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蘿卜和胡鬧佯裝鎮定地走進了家門。


    家裏人剛吃完飯,幾個孩子都坐在桌子旁邊,蘑菇兩眼紅腫地低著頭,兔子爸爸正在收拾桌子,兔子媽媽坐在沙發上,麵沉似水地斜視著回來的兩個人。


    胡蘿卜衝媽媽揚手打了個招呼:“媽,我們回來了。”說完轉身要走。


    兔子媽媽沉聲說:“怎麽著,這就走啦?”


    胡蘿卜轉過身來,故作驚訝地問:“媽,有事啊?”


    兔子媽媽叫住他:“過來、過來,我們談談。”


    胡蘿卜假裝想了想說:“還是別談了,年齡差太多了,有代溝,恐怕沒有什麽共同語言。”


    兔子媽媽點點頭,然後開始挽袖子:“好,聽你的不說了,直接用肢體語言交流吧。”


    胡蘿卜一聽立刻躥了過去,一下坐到媽媽身旁,滿眼真誠地說:“媽,好久沒和你親近了,好想依偎在你懷裏,聽你溫柔地跟我說說話。”


    兔子媽媽挑眉問他:“代溝呢?”


    胡蘿卜從外往裏比劃了一下:“這不踏過來了嗎?”


    兔子媽媽想了想,麵色有些為難:“可是這共同語言沒有啊。”


    胡蘿卜一本正經地說:“沒有共同語言可以創造共同語言,可以找話題嘛、可以求同存異嘛。”


    兔子媽媽嘿嘿冷笑,這冷笑可真冷,胡蘿卜忽然感到寒風陣陣,周圍的溫度陡然降低。


    兔子媽媽歪頭盯著胡蘿卜:“你這小嘴兒挺會說呀,小話挺趕勁兒呀!我說你妹妹能氣成那樣呢,連我都說不過你,何況她那麽個小姑娘呢?”


    雖然自己妥協了,可事態沒有像以往那樣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看來媽媽似乎並沒想放過自己,胡蘿卜感到不妙,但還是提醒媽媽:“媽,你可不要帶著有色的眼鏡看我,作為媽媽,你要公平公正、一視同仁地對待每個孩子才對呀!不能偏聽偏信,隻聽一麵之詞,不然有失公允呐!”


    胡蘿卜振振有詞的樣子讓兔子媽媽越想越氣:“用你教育我?我要有失公允還容你說話?進門就揍你了,還讓你跟我在這理論?”


    胡蘿卜一見媽媽要發火,急忙解釋:“媽、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兔子媽媽冷笑著說:“我隻知道第一,你把妹妹氣哭了;第二,你不跟家裏說就去人家吃飯,這就是真相,我說得有錯沒?”


    胡蘿卜一聽也急了:“媽,啥事都得有個前因後果,它不是有原委地嗎?”


    兔子媽媽怒聲說:“我不管,你幾次忤逆我,累加到一起,我今天就要教育你。”


    胡蘿卜一聽“騰”地站起來,露出個嘲諷的笑容,“這不還是嗎?都不聽解釋、不問原委,這不有失公允是什麽?隨你的便吧,我還懶得解釋了呢!”


    兔子媽媽見胡蘿卜這個態度勃然大怒,立刻就要起身。


    兔子爸爸一看急忙上來勸阻:“孩子他媽,你冷靜冷靜,別氣壞了身子。”轉頭說兒子:“胡蘿卜,怎麽和你媽說話呢?”


    胡蘿卜看向爸爸,摸著胸口說:“爸,我也委屈呀。都多少次了,我自己都懶得說了。我是她哥哥,憑什麽她老是當著大家的麵訓斥我?我就沒有尊嚴嗎?我就不能反駁嗎?她以為她是誰呀?你們可以問問當時在場的人,是我惹她了嗎?再說我所做所為跟她有關係嗎?”


    兔子媽媽怒斥他:“你為什麽把妹妹氣得哭成那樣?”


    胡蘿卜笑了:“難道哭了就是弱者嗎?就因為我不哭就是我的錯了?她有理為什麽不和我分辯呐?她說不過我是因為我說到她的痛處了,她活該!”


    蘑菇聽到這忽然想起當時尷尬的場景,覺得滿腹委屈,又哭了起來。


    兔子媽媽見女兒哭了,氣得直起身子衝著胡蘿卜就過來了,兔子爸爸急忙抱住她:“哎哎,別這樣、別打孩子,聽我的、聽我說一句……”


    兔子媽媽已經氣昏了頭,越過兔子爸爸就給了胡蘿卜一撇子。


    兔子媽媽本想照著胡蘿卜身上來那麽一下意思意思,不然這小子的氣焰也太囂張了。


    兔子爸爸摟著兔子媽媽,見狀用胳膊一擋,沒擋住,兔子媽媽手一抬,狠狠地打到了胡蘿卜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過去,屋裏的人都愣住了,蘑菇也嚇得止住了哭聲。


    胡蘿卜似乎被打懵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站在那。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笑了,摸著臉說:“打得好!接著打!”


    兔子媽媽也反應過來,心裏有些後悔,但見孩子們都在看著自己,心想:怎麽也不能讓這小子的氣勢壓倒自己,推開兔子爸爸走上前又打了他一下,隻是這下比剛才輕了好多,而且沒有直接打到臉上,而是打到了脖子和臉交界的地方。


    胡蘿卜沒想到媽媽真的會打自己。媽媽以前雖然打過自己,也不過是在身上給兩撇子或者照屁股來那麽兩下,從來沒打過臉,更沒打這麽狠過。古話說“打人不打臉。”媽媽不由分說當著全家人的麵打自己,這不是給蘑菇撐腰呢嗎?在媽媽心裏自己算什麽呢?


    胡蘿卜一時間又委屈又難過又羞憤,眼睛裏已經溢滿了眼淚,他伸手狠狠擦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媽媽一眼,轉身就往外走。


    胡鬧一看急忙跟上,嘴裏喊他:“胡蘿卜你去哪?”


    胡蘿卜一下站住了,轉過頭來指著胡鬧惡狠狠地說:“你是有媽的人,別跟著我!你要是跟著我,別說我跟你翻臉啊!”


    胡鬧一下愣住了。


    自打他認識胡蘿卜,兩人不管鬧多大的矛盾,胡蘿卜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和這種表情跟自己說過話,更何況是怒吼。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胡蘿卜已經轉身跑出去了。


    胡鬧轉過身來,無奈地看了看兔子夫婦,猶豫了一下還是給胡蘿卜解釋:“伯伯、伯母,其實真的不全怪胡蘿卜。”


    兔子媽媽此時已經後悔莫及。


    胡蘿卜從來那樣看過自己,他的眼神看似平靜,卻滿含失望,這表情讓兔子媽媽感覺心如刀割。


    兔子媽媽踉蹌了一下,兔子爸爸急忙扶住媳婦,然後抬頭哀懇地對胡鬧說:“去追他呀!看看他去哪了?”


    胡鬧“哎”了一聲轉身就跑。


    胡鬧心急,出了屋門也不看路,一下子被院子裏堆的木柴給絆倒了,他顧不得疼,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跑出了院門。


    胡蘿卜邊哭邊跑,漫無目的的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累了,站著喘了幾口氣,回頭見身後沒人跟來,這才慢慢往前走。


    走了很長一段時間,胡蘿卜發現竟然自己跑出了村子,來到了之前和二蛋約架的丁字坡。


    胡蘿卜的眼淚已經風幹了,眼睛澀澀的。他忽然感到心頭煩亂、身心疲憊,隻想靜靜地待一會,看到大石頭後邊一人多高的草叢,索性走進去直接躺下了。感覺陽光刺眼,就薅了幾把草蓋到頭上、身上,閉著眼睛舒了口氣,不多時竟然睡著了。


    胡鬧在村子裏找了一圈,到處沒有胡蘿卜的蹤影。他心裏發慌,又悄悄來到凱路家,院子裏沒人,他又不好意思進屋去問,隻扒著兩個倉房的窗戶往裏看了看,發現董得多和大壯都在睡覺,並沒有胡蘿卜的影子,隻好無功而返。


    進了屋子,兔子夫婦一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沒找到,兔子爸爸不死心地問:“沒找到啊?”


    胡鬧懊喪地說:“在村子裏找了一圈,沒找到。我們常去的地方也看了,也沒有人。”


    蘿卜問:“凱路家呢?”


    胡鬧低頭說:“屋裏不可能有,我也沒進去看,大倉房和小倉房都看了,沒有。”


    白菜問:“能不能去學校哇?”


    胡鬧搖搖頭:“不可能去學校。他那麽好麵子,臉上還紅著,老師要是問他,他怎麽回答呀?”


    蘑菇覺得家裏人有點小題大做了,胡蘿卜擅長使用這些小伎倆,家裏人卻都愛上當。於是小聲說:“他能去哪?一定在哪裏躲著呐,晚上就會回來了。”


    大家看向蘑菇,蘑菇不自然地看向別處,雖然自己的話有些武斷,心裏卻覺得自己的感覺沒錯。


    胡鬧不想和蘑菇爭執,卻有必要將真實情況說出來,他沉聲說:“你們聽到胡蘿卜走時對我說的話了嗎?那個決然的態度你們也看見了,打我認識他,這是頭一次。還有,知道他為什麽要提我媽媽的事嗎?”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胡鬧忍著眼淚接著說:“有一次他開玩笑, 說不愛上學,想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讓我跟著去,我說我不可能跟他走,因為我現在有媽媽了。所以、所以這次他走不讓我跟著……”胡鬧越想越害怕,竟然哽咽起來。


    兔子媽媽聽了大驚失色,茫然地看向老公,嘴唇哆嗦著,聲音裏帶著哭腔說:“老公,胡蘿卜被我給打走了,他還那麽小,他能去哪呀,他要是有了危險怎麽辦呐?”說到這,她抱著老公哭了起來。


    兔子爸爸不知道道如何安慰媳婦,隻能拍拍她的肩膀,定定神對孩子們說:“大家分頭去找吧,人手要是不夠就找凱路兄弟幫忙。你們別亂找,分成區域找,一人找一片,快去吧,我在家陪著你媽,蘑菇你是女孩子,你就別去了。”


    三個男孩聽了立刻跑出去了。


    蘑菇有些不以為然,以胡蘿卜那個作派,肯定是虛晃一下,晚上肯定會回來的。可是媽媽爸爸卻不信,還擔心得要命,雖然這樣想,卻沒辦法阻止,隻能默默地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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