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霸氣。


    光這一句話,鄧筠溪聽聲音也辨出來是誰來。


    “隋公子!”鄧筠溪下意識驚呼出聲,而心裏也是無限驚喜,她立馬反身圈緊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上。


    “隋公子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呀。”鄧筠溪蹭了一下才仰頭看著他說道,介於身量問題,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她也隻能看到他清瘦的下顎,線條分明美好。


    隋君清垂著眼瞼看了一眼她,月落下眸中如盛盈光,清潤柔和,如至春風般。鴉青色睫羽薄如蟬翼,纖長微翹,挑著的弧度過分撩人,鄧筠溪不由得頰上飛紅,笑意漸濃。


    許是這樣的視線太過於灼熱,隋君清有點不自在的抿唇,抬起手放在她頭上輕輕的一摁,逼迫她低下頭。


    謝安舟看到兩人當著他的麵這般你儂我儂,麵色陰沉得瘮人,手指捏緊酒杯,好似要將酒杯給捏碎一樣,指尖應著力度泛起了蒼白。


    “你給不了她想要的。”謝安舟麵色沉冷,語氣寒冷得仿佛要凝結成冰。


    給不了嗎?


    “嗬。”隋君清輕笑一聲,目光不無諷刺的看著謝安舟,說道:“倘若我給不了的,那別人更沒有資格給。”


    扔下這句話,隋君清便伸手攬著鄧筠溪走出了這亭子,全然不顧這咬牙切齒的謝安舟。


    走了幾段路,隋君清才撒下攬她肩膀的手,隻是剛撒下,鄧筠溪就膩歪的抱著他那條手臂蹭了上來。


    “隋公子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的呀~”鄧筠溪仰著晶晶發亮的眼睛看他,說話語氣狀似撒嬌,柔柔軟軟的,比平時不知溫昵了多少。


    隋君清自然不能說他是看到她出去了才跟上來的吧,於是他抿了抿唇線,麵無表情的挑了個蹩腳但卻萬能的理由:“路過。”


    他撒起慌也不臉紅心跳,而且還挑了這麽俗氣的理由,鄧筠溪忍俊不禁,但還是沒有拆穿他,反而還很配合的“哇塞”一聲,稱讚道:“好棒哦!”


    隋君清把頭偏了偏,有點狼狽。


    回到大慶宮,早在宮殿門口時兩人便分開走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隻不過,進入殿內時,發現殿內氣氛變得有些微妙,有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矮著身子,鄧筠溪順著鄧如衡坐著的地方而去。鄧如衡見她總算回來,不免多問了幾句,“怎麽去那麽久?”


    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鄧筠溪先是喝了一口芒果汁,方才握拳忿忿說道,“還不是那個宮女,她帶我去了恭房之後自己卻溜了。”


    鄧如衡聞言眸光霎時陰冷,不過轉瞬即逝,下一刻他便關切的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鄧筠溪,“沒遇到什麽事吧?”


    鄧筠溪擺擺手,隻一動作,鄧如衡忽然用餘光瞥了對麵那席位,眼神不明。


    “懇請父皇三思。”殿中央,楊知一雙手作揖,頭低垂著,叫人看不出臉色,隻是他說話的語氣帶著一些掙紮,似乎是克製著什麽。


    鄧筠溪被他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正過頭,才發現殿中央站著那個薩納爾王子,還有洛桑娜朵,沈將離以及楊知一。不明所以,她微微傾斜身子湊近旁邊的鄧如衡,問道,“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鄧如衡眉眼不動,語氣清淡的解釋道,“王子看上了沈表小姐,閑王出來反對,現在大家都僵持著。”


    王子看上了沈將離?我去,這是什麽神開展。鄧筠溪將眼睛瞪得大大,有點訝異。


    “看上別人還好,偏偏看上沈表小姐,先別說人家這背後的家族名望極高,這對於女子的姻親也是極有講究的,若非沈表小姐自己同意,否則國君也沒辦法強迫。”鄧如衡說著說著,忽然遲疑了一下,“不過也有例外,比如這位表小姐是養女,就不知道家族對她重視不重視了……”


    鄧筠溪一下子愁雲遍布,開始擔心起沈將離。


    國君的表情其實也有點僵硬,因為他沒想到薩納爾會看上沈將離,這讓他有點難辦,除非沈將離自己同意下來,或者薩納爾轉移目標,否則他真的是不想兩邊都得罪。


    清了清嗓音,國君含糊不清的說道,“問安美人之多,聯姻一事也非兒戲,王子在我國待上三日之久,果真不需要再多觀察了解一下?”


    話說到這種程度,薩納爾也不是聽不懂,這老烏龜明顯的就是拒絕他,不然他迎娶這沈表小姐。薩納爾目光一哂,帶著譏誚,在沈將離那張冰冷凝絕的臉上遊弋一圈,譏誚的意味更濃烈了,有些人可以一見鍾情,有些人卻是一見兩生厭。


    他見到沈將離的第一麵就是厭惡,沒由來的厭惡。也不知道那人在想些什麽,竟然讓他去提想娶她的意願的話,真是可笑。


    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薩納爾牽起一邊唇角而笑道,“國君言之有理,是本王太急切了。”


    順著台階而下,反正目的也達到了。


    聞言,國君內心籲了一氣,而明麵上他是朗朗一笑,展開上臂大方地宣布宮宴結束。


    人陸陸續續的走,大殿逐漸恢複冷清,萬公公走到楊知一的麵前,微微壓低嗓音說道,“國君讓閑王殿下去無極殿一趟。”


    萬公公說完話後,便一掃拂塵,走姿陰柔的揚長而走了,大殿內隻剩下楊知一一個人陰沉著臉色握起拳頭。


    與此同時,薩納爾休息的宮殿內。


    薩納爾在室內來回走動,眉峰皺起,弧度冷冽,他忽然頓了足,轉身看去窗台邊,眼神微惱,“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讓我們提出後又妥協的退讓了?”語氣帶著不解。


    月色微涼,一個白玉冠麵的青年正懶懶的倚著窗,一隻腿屈起,並將手搭在屈起的膝關節上,手背白皙,十指修長,搭著膝上的手也不安分,正是有節奏的勾動著,則另外一條腿垂落在外邊,漫不經心的晃悠晃悠著,看起來十分閑暇散漫。


    青年微仰頭,看著天幕上皎潔的彎月,嘴唇輕勾含著淺笑。


    對於薩納爾的話,他沒有多加什麽解釋,“你隻需要按照我們所說的去辦就是了。”


    薩納爾對於他的態度有點惱怒。


    似乎感受到他的不滿,青年神色不動的繼續說道,“你若想回到自己國家稱帝,必少不了殿下的幫忙。至於沈表小姐,你也不用理睬她了,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接下來你隻需靜觀其變做好自己份內事即可,因為後麵幾天……皇宮可能不會太平。”


    薩納爾一嗤,“是嗎?那本王可要期待期待才是了。”


    踱步走向窗台邊,薩納爾看著那人如玉的臉龐,忽然想到了什麽,他忽然皺了皺眉頭,“前任大祭司不日便趕來京師問安城,他叫你跟謝明純去天字樓找他,據說有要緊的事情。”


    謝明悅忽然嗯了一聲,挑起眉梢,“我師父?”


    薩納爾點頭說是,“那天他急急忙忙的跑回來攔我轎子說了這一句就一溜煙又不見人了,不知去幹嘛了,瘋瘋癲癲的。”說到後麵他聲音低了不少,尤其是那句‘瘋瘋癲癲’。


    謝明悅神色不明的沉吟了一下,許是在思量著什麽。他這個師父說起來當真神秘,來無影去無蹤的,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這會兒突然這麽急急忙忙的要找他跟他妹妹,真是有點讓人好奇。


    收斂臉色,謝明悅對薩納爾拱拱手,“謝過王子了,明悅還有事便不在此多做停留,告辭。”


    薩納爾鼻音一哼,“快走吧。”


    謝明悅走了之後,沒有回到靖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天字樓。天字樓一層二層是用餐樓層,則第三層是住所宿居。思忖著是哪間,謝明悅才輕輕巧巧的越窗而入。


    在裏頭的人聽到風聲,警惕性的一扭過頭要作出備戰狀態,結果看清楚後發現是熟人,立馬撤下姿勢,表情不禁疑惑道,“這麽晚了,你怎麽突然過來找我了?”


    謝明悅抬步走過來在她麵前坐下,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口吻嫌棄道,“還不是我們師父要來了,還叫我們去接他呢。”


    一口飲盡冷茶,謝明悅忽然看著她而促狹一笑,語氣揶揄道,“我聽說你跟那個江南岸走得蠻近的呀,現在怎麽樣了?”


    謝明純聽他如此直接的說起,作為女兒家自然是會忍不住羞赫一下。到底是江湖人,還當真不拘小節,謝明純又羞又惱的瞪了他一眼,“你這麽關心我的事情幹嘛?還不如想想你自己吧。”


    謝明悅滿不在意的切了一聲,微揚起下巴作出一副瀟灑不羈的表情,“兒女情長隻會影響你哥哥我行走江湖。”


    兩兄妹因為各自的事情許久沒見麵,這一見麵就是拌嘴,拌著拌著又聊了許多。


    此時此刻,如果鄧筠溪在場的話恐怕又要驚歎一句“蝴蝶效應”,因為原著裏謝明純是叫謝春風的,而且這人還是個帶把的女裝大佬來著。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一下這個師父,……如果你們還記得久遠的31章的話,雖然還是有點小玄幻,但我覺得穿書也是小玄幻,所以這些又算什麽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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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宮驚風楚歌聲


    天光微曦,皇宮上下皆充滿肅殺之氣。


    大殿內,橫陳著兩具蓋上了白布的屍體,則旁邊還站著小越王楊知川,以及九公主的侍女燈遙。大臣們一上朝見到這樣的情形,紛紛不解但又不敢大意揣測。


    這時殿內傳來有力的腳步聲,聽聲音似乎是很急躁的。大臣們循而望之,見到的是一名華服冷麵男人,麵色慍怒,單手負在背後,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他的後麵還跟著一個青年,青年人麵容與他有七分相似,他的表情也是冷冷的。


    “川陵侯爺跟小侯爺來了。”萬公公在國君旁邊提醒道。


    國君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嗯,似乎是有些疲憊,他捏了捏鼻骨,於是才端正好自己的坐姿,調整自己的情緒,他沉聲道,“昨晚宮宴結束後,發生了一件慘不忍睹的事情。”


    隨著他的這句話說出,大家的視線瞬間就移到了那用白布蓋著的人身上。


    恰好是這個時候,楊知川忽然拱手而抬步向前,他臉色很差,且眼下的烏青也十分之明顯。


    先是下意識地看了看那白布,他方才說道,“宮宴臨近結束的時候,我因為喝了太多酒,所以才想著出去透透氣。然而這時,我就看到了一個宮女鬼鬼祟祟跑過去,她好像是從恭房那邊的方向跑過來的。因為好奇,所以我就跟了上去。”


    說到此處,楊知川頓了下,悄悄用餘光去看了一下川陵侯謝傅堂的臉色。


    他發現謝傅堂正盯著那白布的方向看,臉色冷的悚然,被寬大的袖子遮住一半的手正握成拳,袖子抖動的弧度不大,但楊知川卻覺得他在顫抖,他現在應該十分憤怒,但一直在竭力的控製著。


    不動聲色的斂回視線,楊知川的思想似乎掙紮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跟著宮女進到清心殿,穿過拱門,因為不打草驚蛇所以我沒有跟得很緊,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我走的時候忽然聽到裏麵發出一聲慘叫,而等我跑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披著白色鬥篷的姑娘的跑進了拐角的地方,她跑的時候身上還發出泠泠的聲音。”


    “那個人跑的太快了,等我趕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去哪了,而且清心殿也很暗,我不太能看清周圍有什麽,忽然燈遙喊我,我就應了她幾聲,等她來了我們就一起走向前,還沒走幾步路,我就聽到那邊發出有鈴鐺一樣的聲音,聲音很頻繁。”


    聽到‘發出有鈴鐺一樣的聲音’時,大臣們的臉色微變,有點微妙。


    “我跟燈遙走近去看,看到了之前那女人跑走的地方出現了一條金色的蛇,不僅如此,我還看到了地麵上躺了兩個人……”楊知川忽然吞咽了下口水,眼神有些悲痛。


    “燈遙拿著劍,叫我去喊巡邏的人過來。在殺死的蛇的時候,提燈照明,我才發現地麵上躺的兩個人,……是我剛剛看到的宮女,還有……謝、謝大小姐。”


    聽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謝傅堂忽然握起拳頭砸向旁邊的柱子上,心中悲痛無比,他的表情因為隱忍而逐漸有了幾分猙獰。


    與其父不一,謝安舟倒算冷靜的,他抱著雙臂,目光在白布上遊弋一圈,語氣不無譏誚的指出毛病道,“好端端的皇宮中怎會出現毒蛇?”


    楊知川眨了眨眼,沒回。


    這時國君眼尾一挑,示意萬公公回答,接到會意,萬公公舉起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先拋出一個問題,“謝小侯爺可還記得白石溪那鈴鐺心鐲子的一事?”


    聞言,謝安舟隻是挑了挑眉梢,其實這事發生的時候他還在薑川城。不過回來倒也聽父親講過,雖然沒深入了解,卻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現場遺留的那個鐲子,正是那個鈴鐺心鐲子。”萬公公接著道。


    “嗯?”謝安舟尾音一揚,隨即反問道,“萬公公這句話,莫非是想說舍妹正因為撞見了所以才會被滅口?”


    現在是什麽狀況都未知,謝小侯爺這問題實在不好回答。萬公公沉默了須臾,似乎是在想著怎麽回答,隨即才緩緩道:“其實並不排除這個可能。”


    萬公公臉色一板,“首先是那個宮女,小越王說見她是鬼鬼祟祟的從恭房的方向過來,又去了清心殿,在此之前我好像知道鄧大小姐離席過,就是跟這位宮女去的。此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這宮女去清心殿必定是匯報事情給謝大小姐。”


    謝安舟聽到此處,忽然像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忍不住嗤鼻一笑。


    被如此打斷,萬公公也不惱,隻是輕睨了一眼過去後,他便如常地繼續說道,“清心殿位置特殊,它不僅臨近慶雲宮,還臨近西閣。而且清心殿向來無人居住,空蕩冷清,所以二人才敢選在這裏吧。再說一次那鈴鐺心鐲子,它是被謝大小姐緊攥在手中的,但是大小姐與宮女的死因,是蛇毒無疑。”


    “白石溪一事,也有蛇出現,而這一次,也有蛇,所以咱家推測這鐲子恐是馭蛇的。”萬公公驀然沉吟。


    一番話下,大臣們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所以謝大小姐是因為什麽才被那人馭蛇殺死呢?而且那人又為什麽會在清心殿呢?”一位大臣拱手出列,語句犀利的點出,“以及,皇宮為何會有毒蛇?就算是馭蛇,可也不能短時間就叫來一條毒蛇吧。”


    這兩個問題拋出,以及最後一句的質疑,讓大臣們的猜想逐漸變得大膽,國君的臉色已然不是很好,畢竟這件事情實在棘手,而他顯然也因為此事而弄得煩不勝煩了。


    撇眼示意萬公公,讓他斟酌好話語去回答。然而沒等他出聲,這站在楊知川旁邊沉默已久的燈遙,針對這問題便主動上前說道:


    “可能是因為撞見了那人在轉移贓物?謝大小姐手中握著那東西,此前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一概不知,但我們可以知道的是謝大小姐看到了她並且認出了。其次我之所以說轉移贓物,是萬公公也說了這清心殿向來無人,空蕩冷清,離慶雲宮近。那麽這個人我們鎖定參與宮宴的女子,還是有那件素色披風的女子。”


    一番話下,大臣們若有所思的同時又覺得腦仁突突,因為昨天參與宮宴的素衣女子何其之多,找到本就不易。


    而這時,楊知川又糾結著出聲補充了,“其實我來的時候,那個大小姐她…她還沒有……死絕,可能是因為我喊人的聲音太突兀了,所以謝大小姐才會搖響手中的鈴鐺心鐲子,那會兒我還聽到謝大小姐她說她看到了人,讓我快跑,我問她看到了誰,她發了個氣音就……”


    楊知川的聲音漸漸弱下去,謝傅堂頓時氣息不穩,抬頭瞪著那白布時眼底還充著血,布滿了紅血絲。


    再一次怒砸柱子,謝傅堂咬牙切齒道,“一定要找到那個人,找到她之後,我非得扒了她一層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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