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最坦蕩之人。


    *


    嬋宮門口。


    陸時鳶坐在自己車裏,滑動手機:“vincent回複我了,他今晚在嬋宮這邊參加一個酒會,可以為我們空出半小時。陸昀,你再載我們去趟新街口那邊,離這兒不遠,有個咖啡廳,酒會八點開始,快點啊。”


    開車的陸昀邊踩下油門,抱怨著,“這個老外架子好大……不是說在嬋宮見嗎?”


    “你沒看這兒今晚有事嗎?都封了,能進去嗎?”


    陸昀笑道:“堂姐,你打聲招呼,直接進去不就行?或者,你跟我爸說,讓他找陳情啊。”


    “我可以進去,這位祖宗不行啊。”


    陸時鳶歎氣,放下手機,側頭看向身畔的許嘉川。


    他一直沉著臉望著窗外若有所思,不知在看哪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歎氣,催促陸昀道,“別愣著了,快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點應該還有一更。


    看情況吧,這章有點長了~


    感謝訂閱!


    ps.晟夏死渣男!


    第61章 誘餌(修改) ...


    今夜酒會, 由某業界大鱷舉辦,表麵品酒, 實是業內人士交流的晚宴。


    辛蕊的爺爺是港城老一輩的資本大腕, 德高望重, 一呼百應, 聚集了大多業界尖端人士, 有林蔚他們公司和d.h兩家房地產公司的上層領導, 為兩家即開的新樓盤做宣傳;順便也給晟夏的珠寶品牌summer即將上市的新品打個硬核廣告。


    陳深帶著林蔚進來, 跟著人群走了個過場。林蔚很緊張,踩著高跟鞋都幾乎走不穩,在陳深的再三要求下她扭扭捏捏地挽住他的臂彎,刻意拉開距離。


    陳深也不自在:“別讓人誤會。”


    林蔚嗤笑一聲,和陳深在會場中站定。


    陳深忽然叫了一聲, 她順著他所指看去, 抬眼, 會場最中央的led屏滾動播放著兩家房地產新樓盤的宣傳片, 首尾呼應, 中間插播summer的產品概念廣, 商業氣息濃鬱。


    陳深停下, 俯身對林蔚說:“現在放大了看, 是不是更清楚了?”


    林蔚與他對視一眼,他表情戲謔,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她又緩緩挪開目光, 凝神聚焦在屏幕上,努力捕捉著那天在陳深家觀察到的,兩個宣傳片裏的那一絲微妙的、相似的東西。


    然而,轉瞬即逝。


    “我過去一下。”


    陳深暫時作別離開,林蔚的目光跟隨他的背影飄了一段,注意到他所去的方向,圓桌會議一樣,簇擁著個豐神俊朗,氣質超群的男人。


    男人氣場強大,周身散發著一股冷冽逼人之氣。單眼皮的弧度狹長而淡漠,薄唇微抿著,沒什麽表情。


    旁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跟他交談,他全程隻微微頷首,單隻是坐在那裏,不言不語,就足以令人生畏。


    驀地,林蔚的肩膀被輕輕撞了一下。


    項柔一襲小黑裙,肩周輪廓嶙峋,兩截鎖骨上懸著條漂亮的項鏈,正出自晟夏之手設計。項柔舉著一杯酒,抿著唇盯著林蔚笑,為她介紹道:“那個是陳情,陳深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自然猜到了。


    陳深單隻是走過去,對方還沒開口說話,陳深就已變了臉色,褪去平日裏那張玩世不恭的皮,明顯是露怯了。


    “他是今晚的焦點。”


    林蔚隻聽項柔如此說著,看向那邊,同時默默地偏過頭去,避開項柔的目光。


    她不喜歡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和她那像是要看透她、掌控她的眼神。


    眼下會場裏,除了陳深,林蔚大概也隻跟項柔熟悉一些。周圍都是陌生臉孔,林蔚也是頭一回參加這種場合,沒有能說上話的人,站在這裏,也不知去哪裏,便也不動了。


    項柔忽然問:“林蔚,你知道,陳情想把你們公司並購入d.h的事嗎?”


    林蔚十分驚訝:“什麽意思?”


    “我也是聽說罷了,我隨便一說,你就當個笑話聽聽吧,”項柔唇角噙著笑,指著led屏幕上滾動的畫麵,壓低了聲說,“我聽說,你們兩家公司宣傳創意撞了,有次啊,辛蕊在晟夏家裏,我來給晟夏取東西的時候無意聽到……不過,我真的是無意的啊,天地良心。”


    “辛蕊?”林蔚啞笑,“你有證據嗎?這麽做對她有什麽好處?”


    “對她沒好處,對她家有好處啊。不過也難怪你一點都不知道,辛蕊她們家去年就瀕臨破產——她和陳深一樣,算是半個被家族趕出來的人,不然怎麽屈尊會在你們公司?她曾經可是天之驕女,連d.h都看不上。你知道麽,連她爺爺都想討好陳情,她那麽抬舉陳深,你看不出?”


    林蔚看得出。


    “而且啊,她那種身份的女人,你沒必要替她發愁吧?”項柔笑得輕佻,勾起眼尾睃著林蔚,得意地揚起杯子抿了口酒,“與其擔憂她,你不如想想,到時候你失業了該去哪裏?”


    “你跟我說這些,是想挑撥?”


    “沒想挑撥,”項柔的情緒平靜了許多,“說實話,我也見不得她好。我不過是家世背景比不過她罷了,論年齡,論對晟夏的感情,誰能比得過我?林蔚,以前的你也比不過吧?”


    “我不想跟你比。”林蔚的心情平緩下來,“我現在隻想知道,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想幹什麽。你我的工作並沒有交集,你完全可以選擇閉嘴?就像是我撞到你跟晟夏的事情,於我無利害關係,我可以選擇緘默不語,除非你惹了我——你要是真想伸張正義,你可以直接去找陳深,不是嗎?”


    “你想太多了,我隻是好心提醒你罷了。”


    “你沒這麽好心吧?”林蔚冷笑著,並不領情,“你如果真有這份好心,就把你收集到的證據拿給我看看?證明你的確不是沒安好心,不然,你憑什麽在我麵前空口無憑地說這些?”


    “證據?”項柔輕嗤,“你以為我沒有?林蔚,你知道的,我從不做沒準備的事。我在晟夏身邊這麽多年,我就是想有朝一日別人喊我一聲晟太太……現在,看來沒這個可能了。你不是要證據嗎?我也不跟你吹牛逼,隻要你說你想要,我立馬能找給你。”


    “何必這麽討好我,搞得你欠我什麽一樣。”


    林蔚輕笑著,不作聲了。


    “各位來賓——”


    會場裏響起高亢的一聲,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屏幕下方。驀地,整個會場陡然一黑,隨即,led屏迸發出幽藍的光。


    屏幕先是沉寂了一秒,然後徐徐亮起。


    主持先介紹了港城市內最大的兩家房地產開發企業近期即開的新樓盤,一處坐落在港灣廣場,一處坐落在佳恒廣場;前者追求商業開發,著力體現商圈新風尚,後者則偏向於開發和建造令城市居民舒適的居住環境。


    概念不同,宣傳形式和展示效果卻極其相近。縱是不懂行的外行人看了,也發出窸窸窣窣的議論,說兩家撞的太過明顯了。


    林蔚聽到身後的議論,眉皺得愈發得緊。


    他們公司的宣傳方案完全是經由她手訂製,辛蕊之前說會製訂新的方案,然而,這個所謂的新方案,明顯隻是拚湊和刪減了之前的素材,失去了流暢度,反而生硬,更像是生搬硬套d.h的。


    到底怎麽回事?


    項柔在她身邊說:“今天這個一放出來,幾家投資商可都看著呢,如此一對比,更明顯了——明顯是你們公司剽竊。辛蕊這是想把罵名全攬,然後拍拍屁股走人,然後去投奔陳情的d.h呢。”


    林蔚搖頭,小臉煞白,“這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了?”項柔哂笑著,“林蔚,我這裏有證據——是我讓人從項柔的電腦拷貝出來的資料。你想要的話,可以隨時找我。”


    “你為什麽……”


    “你還不懂麽?我恨不得她生不如死啊。”項柔在她耳畔吐氣如蘭,聲音充滿蠱惑的意味,“如果提前曝光,她就會在業內背負罵名,她做的醜事就會世人皆知,陳情最恨背叛,還敢讓她進d.h嗎?如此一來,她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項柔繼續循循善誘:“而且,這是你和你同事們努力了很久的成果,不是嗎?你就忍心看到變成現在這樣?你真能眼睜睜地看著辛蕊出賣你們所有人,讓你們滾蛋回家,關門歇業?難道,不該好好教訓她麽?”


    “你弄清楚一點,我並不恨她。我隻是覺得這麽做……很可恥。”林蔚深呼吸,平複心潮,“項柔,你把證據給我看。”


    或許,她和陳深還能挽救……


    “啪。”


    項柔還未說話,一聲脆響,會場的頂燈重新亮起。


    借著燈光,林蔚這才看清了項柔的臉。


    她的眼神萬分真誠,蘊含著林蔚從沒見過的真摯,拋去了平日爭鋒相對之時的銳利和敵意,這一刻的項柔,她是頭一回見。


    林蔚想起剛才在車裏,項柔和晟夏的對話,心情很複雜。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當晟夏的助理嗎?”項柔苦笑,“我們專業相似,憑我的條件,找個跟你類似的工作也不難。為什麽,我偏偏在他身邊呆了這麽多年?”


    林蔚沒有說話,察覺到自己端著的那杯果酒被項柔換過。


    “你不喝點兒烈一些的嗎?這邊可都是這輩子都難喝到第二次的名酒。”項柔替她換了一杯,重新塞入她手中,“這個叫加夫尼,法國莊園自產自銷。比其他的果酒濃烈些,專為媚骨渾然的女人釀造,我覺得,你應該喝得慣。”


    “我不能喝太多。”林蔚皺眉,猶豫了一下,微抬起杯托,觀察著那透明的,淡琥珀色的液體,在眼前晃了晃,映著頭頂的燈光,能迷惑人一樣。


    “你知道麽,其實,晟夏也喝不了太多,他酒量很差。”項柔的眼底滑過一絲哀傷,“幾乎一杯就倒,所以他出去喝酒,從來都是我替他喝。”


    “所以你要說什麽?”


    “大三那年,對,就是你和晟夏還在一起的時候,他過生日,我們出去喝酒。他喝醉了就變了個人一樣,變得凶殘無情……”


    林蔚要飲酒的姿勢頓了一下。


    “他把我睡了。”項柔強顏歡笑著,“說實話,我第一次的體驗沒多好。那時候雖然喜歡他,但是那感覺,那天晚上……就感覺,自己像被強.暴了一樣……他一點都不溫柔。”


    林蔚很輕聲地問,“那你這麽多年……你為什麽還跟他……”


    “誰讓我賤呢。”項柔歎氣,“誰讓我,那麽愛他——人們總是不會珍惜輕而易舉就得到的東西。輕易睡到的女人,也幾乎很難好好珍惜。你知道晟夏花了多久才睡到辛蕊嗎?整整一年,嗬,這一年,他幾乎每天,每天都在我身上發泄。”


    林蔚聽得心驚肉跳,遲疑著說:“所以,你還不清醒嗎?他明天,就要和辛蕊結婚了。你的人生目標不應該……全是他。”


    “我知道啊,他們明天結婚。”項柔眸中閃過一絲狠戾,冷笑,“但是,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林蔚抖了一下,不寒而栗。


    臨走,項柔說:“嬋宮上麵有個客房,晟夏後天要出差,明天婚禮,我得去替他整理文件,等會酒會結束了你上來一趟,敲門就好了,我把u盤給你,其他的,隨你怎麽處置吧。”


    林蔚有些猶豫:“你為什麽……”


    “我說了,”項柔打斷她,“我不希望辛蕊好過,u盤你完全可以交給陳深,他知道怎麽處理,他心裏有數。”


    說罷,項柔就換上了十二分的職業微笑,踩著穩健的步伐向晟夏的方向去了。


    曾經,項柔也是個樸實單純的姑娘,不過是一腔熱情揮灑錯了地方,變成了一抔粘稠的血痂,粘黏在身上,成了揭不掉的、也好不了的醜陋傷疤。


    現在,她還要報以微笑,站在那個男人身旁,替他擋酒,替他左右逢源,替他安排好每天的工作,到頭來,卻統統是在替別的女人做嫁衣裳。


    林蔚突然很同情她。


    驀地,林蔚也覺得幸運,自己清醒得早,沒有深陷泥沼萬劫不複。如此想著,她拿出手機習慣性地切到許嘉川的微信,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她終於忍耐不住,快步從人群走開,邊走邊給他打電話。


    撥了一遍又一遍,那邊始終是一個機械冷漠的女聲用中文和英文混雜著說:“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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