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媽媽見胡蘿卜急得一頭汗,知道他說的一定是實情,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見他消瘦的臉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傷還沒好,不免有些心疼,卻麵上不顯,放開他,慢慢走回去坐到沙發上,輕聲問:“真的好吃嗎?”


    一陣悶雷過後卻沒下雨。胡蘿卜如釋重負,咽口唾沫誠實地說:“比大米花好吃。”


    兔子媽媽點點頭:“行,明天我問問大姐是怎麽做的,等我心情好了就給你們做。”


    胡蘿卜剛要咧開嘴笑,兔子媽媽話風一轉:“要是我發現你小子主動拿人家東西吃,別說吃炒豆子啦,至少你得給我餓上一天!哼!”


    胡蘿卜聽到這種致命的懲罰嚇得一個激靈差點摔倒。他穩住身形、擠出笑臉說:“哪能呢,我肯定說的是真的。就算我真像媽媽說的那樣……我是說就算、假如的話,”


    說到這他看看兔子媽媽的臉色,見她神色如常才又接著說:“那麽善良的媽媽怎麽會這麽殘忍地對待他的親兒子呢?隻有殘暴的人才會那麽做,那種人都內心扭曲、人老色衰、一臉橫肉……”


    見兔子媽媽的臉突然陰沉下來,眼光如刀向他掃來,胡蘿卜立刻改口:“媽你肯定不是,我的媽媽善良溫柔、青春年少、膚白貌美……”


    聽了胡蘿卜明顯的恭維,兔子媽媽不耐煩地打斷他:“行了行了,誇人誇得都沒邊兒了,你相信你自己說的話嗎?”


    胡蘿卜立刻鄭重地做了個那當然的表情。


    兔子媽媽挑眉看向老公:“他說的你信嗎?”


    兔子爸爸滿臉尷尬,心想母老虎怎麽把這個難題拋到自己頭上了?都怪胡蘿卜這個臭小子信口開河。見媳婦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等答案,他咽了口唾沫,覺得這問題實在不好回答。


    說相信胡蘿卜的話吧,自己實在是違心,那可真是瞪著眼睛說瞎話;如果說胡蘿卜的話是假話,那就等於說媳婦脾氣暴躁、年老色衰,嗬嗬,那接下來的場麵可想而知。可是他又不敢不答,隻好低下頭說:“這個……半信半疑。”


    胡蘿卜聽了一臉的恍然大悟:“哎呀老爸,原來媽媽在你心目中是那麽不堪呐!嘖嘖嘖!”


    胡蘿卜的話裏明顯帶著挑撥,兔子爸爸心想這小子為了那口豆子竟然不顧父子之情了!他抬起頭怒吼:“你個臭小子,胡說什麽?誰說你媽在我心目中不堪啦?”


    胡蘿卜假裝驚訝:“那你為何對我讚美媽媽的話半信半疑?”


    “我當然、當然覺得你媽好了,但是也沒你說的那麽好吧,我也不能違心地說話呀?你媽善良我承認,可是你說他溫柔,這個她有倒是有,但是溫柔的時候少……”


    兔子爸爸嗑嗑巴巴地解釋著,見兔子媽媽斜眼看他,索性站直了身子,心想大不了再挨頓揍,也不能在孩子們麵前總是一副怕老婆的形象,於是挺直胸脯接著說:“我說的沒錯吧?你還說她青春貌美,那得跟誰比,跟我比她是青春貌美,可是跟她自己比,她的確沒有從前那麽青春貌美啦,我說的不對嗎?”說完了勇敢地看向媳婦。


    兔子媽媽看了老公一會兒,突然吼道:“你就是說真話也不能放著正事不幹呐?菜糊啦!你聞到糊味沒?還不快去看看?鍋要燒漏了你們誰也別想吃飯!”


    見老公乖乖地跑進廚房,兔子媽媽回頭惡狠狠地瞪了胡蘿卜一眼:“在這傻站著幹什麽?還想讓我表揚你一下呀?”


    胡蘿卜咧嘴笑了一下轉身就跑,胡鬧急忙跟上。


    進了屋子,胡鬧責怪胡蘿卜:“你怎麽往大伯身上扯呀?要是伯母跟他生氣、發脾氣怎麽辦呐?”


    胡蘿卜撓撓頭,“我當時不是有點害怕嗎?隻好把媽媽的關注點往爸爸身上轉移了,不過應該沒什麽事吧?上次我爸離家出走我媽不是後悔了嗎?”


    胡鬧坐到床上,想了一下對胡蘿說:“我看伯母的臉色可不太好。再出去時你可別拱火了,別讓他們鬧矛盾。”


    胡蘿卜走到自己的床前慢慢坐下,心裏著實有些懊悔。


    該吃晚飯了,孩子們來到客廳。


    蘑菇皺著鼻子聞了聞:“怎麽有股糊味啊?”


    胡蘿卜和胡鬧對視一眼,桌上的人都沒說話。


    蘑菇夾了一個菜葉,吃到嘴裏立刻吐出來,苦著臉對媽媽說:“媽媽,菜苦啊,有糊味!”


    兔子媽媽惡聲惡氣地說:“就這味兒,能吃就湊合吃,不能吃就餓著!”


    蘑菇愣了一下,委屈地看向媽媽。


    她是家裏的老幺,從來都是最受寵愛的那個,即使她有了過錯,媽媽爸爸都沒有對她發過火。可是今天,她隻是說了句實話,媽媽卻用這種態度對她說話。她知道媽媽應該是生氣了,可是不知道她是因為自己嫌菜糊了才生氣還是其他緣故,不知所措地看向爸爸,眼睛裏開始蓄起眼淚。


    兔子爸爸連忙對蘑菇說:“是爸爸不好,把菜炒糊了,要是這個菜不好吃就吃別的菜吧。”又轉頭對媳婦說:“幹啥對孩子用這麽硬的口氣說話呀?”


    兔子媽媽端著碗,也不看老公,板著臉大聲說:“不會溫柔!”


    兔子爸爸心裏咯噔一下,心說:不好不好、房子要倒!今天可踩到母老虎尾巴了!還以為她沒生氣呢,哪想到她這是氣大發了!


    兔子爸爸心裏忐忑不安,麵上還得裝做鎮定自若的樣子,夾了個好菜放到媳婦碗裏,討好地說:“溫不溫柔我都喜歡。”


    兔子媽媽把菜夾出來一下扔到他碗裏:“少獻殷勤,不稀罕!咱年老色衰了、脾氣暴躁了,誰年輕貌美、誰溫柔體貼找誰去!”


    屋子裏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每個人都看出兔子媽媽的怒氣似乎要衝破房頂了。


    兔子爸爸一臉尷尬,他擠出個無比難看的笑容對孩子們說:“沒事沒事,好好吃飯吧。”


    孩子們立刻低頭默默吃飯,再沒人嫌棄菜苦了。


    胡蘿卜見情形不對,沒像以往似的給蘑菇來個火上澆油,而是和其他孩子一樣,吃完飯悄悄地溜了。


    兔子爸爸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飯,見媳婦站起來抱著胸、板著臉坐到沙發上,立刻起身開始收拾桌子。


    等他洗好碗,收拾好廚房,又磨蹭了一會兒,這才鼓足勇氣,心驚膽戰地準備麵對一場腥風血雨。可他走出廚房才發現媳婦不見了,看樣子應該是回臥室去了。


    兔子爸爸悄悄走到臥室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去推門,門卻推不開,他敲敲門輕聲呼喚:“老婆,開門呐。”敲了半天卻沒人應聲。


    兔子爸爸心說:“不用想了,這肯定是氣還沒消呢。”於是準備去客廳睡沙發,可是現在的天氣晚上實有些冷,不蓋被子可不行。


    於是他又鼓起勇氣敲敲門,低聲下氣地說:“老婆,我是小旺啊,快開門呐,沒有我,你不冷嗎?不孤單嗎?開門啊,老婆,我是小旺旺啊……”


    見裏麵還是沒有聲音,他隻好小聲央求:“你就是不開門,也得給我床被子呀,晚上太冷,我要是凍著了,你還得照顧我,你要是累著了,我會心疼的。快點呀,我的小雲朵!”


    又敲了好半天,屋子裏麵還是沒有聲音,就在他泄氣了準備挨凍的時候,門一下開了,兔子媽媽黑著臉,像一朵烏雲似的站在門口冷冷地盯著他。


    兔子爸爸一下高興起來,沒想到媳婦還是心軟了,於是咧開嘴笑著說:“嘿嘿,我就知道……”話還沒說完,一床被子兜頭摔給他,然後就聽門“呯”地一聲又關上了。


    兔子爸爸拿下被子,苦笑著回到客廳。


    走到沙發邊上,把上麵的東西收拾收拾放到餐桌上,然後枕著被子躺下,拿張報紙看了起來。


    胡蘿卜待了一會兒,實在不放心,出來看動靜,看到爸爸睡在沙發上看報紙,頭枕著一床被子,心裏明白老爸一定是讓媽媽轟出來了,立刻有些難過,懊悔自己為了轉移媽媽視線害爸爸受罪。


    他走過去,訥訥地說:“爸,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兔子爸爸笑著安慰他:“也挺好的,自己睡舒服。”


    胡蘿卜上前拉扯爸爸,讓他去自己床上睡,自己和胡鬧睡一個床。


    兔子爸爸不同意:“你媽要是有什麽事找我的話,看不到我她就慌了,再說了,你別看她跟我凶,她離開我不行,真的!”


    胡蘿卜見爸爸一臉的認真和堅持,隻好回屋了。


    胡鬧見胡蘿卜一臉頹喪地回來了,忙問:“怎麽了?”


    胡蘿卜一屁股坐到床上:“不出我所料,爸爸被媽媽攆出來了,現在在沙發上躺著呢。”


    胡鬧愣了一下:“那讓他來我們屋睡吧,咱倆睡一個床唄。”


    胡蘿卜說:“我也是這麽說的,可爸爸擔心媽媽有事找他,不肯來。”想想又說:“你說我媽怎麽蠻不講理呢?就知道欺負我爸。”


    胡鬧心想還不是你鬧的,這會又怪別人。又怕胡蘿卜自責,就說:“不要和女人講理,知道不?”


    胡蘿卜抬起頭來,驚訝地說:“哎呀胡鬧,你怎麽說出這麽富有哲理的話呢?”


    胡鬧齜牙一笑:“還不是跟你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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