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蘿卜邊跑邊和胡鬧說那條河是村裏的禁地。因為很久以前淹死過小孩子,所以村裏的家長嚴禁孩子們接近那條河。


    胡鬧心想:怪不得胡蘿卜看到快活林的湖那麽興奮呢,原來平時家裏不讓去河邊玩啊。


    胡蘿卜邊跑邊嘟囔:“家裏女人太強勢了就是不行,你看我爸讓我媽欺負的。哼!長大了我可得找個性子溫柔的媳婦,要娶這麽個母老虎當媳婦,我可受不了。”


    胡鬧看了胡蘿卜一眼,心說:你想得還挺遠。要不是你胡說,能有這事兒嗎?


    出了村子是一片小樹林,隔著林子就能聽見“嘩嘩”的水聲。繞過林子就看到一條湍急的小河,河邊有很多石頭。


    胡蘿卜緊張地四下察看,果然看到兔子爸爸站在河邊一塊大石頭上,正低頭往河裏看。


    爸爸竟然真的想不開了!


    胡蘿卜嚇得大叫:“爸爸!”。


    胡鬧覺得情形不對忙阻止他:“別喊!”可是已經遲了。


    兔子爸爸回頭的功夫腳下一滑,一頭栽進河裏。


    眼看著兔子爸爸在河裏翻騰掙紮,靈魂雙胞胎嚇得魂飛魄散。


    河水湍急,站在河岸上看著河水都眼暈,何況兩個孩子都不會遊泳,二人隻能張皇地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


    “爸爸你挺住,我去喊人,你挺住啊!”


    兔子爸爸在河裏浮浮沉沉,眼看著就飄遠了。


    胡蘿卜嚇得大哭,“爸爸呀……!”


    “撲通!”突然間一個黑影快速跳到河裏,沒用幾下就遊到已經快要沒頂的兔子爸爸身旁,靈巧地夾住他,隻用單臂就輕鬆地遊了回來。


    等他遊近了,兩個孩子才看清這人竟然是漢克斯老師。


    漢克斯拖著兔子爸爸上岸,胡蘿卜顧不上跟老師說話,急忙上前查看。


    兔子爸爸渾身濕透、臉色蒼白,閉著眼睛躺在那兒,眼鏡也不知道丟哪去了。


    胡蘿卜放聲大哭。


    雖然爸爸平時老是批評他,但是很少打他;媽媽倒是溺愛他,但是搸起他來絕不手軟,所以別看他老是捉弄爸爸,其實他還是很喜歡爸爸的。


    “爸爸啊,爸爸啊……”胡蘿卜悲痛欲絕,張個大嘴哭得淚眼滂沱。


    漢克斯有些不解:“他又妹(沒)有死,你為什麽哭?”


    “沒死?”胡蘿卜一愣,忙低下身子查看,果然發現爸爸還有呼吸。


    “那他怎麽不醒過來?要不要做人工呼吸?”胡蘿卜抽泣著問。


    漢克斯搖頭,“不用,看窩(我)的。”


    漢克斯把兔子爸爸翻過去後背朝上,將他的肚子擱在自己屈起的一條膝蓋上,雙手在他後背處用力按壓了幾下,兔子爸爸猛地嗆咳了幾聲、吐了好多水。


    漢克斯扶著兔子爸爸坐了起來。


    兔子爸爸眯起眼睛才看清麵前這個外國人是孩子們的體育老師。


    胡蘿卜含著眼淚一把抱住爸爸,“爸爸,你嚇死我了,為什麽要自殺?你要是死了,我們怎麽辦呢?媽媽怎麽辦呢?”


    兔子爸爸愣了一下,“誰想自殺了?我就是心裏憋悶出來散散心。走到河邊看到河裏有魚,就想撈兩條哄你媽開心。正想辦法撈魚呢,你一喊,我回頭時沒注意腳下,所以掉河裏了。”


    胡蘿卜咧了下嘴:烏龍了。


    兔子爸爸看到漢克斯正在擰衣服上的水,急忙站起來和胡蘿卜一起感謝漢克斯的救命之恩。


    漢克斯有點不好意思:“沒什麽啦。嘿嘿!”


    胡鬧問他:“老師,你怎麽在這兒?”


    “……我在林子裏堪堪(看看)鳳(風)景,聽到映(應)達喊就泡(跑)來了。”他哪好意思說剛才吃郝爽的糕點沒吃飽,正在樹上找果子吃呢?


    胡蘿卜特別聰明,看到河邊散落著的幾個果子立刻明白了。他拉住漢克斯的手,仰著頭說:“老師,你救過我,現在又救了我爸爸,你是我們家的恩人。你晚上到我家吃飯吧,我讓媽媽做一桌子好菜。”


    兔子爸爸也真誠地說:“是啊,老師,非常歡迎你來我家吃飯。”


    漢克斯想客氣一下,但是摸摸不爭氣的肚子,又想到兔子媽媽的廚藝,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


    兔子爸爸看不清景物,眯著眼睛四下找眼鏡。


    胡蘿卜心想:上哪找啊?肯定掉河裏了,看來得重新配一副眼鏡了。一想到又要花錢,胡蘿卜暗自歎了口氣:對媽媽來說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漢克斯回想了一下,忽然轉身往河邊走,不一會兒,就看到他彎下身子在岸上斜伸到河裏的一截枯樹枝上摘下一個東西,走回來遞給兔子爸爸:“看看,這是你的不?”


    兔子爸爸接過來湊近了一看,發現是自己的眼鏡,立刻驚喜地說:“是我的,是我的。”


    胡蘿卜覺得漢克斯哪裏是救命恩人呐,簡直是個神仙!於是對他的崇拜又增加了三分。


    四個人一起往回走。


    路過那幾個果子時,胡蘿卜看到老師眼中明顯的不舍,就和胡鬧一起全部撿起來放到老師懷裏,漢克斯不好意思地笑了。


    路過新學校,漢克斯要回去換件衣服,說晚飯時再去胡蘿卜家。


    於是三個人慢慢往家走。


    看到兔子爸爸神情萎靡,胡蘿卜說:“爸爸,你不能跟媽媽說是因為撈魚才不小心掉河裏的,知道嗎?”


    兔子爸爸詫異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你得讓媽媽知道你也是有氣性的,其實媽媽已經後悔了,這次你一出事,她起碼以後會對你好很多。”


    兔子爸爸有點不好意思,輕聲說:“其實你媽也挺不容易的,每天操持家務,從早到晚忙個不停。我沒什麽能耐,你媽跟著我也沒享什麽福。唉!她要心情不好發火就發火吧。也怪我,不該在她氣頭上跟她理論。”


    胡蘿卜氣笑了:“爸爸,你可真行,挨媳婦欺負還替她說好話!我就問你一句:你還想再當著我們的麵挨揍不?”


    兔子爸爸聽了有點忸怩,還是替媳婦開脫:“她不是真的打我,她就是……”說到這兒,他自己也解釋不下去了。


    胡蘿卜拍著胸脯說:“男人嘛,得拿出男人的氣概來,不能一天到晚在老婆麵前畏畏縮縮的。你這麽怕老婆,讓孩子們怎麽看你啊?”


    “誰說我怕老婆?我也是有血性的,我是不屑於跟她一般見識,再怎麽說我也不能跟女人動手啊?”兔子爸爸說得豪氣幹雲,忽然又委頓下去:“可是母老虎發起威來太凶了。”瞅瞅兩個孩子,覺得失言了,連忙解釋:“我是覺得她跟著我受苦了,所以剛開始她發脾氣時都讓著她,可是讓著讓著就成習慣了,後來就有點怕……當然了,不是真怕,咳咳。”


    胡鬧忍著笑不吱聲,胡蘿卜接住話茬:“明白了,爸爸,回家你先別說話,一切看我和胡鬧的。”


    回家的路上,村民們看到兔子爸爸渾身濕透,都詢問緣故。


    兔子爸爸隻說撈魚沒撈到掉河裏了,弄得人家哈哈直笑。三個人尷尬地加快腳步往家趕。


    快到家門口了,胡蘿卜架起爸爸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又示意胡鬧,胡鬧明白了,去架另一邊。


    兔子爸爸有些奇怪,看到胡蘿卜衝他使眼色,就想起胡蘿卜的叮囑,立刻低著頭在兩個孩子的攙扶下踉蹌著往院裏走。


    兔子媽媽正暗自後悔。


    一直以來老公就是她的出氣筒。她心情不好、有了煩惱都要發泄到他身上,他也不敢反抗。


    今天自己為了買那五本辭海的錢發愁,一時口不擇言怪到他身上,誰知道他當著孩子麵還嘴,自己一氣之下隨手就將熱包子朝他扔過去,沒想到扔得那麽準,竟然扔到他臉上了。


    以前他們兩人吵嘴,不管多嚴重,他從來也沒有離開家,隻是拿報紙去一邊看、不接自己的話茬;要不就是到院子裏轉轉,等自己消氣了再回來。可今天他不但氣跑了,反而這麽長時間都沒回來。


    兔子媽媽後悔了,特別是蘑菇告訴她老師說的是字典,根本不是胡蘿卜胡謅的什麽辭海以後,她對老公的愧疚就更深了幾分。


    白菜回來過一趟,說在村裏找一遍沒找到爸爸,又讓其他孩子去找了。


    兔子媽媽更不安了:看來老公這回是真生氣了。可是他不在村裏又會去哪裏呢?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兔子媽媽正胡思亂想,忽然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地站起來,接著就看到兩個孩子架著渾身濕淋淋的兔子爸爸進來了。她嚇了一跳,忙問:“這是怎麽啦?啊?”


    兔子爸爸低頭不語。


    胡蘿卜沉痛地說:“幸虧我和胡鬧趕得及時,更幸虧有漢克斯老師相救,不然、不然我就見不到爸爸了。”


    說到這兒,胡蘿卜想起爸爸在河裏驚險的一幕,那種馬上要失去親人卻無能為力的恐懼感重新襲來,不由得放聲痛哭。


    胡蘿卜這一哭把在場的三個人都鎮住了。


    兔子爸爸和胡鬧沒想到胡蘿卜哭得這麽真,齊齊向他看去。


    眼看兔子爸爸要穿幫,胡鬧急忙偷偷拽一下他的衣服,兔子爸爸反應過來,重新低頭作出萎頓的樣子。


    胡蘿卜哭得情真意切,胡鬧當然沒想到胡蘿卜是想到了兔子爸爸落水的場景才這麽哭,心說:用不著這麽逼真吧?這小子還真能烘托氣氛。心裏雖然這樣想,嘴上卻半含隱喻地說:“大伯他,唉!”


    看到老公狼狽的樣子,再加胡蘿卜的痛哭和胡鬧半句讓人深想的話,兔子媽媽確信老公一定是想不開跳河去了,一時間她感到無比恐懼和後怕。


    她跑過去,一邊狠狠地捶著老公的胸口一邊喊:“你要死啊?你死了我們娘兒幾個怎麽辦啊?你怎麽這麽狠心啊?”說著抱住老公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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