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路家的孩子們寫完了作業,星星又開始輔導絨花。


    蘑菇期期艾艾地坐在那兒,心裏愧疚也不敢看二蛋。


    二蛋表情平靜,收拾好書包,默默地坐在一旁看星星給絨花耐心地講解。


    過了一會兒,二蛋看看天色,起身往外院外走。


    凱路正準備拿竹子出來,見二蛋要出門便問他:“二蛋,你去哪?”


    二蛋隨意地說:“有點悶得慌,我出去溜達溜達。”


    凱路知道他心情不好,放下竹子說:“我陪你去吧。”


    二蛋回頭笑笑,“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等二蛋走出家門,凱路仔細想了一下,覺得不對勁兒。


    今天發生的事兒,明眼人都知道是胡蘿卜和胡鬧設計的,本想用鼻涕蟲蟄二蛋,陰差陽錯地讓郝老師受害了。


    二蛋雖然沒受傷,可是依他的火爆脾氣,肯定會找胡蘿卜他們討個說法。


    可畢竟是一對二呀,他勢單力孤的,都是同學,可千萬別鬧出什麽事兒來呀。


    凱路越想越擔心,起身出了院子,遠遠地跟在二蛋後麵。


    二蛋沒去過丁字坡,之前聽凱路說出了村就是一條大路,第一個丁字路口就叫“丁字坡”。之所以把和胡蘿卜二人約見的地點定在這兒,是不想在村裏和他倆吵起來,畢竟現在住在大姨家,他不想給大姨惹麻煩。


    來到丁字坡,二蛋沒有看到胡鬧和胡蘿卜,就坐到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往來路看。


    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胡蘿卜和胡鬧慢騰騰地走過來。


    二人在二蛋麵前站定,胡蘿卜漫不經心地問:“找我們啥事兒?”


    二蛋瞅瞅他:“裝1啥呀?明知故問咋嘀?”


    “哈,真奇怪,你找我們談,我們又不是神仙,怎麽知道你找我們啥事兒啊?”


    “淨扯,鼻涕蟲是你們故意粘在黑板擦上要害我的吧?”


    “說啥呢?聽不懂!”


    “是爺們兒就敢做敢當,別當慫包!”


    “你說誰是慫包?!”


    胡蘿卜剛要衝上前去,胡鬧攔下他,問二蛋:“你有證據嗎?”


    “證據不是被你們銷毀了嗎!”二蛋氣得大吼。


    胡鬧剛要出言氣他,忽聽草叢裏傳出個沙啞又暴躁的聲音:“吵什麽吵啊?睡個覺也不消停,小崽子們滾遠點!”


    “你罵誰尼?沒教養!”二蛋本在氣頭上,忽然被罵怒火更盛,立刻反唇相譏。


    草叢裏慢慢地站起個高大的身影,背著光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出來。


    等他走近三人才看清,來的竟是個成年惡狼!


    隻見他相貌凶惡,雖然身材消瘦看上去卻勁實有力,他眯著眼睛環視著三人邊走邊問:“誰說我沒教養?”


    三個人沒想到這荒野裏還藏了一個人,都嚇了一跳,而且他眼裏流露的陰狠讓人不寒而栗。


    胡蘿卜和胡鬧慢慢地往地後退想尋機逃跑。


    二蛋咽了下口水,底氣不足地還擊:“誰讓你罵人來嘀!”


    “歐?”狼陰惻惻地笑笑:“長這麽大還沒有人敢說我沒教養呢,你是頭一個,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啊!來,讓我剖開你的肚子看看你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沒想到這狼一言不合上來就要給自己開膛破肚,二蛋嚇得魂飛魄散轉身想逃,惡狼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一把按住二蛋。


    二蛋拚命地掙紮,可根本無濟於事。逆光下,二蛋隻看到狼高大的黑影就在眼前,另一隻手高舉一把刀子,刀鋒在落日的餘暉下發出駭人的寒光。


    二蛋驚恐地看著那把刀向自己紮來,渾身顫抖著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胡蘿卜和胡鬧已經轉身跑了,可是聽了狼的話,又心有靈犀地跑回來救二蛋。


    胡蘿卜跳起來去抓狼持刀的胳膊,胡鬧竄到狼的身上去蒙他的眼睛。


    狼一隻手被胡蘿卜抓住掙脫不開,隻能用按住二蛋的手去扯背上的胡鬧。


    胡鬧衝二人大喊:“別管我,快跑!”


    二蛋趁這個空檔爬起來,二話不說,飛快地爬到旁邊的一棵石頭樹上。


    胡蘿卜見狀氣得大喊:“你怎麽跑啦?是爺們兒不?”


    二蛋也不說話,到了樹上就開始摘果子,石頭樹結的石頭果堅硬無比,二蛋邊摘果子邊往狼身上招呼。


    二蛋的準頭胡鬧和胡蘿卜都領教過,隻見每顆石頭果都準確無誤地打在了狼的頭上、臉上,又準又狠,打得“劈啪”直響。


    此時胡鬧已經被狼甩下來,翻滾到一旁。


    胡蘿卜在狼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剛要跑開,狼顧不得二蛋的攻擊,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胡蘿卜,再次揚起刀子。


    胡鬧和二蛋驚恐地失聲大叫:


    “不要!”


    “啊!”


    就在此時,一個黑影飛快地衝過來,狠狠地向狼身上撞去。狼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撞得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家仔細一看,來人竟然是凱路!


    凱路遠遠的跟在二蛋後麵,見他坐下來等人就躲起來了。


    胡蘿卜和胡鬧來了以後三人沒說幾句話,樹叢裏就走出一個高個子男人,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但是那人滿臉凶相,他覺得不妙立刻跑了過來,沒想到正好趕上那人要對胡蘿卜行凶。


    凱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雖然撞開了狼,自己也撞得直發蒙。他坐在那晃晃腦袋,也顧不上看狼怎樣了,爬起來拉起胡蘿卜就跑。


    胡蘿卜已經嚇傻了,被動地被凱路拉著跑,可是他的腳根本不聽使喚,腳步踉蹌,身子向地上歪去,凱路一把抱住他想繼續跑。


    狼方才覺得一個重重的東西把自己撞得很疼,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等他看清楚撞開自己的是個小胖熊貓時更加暴怒,“嗷!”地一聲瘋了似的衝過來撲向凱路。


    就在他即將抓到凱路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嗖”地衝過來一下把狼給踢飛了。


    這一下踢得可不輕。


    好一會兒,狼才晃晃頭,忍著疼慢慢爬了起來,這才發現刀子不知道甩到哪去了,他渾身散發著寒氣,憤怒地看向來人。


    隻見那人身材比自己還要高大,一身黑色的皮毛,大長臉,腦門大、下頜突出,一張嘴奇大,看樣子很明顯是個外國人。


    可恨的是,他圓溜溜的一雙眼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還咧著大嘴衝自己笑呢,一口大板牙白得亮眼。


    他上身很長,兩隻胳膊交叉環抱,一隻腳一下一下地點著地麵,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


    狼在社會上混了這麽多年,單打獨鬥從來沒吃過虧。他認為方才這黑大個是偷襲自己,所以自己才被踢飛,這個場子自己一定要找回來!


    他振作精神,一邊走向大黑個,一邊陰惻惻地問:“你是誰?幹嘛多管閑事?”


    “窩(我)叫漢克斯,尼(你)叫申(什)麽名字?”黑大個語調怪異。


    “我叫大力強。”狼報出自己的名號。


    “達(大)力強?就是有力氣的一(意)思?為什麽要用達(大)力氣欺負弱小?不撅(覺)得磕(可)呲(恥)嗎?”黑大個眼神認真、語氣卻不屑。


    大力強陰狠地盯著漢克斯,“不是我欺負他們,是他們吵醒我,還罵我沒有教養。”


    漢克斯聳聳肩,“真其乖(奇怪),尼(你)是達(大)人,為申(什)麽要和孩子一般肩(見)識?還傷害孩子,說尼(你)沒有教養沒搓(錯)啊!”


    漢克斯話音剛落,大力強突然向漢克斯撲去。


    凱路和胡鬧發現了大力強的異動,異口同聲地提醒漢克斯:“小心!”


    卻見漢克斯不慌不忙地放下手,等大力強來到身前,一個側身讓開,伸手敏捷地抓住大力強的尾巴,用他強有力的手臂就那麽一輪,眼見大力強慘叫著、身子越過眾人的頭頂,消失在遠遠的樹叢後麵再無聲息。


    漢克斯叉著腰霸氣地站在那兒猶如天神降臨。


    幾個孩子被這快速反轉的情節驚得無以複加。愣了一刻,歡呼著奔過去將漢克斯圍中央,一起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胡蘿卜已經恢複了正常,他定定神問漢克斯:“叔叔,我沒見過你,你是外國人嗎?”


    “噢,尼(你)當然沒見過窩(我),窩(我)是歪(外)國留靴剩(學生)。”漢克斯笑著說。


    孩子也不懂留靴剩是什麽,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胡鬧由衷地讚歎:“叔叔,你好厲害啊,能打敗大力強。對了,剛才隻看見你衝過來把他踢飛了,但是沒看到怎麽踢他的,叔叔,你給我們再重新演示一下唄!”


    漢克斯收起造型,霸氣地說“燈(等)著。”轉身奔向一棵樹,三步兩步爬上樹,然後一隻長臂抓住粗樹枝,一蕩,另一隻長臂伸手抓住另一棵樹的樹枝,又一蕩,蕩回來,在眾人麵前呈現一個空中側踢的完美造型,而後輕巧地落到地麵。


    四個人目瞪口呆,靜了兩秒後熱烈鼓掌,然後圍攏過來,嘴裏不停地嘰嘰喳喳:


    “叔叔你是不是會功夫啊?”凱路問。


    “是啊,叔叔會飛啊!”胡鬧滿眼崇拜。


    “那一個窩心腳老厲害了。”二蛋稱讚。


    “是啊,叔叔一定練過,看這肌肉!”胡蘿卜邊感慨邊伸手摸摸漢克斯的胳膊。


    漢克斯憨笑不語。


    胡蘿卜瞅瞅一臉笑意的二蛋,問他:“你還咾不?鼻涕蟲的事兒是我幹的。”


    二蛋今天本來是想討個說法,可沒想到自己遇到危險時,這兩個讓自己萬分討厭的人竟冒著生命危險跑來救自己。


    要知道他們四個孩子加起來都不是大力強的對手,何況大力強手裏還有刀呢!胡蘿卜和胡鬧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是他們還是來救他了。所以就在這一刻,二蛋對二人性情有了完全的改觀。


    二蛋看著胡蘿卜認真地說:“那個事的確是你不對。我本來瞧不起你們倆平時內(那)樣兒,但是今天我發現,”說到這,他誠懇地點點頭:“你們都很勇敢,還有正義感,是個爺們兒!我服!今後就是朋友了!”說完鄭重地伸出手。


    胡蘿卜看到他眼裏的真誠,伸手握住,胡鬧也伸手過來,三個人的手疊握到了一起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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