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花的花瓣逐漸覆蓋到小球上,在即將入口的那一刹那,小球似乎終於察覺到大王花的意圖。


    然而,一切都晚了,它的掙紮被吞入大王花的嘴裏,顫抖的長條癱軟下來。


    大王花吞掉了最後一根長條,掉在了蘇瑾身上。


    蘇瑾和阿芬坐在地上,一邊等待大王花的蘇醒,一邊分享著自己在城鎮中的經曆,她們都刻意忽略了此地的危險和詭異。


    “我看到很多人,但沒有發現你。我覺得你可能有危險了,就繼續往裏麵走,然後我就走出了城鎮,看到了你。我和你一起離開了城鎮,回到了山上,突然之間就來到了這裏。”


    蘇瑾一邊分享著自己的經曆,一邊思考阿芬的話。


    “阿芬晚幾天到達城鎮,她在城鎮中的經曆比我的要簡單得多。”


    “最後那次聲音恐怕真的是阿芬的聲音,隻是不管是跟著阿芬走,還是不跟阿芬走,我都不會走出那個幻境。”


    “不過,阿芬的聲音還是喚醒了我,她真的有些特別的地方啊。”


    蘇瑾想起幻境中那個“虛假的阿芬”說的話,忍不住問道:“你現在還活著嗎?”


    “當然啊。”阿芬毫不遲疑。


    蘇瑾轉念一想,已經明白“阿芬是死是活”這個問題毫無意義,隻要她相信自己活著,那麽她就活著。


    關於在幻境中的經曆,她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但還需走出這裏拷問她手中的“燈泡”再做確定。


    就在兩人閑談時,大王花醒了。


    “我知道如何離開這裏了。”


    兩人齊齊看向大王花。


    “這裏是彼岸,神仆們聚集的地方,在我們的世界還有奴仆。奴仆可以受到召喚進入這裏,神仆也可以將一些東西傳到現世,奴仆就是傳遞的錨點。我吸收了一個這裏的碎片,可以直接帶你們傳遞到現世的奴仆附近。我知道的信息隻有這些了。那個小球隻能算是這裏的垃圾,連神仆都算不上。”


    蘇瑾吸收著這些信息,沉思幾秒,點點頭,“你將我們帶出去吧?”


    她並不擔心大王花吞了她們,它還沒那個能力。


    大王花花瓣張開,兩人跳進中間的洞中。


    花瓣合上。


    隻一瞬間,花瓣又張開。


    她們回到了那個冰雪城鎮。


    這回沒了手中那個燈泡的影響,蘇瑾終於能看清這裏的一切。


    就是一個普通的城鎮,有一個地方的灰霧相對濃鬱,不過正在消散。


    當蘇瑾撿起那個看起來像是普通石頭的碎片時,上麵的灰霧徹底消失了。


    “說吧,從頭說起!”蘇瑾舉起燈泡,神情不似剛才那麽溫和,殺氣十足。


    盡管她衣衫破爛,渾身是血,也掩蓋不了她此時的肅殺之氣。


    小燈泡蹦躂一下,嚇得連忙將一切都交代了。


    小燈泡以前隻是遊樂場的一個普通小燈泡。


    下雪後的某一天,一個東西砸向它,它突然就有了自我意識。


    它有了很多記憶,都是遊樂場的記憶。


    它有了情感,它很懷念遊樂場中小朋友們的歡聲笑語。


    它很悲傷,遊樂場不在了,小朋友也不在了。


    有一天,它想如果遊樂場能重新出現就好了。


    於是,遊樂場出現了,它很開心。


    有一天,一個人進入了遊樂場。它以為他會和小朋友玩,他卻無情地殺害了他們。


    於是,它設置了一個門票,隻有從那個冰凍城鎮中走出的人才能進入遊樂場。


    到現在,有十幾個人曾進入冰凍城鎮,隻有蘇瑾打破了冰凍城鎮,進入了遊樂場。


    以前,遊樂場是很大的,聯通著一整個城鎮。


    小燈泡就化作了太陽,懸掛在天上,看著小朋友們在遊樂場永遠快樂地遊玩下去。


    如果隻是這樣,蘇瑾可能早就走出來了。


    有一天,一個恐怖的家夥盯上了小燈泡。


    別無辦法,它隻能服從。


    隻有一開始的冰凍城鎮和遊樂園那一部分是它完全掌控的,其餘部分都被對方操控著它來創造那一切。


    小燈泡隻想讓孩子們開開心心,它也不知道那個恐怖的家夥要幹什麽。


    聽完小燈泡的講述,蘇瑾轉向大王花,“你知道小球裏的那個女人是誰嗎?”


    大王花想了半天才說道,“那應該是一個信徒,你不要再問我那裏的事,會被發現的。”


    “最後一個問題,信徒是不是能驅使奴仆?”


    “那是當然。”


    蘇瑾點點頭,結合兩者的敘述,她已經搞明白這整個過程是怎麽一回事。


    所有的一切要從海市說起,從蒙眼女進入她太初的那一刻,她們之間的生命就連接起來。


    也許是對方激發了她的一些本性,也許是對方影響了她。


    當她一開始走到小鎮邊緣看到那些灰霧時,她就進入了對方的圈套,從她進入冰凍城鎮那一刻,她就被對方牽著走。


    灰霧暗示她城鎮裏有她宿敵的線索,於是她進入了城鎮。


    對方奴役了小燈泡,卻沒有改造這第一層幻象,就是要在這一層開始徹底將她帶入對方的規則中。


    她身處冰凍城鎮中,如果不破解就會死在那裏,於是她暴力破局了。


    然後,她進入了遊樂場。


    此時,她已經陷入了對方設定的隱藏規則中——必須找一個方法離開這裏。


    遊樂場中一半黑暗世界的存在就是為了引誘她繼續深入那個隱藏規則中。


    於是,一心想著要破局的她進入了更深一層的幻境,這個幻境完全由對方掌控。


    對方不斷製造強大的敵人,讓她進入機械的戰鬥中。


    當她逃跑後,對方為她製造了“希望”。


    “阿芬”出現看似將她帶離了困境,她甚至回到了“樗前輩”那裏,來印證真實。


    當確認真實後,對方給了她當頭棒喝,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她陷入自我懷疑中,本身純粹的思考被機械的戰鬥所替代。


    於是,她不斷陷入這個“拚命戰鬥衝出幻境——再次進入幻境”的循環。


    理性思考的空間越來越少,機械的戰鬥意識逐漸成為主導意識。


    她完全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進入對方的規則中。


    不得不說,對方的手段很高明。


    經過上次,蒙眼女知道不能直接入侵她的太初,就用這種方式,用機械的戰鬥意識取代她的主體意識,一步步成為對方的傀儡。


    阿芬的確是神奇的存在。


    她身上那種自成一體的野性的力量讓她沒有陷入前麵的幻境,直接進入第四層幻境。


    在那裏,阿芬的聲音喚醒了她。


    主體意識迅速回籠,她找到了問題所在。


    於是,她繼續戰鬥,直到從第五層“山鬼”幻境離開。


    她重新進入第二層遊樂園幻境。


    之所以確定問題在這裏,也是那幾個小朋友的稱呼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開始,小朋友喊她“阿姨”,之後喊她“姐姐”,之後沒有稱呼了,結合他們強調要玩遊戲的規則,蘇瑾大膽猜測,她一開始站在那裏的時候是個外來者,但站在那裏就開始逐步同化,她的“年齡”越來越小。


    當然,還有一點,她無法跳下去。


    這裏的規則似乎和整體的“必須找一個方法離開這裏”這個隱藏規則沒有太大關係。


    隻要是幻境,就一定有一個源頭,她立刻確定源頭就在第二個幻境中。


    小朋友提到踩到球時,她沒有順著對方的思路回答,而是給出了一個怪異的答案,她不遵從對方的規則。


    她的實驗起效果了,當她不斷胡說八道加恐嚇時,遊樂場的規則對她不起作用了,她逐漸脫離那個固有的規則路線。


    球掉下去不會再起來。她成了這裏的主場。


    “尋找寶物遊戲”本身也就是去尋找幻境的源頭。


    一群屬於幻境的小朋友去尋找幻境源頭可比她親自去尋找簡單多了。


    盡管“小燈泡”試圖阻止,但都沒用。


    她終於還是破除了這個複雜的幻境,觸碰到了真實。


    這個時候,她已經被對方深深地侵蝕了。如果她繼續“在幻境中戰鬥——打破幻境——進入幻境”,那麽她隻會不知不覺成為那個蒙眼女的養料。


    這個手段高明就高明在它嵌套了兩層,如果她試圖走出幻境,就陷入了對方設定的規則,如果她不想走出幻境,那麽她會被幻境耗死。


    隻有徹底解決幻境之主——小燈泡,她才能真正擺脫這個困境。


    但要意識到小燈泡的存在位置,首先就要從對方設立的規則中走出來。


    這無疑是非常艱難的。


    在一個處處充滿暗示與指示牌的地方,你很難忽略那些暗示和指示牌。


    此次,這個地方算是徹底結束了,但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


    她決定回海市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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