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值日生是白妞姐妹,等她們打掃幹淨,同學們也陸續到了。


    蘑菇站起來說:“檢查衛生啦,把手都伸出來。”


    胡蘿卜剛要伸手,蘑菇瞅都沒瞅他就說:“你就不用檢查了。”


    胡蘿卜納悶了,心說:怎麽今天不檢查我了?平時不是最愛拿我開刀嗎?於是開口問:“今天是咋滴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蘑菇一邊看其他人的手一邊說:“你昨天連腳都洗了,還用檢查嗎?我證明,你今天是幹淨的。”


    胡蘿卜沒想到蘑菇竟然當著大家的麵嘲諷自己,氣得七竅生煙。他瞅瞅同學們轉頭問蘑菇:“你那意思我從來都不洗腳唄?”


    “我可沒說啊,在媽媽的督促下,你一個月怎麽也得洗個一兩回吧?”蘑菇揚著頭回答。


    “你汙蔑!”胡蘿卜臉漲得通紅,一蹦八丈高:“這個月算上昨天我洗了四回呢。”


    蘑菇想了想,點頭承認,“嗯,對,這個月過了25天,你洗了四回,是我冤枉你了。”


    胡蘿卜剛要得意,發現周圍人都忍著笑,這才覺察不對。


    雖然自己駁斥了蘑菇的話,但蘑菇還是側麵印證了自己不愛洗腳這個事實。


    胡蘿卜覺得非常難堪,卻又不得不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咋地,我樂意,腳長我身上,我願意啥時洗就啥時洗,你管得著嗎?欠兒登,就顯你了!你看你多能耐?把哥哥的缺點毛病當著大家的麵都抖出來,顯得你多正義凜然、大義滅親哪,佩服啊佩服!”說著雙手抱拳在蘑菇麵前行了個禮,說完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蘑菇站在那兒感到羞憤難當。


    雖然覺得自己做得沒錯,可胡蘿卜說的也是事實,自己似乎真有些過分了。這樣一想,眾目睽睽之下蘑菇就手足無措了,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裏打轉。


    星星走過來拍拍她的肩:“沒事了沒事了,回座吧。”


    蘑菇跑回座位,趴在桌上痛哭起來。女孩兒們走過來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胡蘿卜氣急敗壞。他剛開始是快走,後來跑起來了,還越跑越快,想把一腔怒氣都揮散開。


    胡鬧緊跟在後麵,好容易追上胡蘿卜,一把拽住他邊喘邊說:“你、你去哪兒?想、想離家、離家出走嗎?”


    凱路和二蛋也追過來了,幾個人圍著胡蘿卜喘粗氣。


    胡蘿卜眼睛有點紅了,但是他忍住沒哭。他低著頭語聲沙啞:“我洗不洗腳跟她有啥關係?還當著大家的麵把這個拿出來說事兒,太讓我難堪了。我還是她哥不?你們說有她這樣的妹妹嗎?”


    凱路說:“她就是認真了點兒。上次她當著大家的麵說我有一個指甲有點長,我也有點不好意思。我還是班長呢,可反過來想她也是堅持原則,人家也沒說錯啊?”


    二蛋也說:“你們是親哥倆不?一天嘰咯浪1、嘰咯浪,整地雞赤掰臉2地,怎麽弄地跟仇銀是滴?唄說她埋汰3你,你不就是嫌磕磣4嗎?要我說啊,你洗不洗腳那能咋地?你又沒上銀家脫鞋讓別銀聞味去?誰能管了你?啊?快唄生氣了,你說你一天天地,老炸廟5。”


    胡鬧見胡蘿卜還是氣得呼呼直喘,忍不住笑了,揶揄他:“你這樣子像青蛙似的,一鼓一鼓的,可好看了。”


    胡蘿卜瞅瞅他,狐疑地問:“真的?好看嗎?”忽然想起青蛙的樣子,一張大扁臉、沒脖子不說還鼓個大腮,難看死了。知道胡鬧在氣他,就白他一眼,“你別給我雪上加霜啊,我這氣還沒消呢,你又拱火。”


    胡鬧認真地對大家說:“哎,你們發現沒?胡蘿卜最近才氣縱橫啊!才說了幾句話啊,一個勁兒地往外冒成語。什麽正義凜然啊、大義滅親啊、雪上加霜啊,哎?我沒看出來啊,胡蘿卜你語文學得挺好啊?你這詞兒都是跟誰學的啊?老師可還沒教呢!”


    “嗐!這都是小意思。我爸不是老看報紙嗎?有時候看到精彩的地方就給我們念……不是,我正生氣呢,你說這個幹啥?”


    “當然是敬佩你了!我說真的。”胡鬧一臉的一本正經。


    “唉!你還敬佩我呢,被自己妹妹當眾埋汰成那樣,我都無地自容了……哎?又一個成語。嘿嘿!”胡蘿卜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


    胡鬧認真地對他說:“人不都有優缺點嗎?雖然你有點淘氣、愛吃、還有點不注意個人衛生……”胡鬧每說一句,胡蘿卜就翻一下白眼。


    胡鬧忍著笑接著說:“小心把眼珠子翻眼眶外邊去,我還沒說完呢。雖然你有缺點,但是你熱心、善良,待人真誠,我特別看重你這個朋友,也因為有你這個朋友感到幸運!”


    胡蘿卜定定地看著他,輕聲問:“你說真的?”


    “我說真的,我很幸運。”胡鬧的語氣非常堅定。


    “我是說我有那麽多的優點嗎?我怎麽沒發現?”胡蘿卜問。


    看來胡蘿卜關注的重點根本不是自己的表白,這回換胡鬧翻白眼兒了,“你有,而且還有很多優點等待發現。我們都覺得你很好,不信你問凱路和二蛋。”


    凱路點頭:“不錯,我覺得你挺好。”


    二蛋兩眼看著天,摸摸下巴邊想邊說:“嗯,雖然你有時候挺膈應銀,但是大部分時候還是挺招銀稀罕滴。這麽說吧,總體上來說,你還不算太招銀煩。”


    胡蘿卜聽了一下撲過去掐住二蛋的脖子,一邊來回晃一邊咬牙說:“我讓你銀、銀地,煩、煩地,我讓你叭叭,我讓你煩個夠。”


    二蛋被動地晃著,假裝“哎喲哎喲”地叫,瞪著胡蘿卜說:“你要是再使勁兒我就嗝屁6了。”


    胡蘿卜鬆開手,端著肩深吸一口氣。


    胡鬧一看這情形便問他:“怎麽著?”


    胡蘿卜兩眼放光,挺著胸膛大聲說:“又來勁了!渾身充滿了力量!”


    二蛋說:“那就回去吧,在這像樹樁子似地傻站著嘎哈?”


    凱路也說:“快回去吧,遲到了老師會批評的。”


    胡蘿卜緊張地問胡鬧:“今天第一節課是誰的?是校長的課嗎? ”


    “不知道啊。”胡鬧撓撓頭,他和胡蘿卜一樣,從來都沒在意過這個。


    凱路說:“是林老師。”


    胡蘿卜舒了口氣,“那還好。得了,快回去吧。”


    幾個人趕忙往回跑。


    蘑菇已經在女孩兒們的勸說下停止了哭泣。她看到胡蘿卜沒回來有點擔心,偷偷地往胡蘿卜離開的方向看,見他們安然無恙地回來,這才放心。


    林老師剛走過來,見幾個男生從遠處跑回來,有點納悶,但是沒說什麽,直接開始上課。


    臨下課時,林老師讓凱路把批改完的作業發下去,要求做錯題的同學除了寫今天的作業外,還要把昨天做錯的題重新再做一遍。


    胡蘿卜看了一眼自己的作業,竟然錯了三道題。他悄悄看向胡鬧,見他的作業本上也有兩個紅叉,心裏立刻平衡了。


    胡鬧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立刻瞪了他一眼。


    胡蘿卜轉身見二蛋正翻看自己的作業,忽然想起紅燒魚的滋味,於是好奇地打聽:“二蛋,你們家昨天那魚是怎麽做的?是紅燒、清蒸還是燉的?”


    二蛋瞅瞅他問:“燉的,怎麽了?”


    “沒事,就是問問。”胡蘿卜又想起個事,“對了二蛋,我一直好奇,你家鄉沒有學校啊?怎麽跑到這兒來上學了呢?”


    二蛋撓撓頭,“這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啊。當年星星的爺爺和我們家老輩兒是鄰居,關係處得老鐵了。後來她家搬到南方,就是這邊兒,我們兩家的關係一直就沒斷,再說我們還有親戚呢。”


    “什麽親戚呀?”胡蘿卜好奇地問,周圍的同學也支起耳朵聽。


    “就近說吧,星星是我姨夫的姑媽的二姑姐的表妹。”二蛋邊琢磨邊說。


    “這是拐了幾個彎的親戚啊?”胡蘿卜懵了。


    胡鬧問道:“聽這話你們也不是一輩的啊?按輩分你該怎麽稱呼她呀?”


    二蛋撓撓頭吞吞吐吐地說:“好像……叫表姨姥姥吧?”眾人聽了都大笑起來。


    “哈哈哈!”胡蘿卜聽了尤其高興,“我們都跟著長輩分了,哈哈!都成姥爺輩兒了!哈哈!”


    二蛋瞪他一眼,“瞅你那傻樣!長了輩分能多塊又(肉)啊?又開始招人煩了。”


    胡蘿卜一看二蛋要生氣,忙轉移話題,接著問:“對了,還沒說完呢,怎麽來這麽遠上學呢?”


    二蛋瞅瞅他說:“這不前兩年嘛,表……星星爸爸調到我們那工作,他們一家都跟著過來了。因為以前的老房子賣了,沒地方住,就住我們家。今年他工作期滿,得回來,想把我們姐倆都帶過來,媽媽爸爸說姐姐要照顧家,隻讓我來了。”


    眾人一聽都明白了:二蛋家還重男輕女呢。


    後座的田檸聽明白了,好奇地問:“二蛋,你姐和星星也認識啊?”


    二蛋說:“啊,她倆可好了。天天在一起,幹活啊,玩啊,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星星可是班花級人物了,胡蘿卜忽然對二蛋的姐姐感到好奇,“你姐也像星星似的穩穩當當的啊?”


    “拉倒吧,我姐就是個北方大妞兒,說話高門大嗓的,性格潑辣、賊能幹,就是一天嘴叨叨叨的老訓我,比我媽還像我媽。”二蛋沒把姐姐老揍他的事兒說出來,他嫌丟人。


    聽了二蛋的話,眾人一個勁兒地腦補著他姐姐的形象,感覺是挺厲害的一個女孩子。


    胡蘿卜心想:聽二蛋的描述,怎麽感覺他姐有點像我媽呢?想到這兒不由哆嗦了一下,心說:得了,那可沒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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