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青山臉上閃過一絲憐憫,但他也無能為力。  董家本就自身難保,更何況去管杜家的事。  “邵少爺,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也死了女兒,董家早就顧不上其他人了。”  邵風一愣,這才想起來,他進門時一路走來,門窗門戶上都貼了喜慶的紅囍字。  整個人震驚在原地,指著董老爺的手都在顫抖:  “你、你也要辦冥婚?!你瘋了麽?”  邵風難以置信的轉過頭,看著站在一旁的賓客,大喊道:  “楚思池呢?他肯定還不知道這件事,你們都瘋了不成?”  宜圖看著已經明顯不對勁的邵風,怕是沒少受杜堇玉的折磨。  “楚少爺是自願和董小姐冥婚的。”他開口回答了邵風。  邵風到現在還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董老爺的聲音沉沉的從他身後傳出。  “兩家不僅要辦婚禮,還要和開始約定的那樣,一起辦。”  板上釘釘的事,邵風沒有辦法改變絲毫。  他在董家鬧了沒一會兒,杜家老二杜康明就尋人來了。  他和董老爺簡單的打過招呼,兩人不知在房間裏說了些什麽,杜康明出來時看向站在一旁的賓客們,竟然和和氣氣的邀請他們去杜家住上一晚。  八成是董老爺覺得他們之中有能人異士,擅於驅鬼捉妖,便向杜康明提了一嘴。  而他們正好沒有借口往杜家跑,這樣一來倒是省事了許多。  杜康明將他們領進了杜宅,杜家要比董家人口更多,情況更複雜。  進了院子之後,宜圖才發現杜家的大院裏裏外外分了好幾個獨立的小宅院,顯然就是幾個小的拚成了一個整的。  “家裏人口眾多,又大多是婦女兒童,隻能讓你們一起住在偏後麵的院子裏了。”  杜康明轉頭對他們歉意一笑,隨後又歎了一口氣道:  “明天就是婚禮舉辦的日子了,真擔心今晚會出什麽事。”  宜圖聽到後心裏一動,如果杜堇玉並不是自願嫁給邵風的話,那麽她勢必不滿意邵風這名新郎的。  明天的婚禮……兩名新郎能否都在場,真成了一個大問題。  杜康明將他們領到了偏院,路上順便也向他們簡單介紹了一下杜家五房居住的位置。  杜康明走時並沒有叮囑什麽別的,隻是告訴他們最近杜家不太安寧,最好夜裏不要起身,會撞邪。  他說完這些便走了,隨後沒多久便有家仆送來了幹淨的被褥和枕頭。  杜家的這間偏院看著破敗,房間倒是挺多,正好五間,兩人一間剛好住下。  盡管房間很小,但這已經是這座牌場裏的最後一晚了,誰也沒抱怨什麽。  宜圖照舊和江寒嶼一間,被子鋪好之後,兩人打算出去轉轉。  而其他幾名玩家,也心照不宣的有著同樣的想法。  由於是競爭關係,玩家們必然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  於是他們各自避開之後,宜圖和江寒嶼先是去了杜堇玉母親所在的院子。  杜堇玉的母親王夫人,原本是杜老爺子最疼愛的小女兒。  但奈何嫁給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男人之後,寒了父親的心,也迫不得己和娘家斷了關係。  直到杜堇玉六歲那年,她的父親意外去世,孤苦伶仃的母女兩人不得不厚著臉皮回到了杜家。  但之前已經和父親兄長們鬧翻了臉,再回到這裏,不難想象王夫人受到了多少背地裏的羞辱。  但是為了求生存,她們沒有絲毫辦法,甚至為此,杜堇玉改了姓。  就因為杜家的門,不讓外姓的種進來。  母女倆的日子很不好過,受到欺負是常有的事,除了忍還是忍。  王夫人的院子在杜家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她們院子的後麵就是家仆居住的廂房,可見地位之低。  而去王夫人院子的路上,宜圖正巧撞見海靈和他的女伴。  “去哪啊?”海靈笑眯眯的走上前問道。  宜圖指了指後麵,海靈了然的點點頭。  “邵風住的地方就在前麵,你們不去看看麽?”  “精彩極了。”  他剛從邵風的房間出來,八成是知道了些什麽。  但海靈沒有詳細說,瞥了一眼宜圖身邊站著的冷峻男人,帶著人走了。  “邵風的房間在鬧鬼。”宜圖看向江寒嶼,開口說道。  不然海靈是不會如此形容的。  “去看看。”江寒嶼想了一下,向前走去。  兩人來到邵風的房間,小胡子太叔也在。  他看到兩人微微點頭示意,沒有主動搭話。  而當宜圖看清邵風房間裏的景象時,有片刻的錯愕。  好多血手印。  四麵的白牆上密密麻麻爬滿了小小的血手印,看上去隻有嬰兒大小。  而血手印最集中的地方,卻是邵風的床頭,仿佛那孩子就趴在那裏靜靜的凝視著他。  “杜堇玉生前懷孕了?”宜圖難以置信的問道。  太叔沒接話隻是歎了一口氣,“邵風換了好幾個房間了,這小東西一直在跟著他。”  “他說,他快要被折磨瘋了,已經在夢中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宜圖聽後良久的沉默,太叔很快便離開了,他要去看著邵風,免得在婚禮之前人就沒了。  “邵風活不過今晚。”  這時,江寒嶼突然開口道。  宜圖抬頭和他對視,而男人卻淡淡一笑:  “捉弄玩家,是牌場最喜歡幹的事情之一。”  盡管他們都心知肚明邵風必死的事實,但誰都想試試那萬一中的萬一。  萬一人要是能保下來呢?  “保不下來怎麽辦?”宜圖問道。  江寒嶼靜靜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剛抬起的手想到什麽似的又忽的落下。  “另尋出路。”  宜圖忍不住蹙眉,肩膀卻兀得被大掌捏住。  他心裏一驚,剛抬頭那人便很快鬆開了手。  江寒嶼看著他的目光平靜,聲音也聽不出什麽情緒。  “你的氣息在變弱。”  宜圖下意識捂住那被他觸碰過的地方,冰冷的身體終於有了一絲意外的溫度。  “已經這麽明顯了麽。”宜圖無奈道。  江寒嶼不是海靈,卻依舊能感知他身上的生氣在消散。  而事實上,宜圖除了硬撐著也別無他法。  兩人出了邵風的房間,朝王夫人的院子走去。  這一路上,杜宅裏的每一個門框上都貼著辟邪的符咒。  生前做了虧心事,等人死後,自然害怕鬼敲門。  王夫人的院子沒有關門,門上更沒有貼什麽辟邪的符咒。  隻是院子格外的破舊冷清,兩人進去的時候,屋內靜悄悄的,像間空屋子。  宜圖敲了敲門喊了一聲,王夫人這才聽到聲音走了出來。  她穿了一身素白的旗袍,典型的瓜子臉美人麵,杜堇玉和她的母親如出一轍。  王夫人剛剛在屋裏才哭過,現在還淚眼婆娑,麵容憔悴。  她見到兩個陌生人進來,抹了淚遲疑的開口問道:  “你們是什麽人,找我有什麽事麽?”  “您是杜堇玉的母親?我們是董小姐的朋友。”  聽到董小姐三個字,王夫人的神情微變。  宜圖心裏一動,王夫人一定是知道些什麽的。  “她們都死了,你們來又是想怎樣?”她咬著蒼白的唇,勉強開口道。  “我們來是想知道杜小姐的一些情況。”宜圖說。  “什麽情況?”王夫人捂著胸口。  “杜小姐生前為何自殺,還有她和邵風的婚約,到底是怎麽回事。”宜圖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如果您都說了,或許今晚邵少爺就不會死。”  提到邵風,王夫人又不由自主的落淚了。  她哽咽道:  “沒用的…沒用的……”  “阿玉是不可能放過邵風的,都怪我啊,都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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