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一棟高層住宅中。


    程萍依偎在宋堯的肩膀上,摩挲著長發,望著遠處的海景,“你真要跟著我一起去新島基地?”


    “既然是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在一起,這麽多年風雨都走過來了,還怕以後嗎?”宋堯緊握著程萍的手,目光堅定。


    “你可以自己選擇更好的基地的。我是沒有辦法,作為一個醫生沒有選擇,隻能聽從安排。新島基地作為衛星基地,又在海島上,不是一個好去處。你可以帶著我們的孩子去更好的基地。”


    程萍歪向一邊,她既希望家人跟著她一起,又希望他們能有更好的去處。


    在短短一個月內,她失去了父母,眼睜睜看著親人變喪屍實在不好受。


    “我們是一家人,你去哪裏我就會去哪裏,我們是這世間最後的親人了。”說這話時,宋堯有些哽咽,他的爸爸媽媽前段時間變成喪屍了,哥嫂一家連同5歲的小孩子也都變成喪屍了,程萍和兒子就是他在世界上最親的親人了。


    以前在外打拚事業時沒覺得家有多麽重要,隻是一個定期居住的地方。他和程萍熱戀過,也曾鬧著要離婚,過了十年,也隻是感情淺淡的親人,各自的第一位都是自己的事業而不是對方,直到末世來臨,身邊發生著巨變,他才意識到家是永遠的港灣。


    他一輩子也走不出家的懷抱。


    “也許你們跟著過去會受傷。”程萍的話很沉重。


    “人總會死的,死在親人邊總比隨便死在荒郊野外好。”


    程萍捂住了宋堯的嘴,“不要說死了,還是說有些開心的事吧。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嗎?”


    “記得啊,我還記得你那個時候一頭大波浪……”


    靜謐的夜從黑暗的海麵延伸到星光點點的城市,無數人在遷徙的前一夜徹夜難眠。


    ……


    “來,更快點兒!”


    “啊啊啊啊啊啊……”


    砸床聲伴隨著女人尖叫聲和男人悶哼聲從窗戶傳出來,惹得同棟住房的其它住戶怒罵,“小聲點,還要不要臉了。”


    女人和男人聽了也不在意,甚至叫得更大聲了。


    平時稍微弄出點兒聲音就被其它鄰居罵,都末日了,誰還慣著誰。


    女人和男人一想到那些人都聽著他們的聲音,卻又無可奈何,更加興奮了。


    叫聲在十點多響起,持續到午夜才停止。


    第二天一早,同樓的人都在收拾行李準備出門前往基地了,叫聲再次響起。


    聽到聲音的人麵露憎惡,提著行李快速離開。


    直到人都走了,女人和男人依然纏在一起。


    “哈哈,都走了。”


    “那群膽小的傻瓜。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快活地死,來,我們繼續。”


    咿咿呀呀聲繼續回蕩在樓房裏。


    ……


    看著擁擠的道路,吳玉敏很後悔這麽早出門,趕快將兒子拉向旁邊店鋪裏。


    店鋪的玻璃上有一個大窟窿,這裏以前應該是一個服飾店,裏麵的東西早就沒了。


    梁勇傑看著妻子和兒子都進去了,無奈隻好進去了。


    “我們和這些人又不同路,你看你那麽著急,現在都堵在這裏了吧。”吳玉敏摟著兒子,抱怨地看著丈夫。


    不選官方的基地,跟著丈夫約的一群人離開海市,她本就不同意,她也吵過,但擰不過大腿,兒子也願意離開,她隻能一起跟著,心底攢著一股火氣,看到眼前擠擠挨挨的場景,立刻將怒火發泄出來。


    梁勇傑知道妻子還在生氣不去官方基地的事,但這個事確實不能依著妻子。


    海市官方基地動不動就幾百萬人住在一起,先不說住的環境,就說萬一有人變成喪屍了,還逃得脫嗎?


    他雖然是個拳擊教練,兒子也在學拳擊,妻子平時都有健身,他們一家身體素質不差,但在屍海圍攻下,難免不會出差錯,他可不想拿家人的生命冒險。


    當然,長途旅行本身就意味著危險。不過,他們隊伍都是由拳擊手家庭組成,他相信這種配置已經超過很多組合了。


    他現在就要帶著家庭到郊外和其他的家庭匯合,再一路乘坐房車北上,回到那地廣人稀的家鄉,在那裏重新建立家園。


    在梁勇傑一家在破碎的商鋪裏等待人流減少時,另一個家庭也準備出發了。


    她們的目的地同樣不是官方基地。


    這一家正是幸福小區1602的母女。


    “媽媽,大家都走了。”半邊腐敗半邊依然完好的小女孩劉欣怡末世來第一次打開窗戶,好奇地張望著外麵的人流。


    末世以來,媽媽都禁止她靠近窗戶,很擔心別人看到她的樣子。


    黃璐抬眼看了一下小區裏稀稀拉拉的人群,又繼續收拾東西。


    “快把衣服穿上,我們要出發了。”


    “媽媽,要帶上作業嗎?”


    “不用了。”黃璐聲音一頓,“你有喜歡的書可以帶上。”


    “好耶,我要將奧特曼漫畫帶上。”6歲的劉欣怡今年剛上小學,最喜歡的還是奧特曼和艾莎公主。她本來想將兩本書都帶上的,但想到這些書很重,媽媽很累,她隻帶一本好了。


    聽著女兒乖巧軟糯的聲音,黃璐扭過臉去,淚水打濕了雙眼。


    去年這個時候,他們一家人還開開心心去遊樂園,後來,丈夫因車禍去世了,再後來,末世來了,女兒又變成這個樣子,心中的恐懼和傷心無處訴說。


    官方基地她肯定去不了了,她本來想一直呆在這裏,永遠當女兒的後盾,但她死了怎麽辦。


    在這個鬼世道,說不定她哪天就變成喪屍了。女兒該怎麽辦,她才6歲,本應在這個年齡快快樂樂享受童年,她不應該遭遇這一切。


    現實就是這麽殘酷,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媽媽,你怎麽哭了?”劉欣怡走過來,抱著黃璐,和剛才軟糯的聲音完全不同,帶著幾分冷酷和詭異。


    黃璐的淚水終於還是流出來了。


    這就是她不得不帶女兒去那個地方的原因,她不想女兒有一天完全變成一個陌生人。


    雖然冒險,但至少有一絲希望保住自己的女兒。


    劉欣怡一邊腐爛的胳膊伸出來,越變越長,將兩人緊緊纏繞。


    ……


    昏暗的巷子裏,一男一女拖著兩具屍體扔到垃圾桶旁邊,那裏已經堆疊了幾具屍體。


    “晦氣,這個基地也不怎麽樣。”男人呸了一口唾沫。


    “好基地還輪得著咱們這地方的人嗎?早就被那些人預定了,我呸,說什麽自己選,還不是暗箱操作。”女人同樣呸了一口。


    這兩人正是李金鳳和王寶山。


    他們之前因為詐騙被抓,最近才被放出來,放出來沒多久末世就來了。


    在白光過後,沒有積蓄的二人很快幹起了老本行,找了一家空房間住下來,日常靠洗劫別的房子裏的物資過活。


    官方要將人遷移到基地,他們也申請了,卻因為他們有案底,部分基地限製他們進入。最後,折騰半天,所有的基地都人滿了,他們一個基地都沒有撈到。


    一氣之下,他們拿起了屠刀。


    先是連騙帶威脅地拐來了一個走失的女孩,偽裝成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就等著別人路過的時候,將人騙進屋子幹掉,拿了對方的身份證,取代對方進入基地。


    隻是現在人警惕心很強,一天才幹了三票,其中還有一家的孩子逃脫了,他們不得不轉換了地點。


    兩人回到“家”,“女兒”還在看動畫,兩人也不管她,徑直走到外麵,物色著新的肥羊。反正小孩待在家裏也不敢跑。


    ……


    金宇養老院裏,還活著的老人們坐在輪椅上,聚集在樓頂。


    他們是整個養老院最後的活人了。


    今早,護工們和他們告別,已經前往各自的基地去了。


    他們不是不會使用手機選擇基地,護工們都很熱心地幫助他們,是他們不願意。


    都這個歲數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喪屍了,與其給別人添麻煩,不如安靜等死。


    他們每人手中都拿著一大瓶安眠藥,在今天,看完最後一次太陽後,他們將長眠在這裏。


    老太太和老頭們暢快地談著過去,他們都曾有過輝煌的歲月。


    那時候他們身體矯健,思維敏捷,還沒有與這個世界脫節,他們奮鬥在自己的崗位上,擁有甜蜜的愛情、溫暖的親情,也有許多煩惱和痛苦。隨著歲月的流逝,那些情感都變得模糊,隻剩下一個人孤獨地在世界上看著自己身體衰老、記憶消退,等待死亡的到來。


    現在結束在這裏就很好。


    ……


    天使特教學校內,一群孩子擠在角落裏,呆呆地看著前麵那個一米五的男孩。


    在樓上教室裏,一些孩子隔著窗戶看著操場上的一幕。


    “媽媽,小惡魔的父母也出去旅行了嗎?”一個一米七的女孩皺著眉頭,仿佛三歲孩童般好奇地看著樓下的人,一隻手抓著旁邊隻有80厘米的小女孩的手不放。


    “他媽媽才不會離開他,誰知道他怎麽也到這裏了。寶寶乖,我們一會兒小心一點,這個惡魔可是會吃人的。”小女孩的一臉嚴肅。


    兩人談論的人叫做楚沛,他總是喜歡欺負人,老師也拿他沒辦法,他的媽媽還總是到學校來鬧,特教學校裏的小孩都不喜歡這個人。


    白光出現前,大家都被家裏人接回去了,今天許多人又被送回來了。


    許多懵懂的孩童還以為要繼續上課了,卻不知道他們的父母已經拋棄了他們。末世之前養一個“特殊兒童”就困難,更不用說現在了。


    從家搬到基地去意味著一次家庭重組,一對夫妻不一定到同一個基地去,一個家庭也不一定到同一基地去,遺棄“特殊兒童”是很多人的選擇。


    隻有少數智力正常的“特殊兒童”意識到這一點。


    戚然就是少數智力正常的“特殊兒童”,她看到楚沛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刹那,就帶著一直跟著她的田恬跑到了樓上。


    不正常,很不正常。


    楚沛的媽媽不會拋棄他,楚沛一個人出現在這裏隻有一個可能!


    戚然看到了楚沛手上的血!


    他終於要下手了嗎?


    戚然看著縮在角落裏不知道逃跑的幾個人,十分著急。


    楚沛看到縮到角落裏的幾個家夥笑了,越笑越大聲,隨即又感覺到無窮無盡的怒氣。


    這種怒氣從今天早上一直持續到現在,把那個礙事的女人殺了還不夠,他將手邊的花盆砸向地麵,氣勢洶洶地走向幾人。


    “快走開。”一道女聲從二樓傳來,隨即一個花盆砸向楚沛。


    “啊————”楚沛捏緊拳頭,憤怒地看向前麵破碎的花盆。竟然有人敢挑釁他,那人必須死。


    他抬頭看去,二樓那間教室隻剩下窗簾擺動。


    “找死。”說罷,楚沛衝向二樓。


    扔完花盆後,戚然就帶著田恬跑了。


    跑到四樓時,戚然卻停下了,甩開了田恬的手,“都說了多少次,男女授受不親,你不可以牽著我的手。”


    田恬知道媽媽又不見了,忍著淚水,乖乖跟在戚然身邊。


    “膽小鬼,我去幹掉那個家夥。”說著,戚然轉頭就走。


    田恬看到戚然往回走,也跟著往回走。


    兩人在樓梯間與怒氣衝衝的楚沛相遇。


    80厘米的戚然不管不顧直接往前衝,楚沛看到這個小不點衝過來,更生氣了,想直接擰斷這個小不點的脖子,小不點的動作卻十分迅速,輕鬆躲避楚沛的攻擊。


    兩人纏鬥在一起。


    田恬站在一邊,不理解“哥哥”為什麽要和小惡魔打架。


    兩人身上都是傷,當然,戚然身上的傷更多,雖然“他”一直氣勢滿滿,但80厘米的人和150厘米的人力量上到底有差異。


    看著“哥哥”受的傷越來越多,田恬再也顧不得“哥哥”的命令,一拳砸向楚沛,然後趕快查看戚然的傷。


    突然,戚然眼神一變,她環視四周,很快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


    “真是惹禍精。快,傻子,背著我快跑,離開學校。”戚然急促地命令道。


    一聽戚然喊她“傻子”,田恬知道是“姐姐”來了,她本能地聽從戚然的話,背起戚然往外跑。


    作為“姐姐”的戚然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但想一想也知道是“哥哥”那個笨蛋剛才跑出來“耀武揚威”了。


    楚沛就是個瘋子,他一定會追著她不死不休,單靠田恬是打不過對方的,田恬空有武力,卻不知道怎麽打架。


    如今,隻能“禍水東引”,將這個小惡魔引到旁邊那個喪屍窩裏去。


    ……


    “嗨,再見了。”


    鶴圓提著行李箱,拄著導盲棍,離開了住了23年的家。


    前不久,她的爸爸媽媽都變成喪屍了,在她差點變成喪屍的時候,社區的人上門了。


    對於幸運地沒有變成喪屍這件事,她沒有太多感覺,隻是想著爸爸媽媽在另一個世界會不會孤單。


    社區的人告訴她選擇基地時,她考慮再三,還是決定不去了。


    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要帶著爸爸媽媽的骨灰去流浪!


    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即使變成了喪屍也沒關係。也許變成喪屍了,她還會繼續帶著爸爸媽媽的骨灰流浪。


    說做就做,鶴圓特意挑選了今天出行,今天是她的生日。


    今天是大遷徙的第三天,路上行人已經少了很多。


    鶴圓走在大路上,導盲棍敲擊地麵的噠噠聲在空曠的街區顯得格外響亮。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


    她聽到了前方800米外有喪屍嘶吼的聲音,鶴圓轉換了方向。


    雖說變成喪屍沒關係,但能不變喪屍還是不變喪屍的好。


    “呼——”


    鶴圓聽到了前麵突然出現的腳步聲,很輕,但她還是聽到了。


    前麵沒有動靜了,但鶴圓知道那個人沒有離開,她能感覺到對方依然在那裏。


    蘇瑾也沒想到這回會遇到人,她剛才在城市裏練習任意穿梭,放空思緒,任由神筆帶她到未知的地方。她發現這樣做,神筆帶她去的地方比她構思去的最遠的地方還要遠。


    這樣做有一定的不確定性,可能遇到危險,比如她剛才就穿梭到一間敞開的臥室裏,裏麵有兩個一絲不掛的喪屍交纏在一起。那一坨喪屍聞到活人的味道想要來攻擊她,卻行動受阻,被她幹淨利落砸碎腦袋。


    再比如之前,她穿梭到任意地方時,都遇到了活人,不過她迅速離開了,前後不超過2秒,即使被人看到了,也隻以為眼花。


    作為一種技能,蘇瑾是不可能放任它荒廢的。


    看到對麵有人,蘇瑾的第一反應是離開,看到導盲棍的瞬間,好奇心促使她停下了。


    當然,對麵也可能是正常人假裝盲人,但在所有人遷徙的背景下,這樣做的可能性極低。


    隻露出一雙眼睛的蘇瑾沒有說話,盯著這個盲人女孩。


    “我叫鶴圓,仙鶴的鶴,團圓的圓。你是誰?”


    “我是天神。”一道縹緲的女聲響起。


    蘇瑾使用了變聲器,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鶴圓笑了,“真的嗎?我要去旅行,你要去哪裏?”


    “真的。我來看看人間。”女聲無比真誠。


    “那你要和我一起嗎?”


    “不了。我喜歡獨處。”


    “好吧,那就再見了。”


    “你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麽吧?你一個人旅行不害怕嗎?”


    “你說的是喪屍吧,我的爸爸媽媽都變成那東西了,現在都掛在我腰上呢。”鶴圓指著腰間的兩個竹筒,繼續道“害怕肯定是害怕的,不過這不耽誤我旅行。”鶴圓的聲音非常平靜。


    “行,祝你好運吧。有緣再會。”蘇瑾覺得這次交談特別有意思,交談的對象也特別有意思。聽到遠方喪屍的聲音,她揮揮手,轉身離開。


    鶴圓聽到呼的一聲,對麵的人消失了。很快,不遠處嗬嗬的喪屍也安靜了。


    真是一個特別的神啊。


    鶴圓想著,拄著導盲棍,繼續噠噠往前走著。


    另一邊,打完喪屍再次任意穿梭的蘇瑾卻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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