嘯楓,卻把她記得十分清楚。


    “喲,這莫不是……譚姑娘?”小嬌的確是個乖巧懂事的姑娘,可那是在黎夫人看來。事實上,她也的確算不上什麽壞人,隻是現下時移世易,她站的立場也不同了。對方不再有機會成為她的主母,她也用不著小意討好。於是對譚嘯楓這個她從來就比不上卻又不得不暗自比較的女人,便帶上了一點兒敵意,說出的話也陰陽怪氣了些。


    譚嘯楓還沒有說話,身邊的苟君侯卻找到了一個出氣筒,他聲音冷冷淡淡,語氣平淡無波,說出來的話卻是指桑罵槐。


    “譚姑娘?哪裏教出來的奴才,憑你的身份也敢稱呼她一聲姑娘。”


    其實叫姑娘也未嚐不可,隻是此時聽起來卻難免有一些貶低人的意味。


    小嬌有些害怕這個看起來就嚇煞人的男人,便躲在黎皓軒身後嬌嬌怯怯的問:“這是誰呀,哪裏來的賊……漢子?”


    黎皓軒此時才勉強平定了心境,說:“嬌兒不得無禮,這位是……寧國侯長子……”他扯出一點艱難的笑意,“苟兄,好久不見。”


    小嬌大驚失色,寧國侯的兒子?!還好她剛才覺得賊漢子三個字不好在公子麵前說,臨時放低了聲音,把那個賊字囫圇過去了,要不然此時豈非得罪了一個大人物?


    可是她偷眼瞧去,隻見苟、譚兩人的衣服皆是普通,並且灰撲撲的,像是在哪兒滾了回來似的。那位小侯爺還背著一個特別難看的木箱子,看著哪兒像是富貴人家啊?倒像是兩個走江湖的。


    麵對黎皓軒的和善,苟君侯卻冷淡得很。


    “誰是你兄弟?”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可苟君侯是偏偏要打伸過來的笑臉。


    黎皓軒也不以為意,他早就認定苟君侯是個不識禮數之人,所以也不願意和他計較,便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


    “小侯爺,許久未見了。”


    這樣退步,也沒能換來苟君侯一點兒好臉,他看也不看黎皓軒,隻是對站在一邊看了半天戲的店小二使了個眼色。


    “要兩……一間上房!”


    一枚銀錠自苟君侯手裏扔向店小二:“快點!”


    “這……”店小二不過愣了一會,卻在接觸到苟君侯嚇人的視線時立刻反應過來,急忙道:“請……請二位跟我來。”


    於是,在黎家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苟君侯牽著譚嘯楓的手招搖而過,跟著店小二上了二樓,從始至終,譚嘯楓也沒有和黎皓軒說上半句話。


    小嬌柔弱的挨著黎皓軒,悄聲說:“這……就要一間房啊?”


    雲來客棧的上房十分舒適,囊括了臥室、客廳、會客室和書房,各種擺設都有說頭,跟現代總統套房比也不差什麽。而且要是你需要,還可以提供各種檔次的美人,給你彈琴吹簫,唱曲念詩,乃至於上床睡覺。


    苟君侯他們要的這間房裏有幾扇窗戶,不管開哪扇望出去都有雅致的風景,不得不說,花上十數兩在這裏住上一晚的確有益身心。可是此時苟君侯卻無心享受,他關上房門後就放開了譚嘯楓的手,然後推開窗獨自靠坐在窗沿上,看著窗外的景色一言不發。


    譚嘯楓理虧,便自覺的走到他旁邊承認錯誤。


    “苟公子,對不起呀。”


    苟君侯沒有回頭,他右手搭在膝蓋上,仍舊是不為所動。


    “我不是還喜歡他,”譚嘯楓努力的辯白,“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苟君侯回過頭,譚嘯楓望進他的眼睛裏,看見其中盈滿了失望和掩藏的傷感。愛一個人真是稀奇,譚嘯楓立刻感到自己的心抽痛起來,她現在明白了,為什麽周幽王寧願烽火戲諸侯也要搏褒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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