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暖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和態度,傲然地走過來,看了眼凱路他們編的竹藝,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又走到葡萄架下,看到那碗豆子,皺著眉石破天驚地來了一句:“這東西是人吃的嗎?”


    大壯的心思都在豆子上,他是唯一一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人,聽了高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正往嘴裏塞豆子的手一下頓住了,愣愣地看向高暖。


    院子裏的孩子們立刻群情激憤,像油鍋裏濺了水一樣,一下炸鍋了。


    二蛋首先站起來大吼:“你說啥尼?這咋就不是銀呲地了?你會說銀話不?要是不會說,就把你那窟窿眼兒閉上。”


    氣氛本來非常凝重,可二蛋這席話讓靈魂的雙胞胎聽了忍不住同時笑出聲來。


    高暖反應半天才明白二蛋說的窟窿眼兒是什麽意思。他立刻滿麵通紅地反擊:“你那才是窟窿眼兒呢,連普通話都不會說,還好意思說話,鄉巴佬!”


    二蛋一聽更火了:“我是鄉巴佬,那你是什麽?你看不起鄉巴佬,那你來鄉下幹什麽?再說了,沒有鄉巴佬,你吃啥?穿啥?你還曰曰1啥?還看不上這看不上那地,你算個什麽東西呀?還好意思站這支支巴巴2,真不是個物!”


    靈魂的雙胞胎見高暖被說得啞口無言,笑得更厲害了,不約而同地走過來,一個笑著伸出大拇哥,一個連聲說“高”,然後衝著二蛋各伸出一隻手來,二蛋笑著伸出雙手和他們來了個雙擊。


    星星站起來,嚴肅地對高暖說:“高暖同學,請你不要人身攻擊好不好?你可以不與我們為伍,但是不要用含有鄙視和敵意的態度對待我們、對待大姨一家。”


    高暖皺著眉不屑地反問:“你是誰呀?用你教育我嗎?”


    胡蘿卜笑了,高暖從衣著做派來看明顯家庭背景不一般,可總不能高過星星的家長吧?這家夥實在是太囂張了,必須得打擊他一下,把他的氣焰滅掉!於是上前一步故作平淡地介紹:“你看你,還不讓班長介紹,不認識了吧?這位是陳鄉長的女兒,也是我們同學,叫陳星河。”


    高暖明顯愣了一下,用懷疑地目光看向星星。爸爸的確說他上司家的小孩也在這裏讀書,隻不過爸爸跟他說的時候他非常抵觸。他並不相信爸爸的話,誰會讓自己家的孩子放著好好的城裏學校不讀反而來這窮鄉僻壤呢?他以為爸爸在誆騙自己,想讓自己心甘情願地過來,沒想到爸爸說的竟然是真的。


    見高暖半信半疑的樣子,星星沉著臉說:“我爸是陳玉景。”


    “我爸是高鵬飛。”高暖的聲音明顯變小了。


    星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爸爸在信裏說了。”


    高暖聽了眼睛一亮,往前走了一步,那意思很明顯:既然我們倆的爸爸是那樣的關係,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統一戰線呢?


    星星看出了他的想法,嚴肅地說:“我們住在這,全靠大姨全心全意地照顧,人家不是奴隸,也不是傭人,我們都應該心懷感恩才對,不能心懷不滿,更不應該惡言惡語地對待人家。”


    說完再也不看高暖,抓了一把豆子對大家說:“快吃吧,不然一會大壯吃光了我們又吃不著了。”她雖然這樣說,但語氣裏完全沒有嘲諷的意思,大家都笑了,氣氛一時間和緩下來。


    凱路和大雨放下手裏的活,打水洗了手,也走過來吃豆子。


    高暖見沒人理他,自覺無趣,走出院子去看新建的商店。


    胡鬧悄悄地問星星:“高鵬飛是誰呀?”


    星星笑了一下,“是副鄉長。”


    胡鬧咧了一下嘴:“爸爸是副鄉長,兒子就這樣,爸爸要是鄉長或者更大的官得啥樣啊?嘖嘖!”說到這兩眼望天慨然長歎。


    胡蘿卜抓了把豆子,邊吃邊悄悄對星星說:“嘿,就你能治得了他,要不這小子都狂上天了。”


    星星扯了一下嘴角,沒有搭腔。


    胡蘿卜湊近二蛋,指著院外對他說:“你還說合樂村都裝不下我了,看見沒?和他比,我是不是善良又可愛?他才真是合樂村裝不下的人呢。”


    二蛋邊吃邊鄙視他:“和他比?你也不嫌磕磣!”瞅瞅院外又來了句:“什麽玩應!”


    胡蘿卜也不生氣,邊吃邊扭邊唱:“善良又可愛呀,善良又可愛!”


    胡鬧照著他的屁股踢了一腳,“難聽死了,別唱了。”


    二蛋看了眼捂著屁股齜牙咧嘴的胡蘿卜說:“那倒是次要地,主要是這小子特別愛岔氣,還邊吃邊扭,等會岔氣了就得……”


    二蛋還沒說完,胡蘿卜急忙撲上來捂住他的嘴威脅:“不準往下說,說了絕交。”


    眾人都知道二蛋要說什麽。一想到胡蘿卜以“行走的放屁機”著稱,這綽號竟然如此貼切,立刻放聲大笑。


    胡蘿卜紅著臉放開了二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煩銀。”


    正在這時,寶貝醒了,出來找董得多,見大家都在吃豆子,急得直蹦,嘴裏喊:“七豆豆、七豆豆!”


    大雨把她抱起來,哄她:“不行啊,這個是辣的豆子,你吃不了啊。”


    寶貝撇撇嘴想哭。


    絨花站起來說:“寶貝別哭,等我給你拿好吃的去。”說著進屋去了。


    不一會,絨花拿著一袋食物出來,把袋子撕開遞給大雨。


    大雨接過來,從裏麵拿了一顆雪白綿軟的東西,拿給寶貝。寶貝接過來睜大雙眼看了好半天,輕輕地捏了一下,感覺軟軟的qq的,小心地咬了一口,“哇”地驚歎了一下,立刻笑彎了眼睛。


    胡蘿卜的好奇心和饞蟲一起湧上來,上前詢問:“這是什麽啊?”


    絨花說:“這是。”


    大雨對寶貝說:“寶貝呀,你就自己吃呀,不給絨花姐姐、星星姐姐和蘑菇姐姐吃嗎?”


    寶貝想了想,低頭看看糖,仿佛下了好大的決心,從袋子裏拿了一塊糖遞給絨花,又拿了一塊送到大雨嘴邊。


    大雨笑了:“二哥不吃,寶貝吃吧。”


    寶貝執著地把糖塞到大雨嘴裏。然後又下地,把糖分給每個人。


    寶貝把糖遞給胡蘿卜的時候,高暖回來了。


    胡蘿卜斜了高暖一眼,把糖吃到嘴裏時還不忘說一句:“還不如個孩子呢。”


    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誰,目光交錯著,誰也不說話。


    寶貝轉回身走到董得多住的大倉房,用她的小拳頭敲門,邊敲邊喊:“多多,七糖。”


    又敲了幾下,董得多被敲醒了,頭發立著打開了門,見寶貝笑眯眯地仰頭看著自己,手舉著一顆雪白的東西,董得多上前把她抱了起來。


    寶貝把糖遞到他嘴邊:“,好七。”


    董得多張嘴把糖吃了,然後在寶貝臉上親了一下。


    寶貝哈哈笑起來,指著屋裏說:“給媽媽,給嬸嬸。”


    董得多抱著寶貝進屋去了。


    高暖自然是不屑吃那個糖的,他什麽樣高級的糖沒吃過?隻不過在場每個人都吃到糖了,隻自己沒有,他心裏很別扭,有點被輕視的羞惱和憤怒。


    高暖發現那個叫胡蘿卜的孩子眼裏竟然有嘲笑的意味,於是嗤笑了一下,譏諷的話脫口而出:“我還以為什麽好東西呢,少見多怪。”


    見眾人都對自己怒目而視,高暖也不在意,慢悠悠回屋去了。


    二蛋看向胡蘿卜,由衷地說:“我這才發現,跟他一比,你咋這麽遭銀稀罕尼?”


    胡蘿卜好大的不樂意:“你剛才不還說不讓我和他比呢嗎?咋這麽快就變了呢?這不太好吧?”


    二蛋說:“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說,原來我最煩你,現在有了他我都不煩你了,反而覺得你特別可愛。你說這是咋回事尼?”


    胡鬧見胡蘿卜頭頂冒煙,有發怒的征兆,立刻替二蛋解圍:“哎哎,我們可不能自相殘殺啊,會被人看笑話,不能那個親什麽仇什麽來的?”說著用手捅捅胡蘿卜。


    胡蘿卜立刻接話:“親者痛、仇者快!”


    胡鬧拍著大腿說:“對呀,你看你,多明白!啥都明白,真是應大明白呀!”


    胡蘿卜咧嘴笑了一下,剛要得意,忽然想明白胡鬧是想轉移話題,就朝胡鬧翻了個白眼,又狠狠地瞪了二蛋一眼。


    胡蘿卜和二蛋當然不是真別扭,眾人並不放在心上,隻是一想到這新來的同學,眾人心裏竟然都有些不安。


    胡鬧問凱路:“他以後住你家呀?”


    凱路點點頭,見星星有些不自然,就替高暖解釋:“人不得相處嗎?他初來乍到的,可能有些不適應,就多讓著點他唄!沒事。”


    二蛋“哼”了一聲:“我看這銀不咋地,太隔眼了,像個事兒媽似的。”


    大壯正忙乎著吃豆子,難得聽大家說話,聽到二蛋的話沒聽明白,問了一句:“隔眼是什麽?”


    胡蘿卜一聽笑了,“大壯啊,百忙之中你還能抽出時間問一下,真是好學呀。二蛋,快回答呀!難得大壯開口問問題呀!還是在這麽關鍵的時刻。”


    二蛋也笑了,“隔眼的含義可多了:就是說這銀事多、不好伺候、自以為是、不合群、看不起別銀、脾氣古怪、易怒、勢利眼、好壞不分、不好相處等等摻和在一起。”


    胡蘿卜張大了嘴表情驚訝:“哎呀媽呀,這麽好一詞,我可得記住嘍,叫啥來著?”說著一拍大腿,“對,隔眼!”


    忽然上前一把緊緊握住二蛋的手,上下搖了兩下,表情鄭重地說:“我今天才發現,二蛋呐,你太有才了,你咋形容地這麽貼切尼?你咋懂那麽多詞兒尼?你這腦子就是個寶庫啊!我真以你為榮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陽小學的孩子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冷小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冷小浪並收藏太陽小學的孩子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