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走……”邢舟突然說,聲音帶著嘶啞的哭腔。


    厲水看了眼蔣玲玲。


    “讓她走!”邢舟又重複了一遍,這次說得短而急促。


    “抱歉小蔣,我要處理一下學生事故,沒時間再接待你了,你先回去好嗎?”


    “哦,好,好。”蔣玲玲立刻往後退了幾步,“厲大哥,下午六點我在學校旁邊的沁園餐廳等你。”


    看厲水點頭,蔣玲玲就離開了。


    整個過程中,邢舟還保持著原來那個動作,仰躺著,眼睛瞪著天上,被alex踹中的腹部明明痛得要死,心裏卻還在重複著:是小蔣就好……是小蔣就好……


    是小蔣就好,不是玲玲就好。


    厲水也往天上看了一眼,除了白雲就是藍天,沒有任何別樣的風景。


    兩人就這樣靜默了好久,好在這裏是一個死角區域,鮮少有人經過,但並不代表不會有人來。


    正當厲水準備說話的時候,他聽到邢舟說:


    “你也走。”


    厲水看著邢舟的眼睛,但邢舟並不看他。


    幾秒之後,邢舟聽到了悉索起身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漸行漸遠。


    真好,真好。


    邢舟又和老天爺幹瞪眼了一會兒,啪一下就把眼睛閉上了,幾秒之後他感覺身上被罩了一件大衣,給他從頭裹到腳的那種,然後他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了起來。


    邢舟靠在這人的胸膛上,即使在大衣的黑暗中目不能視,他也能確認這是厲水,他多熟悉厲水啊,熟悉到光聽心跳就能知道他是厲水沒得跑,為此,連他怕的要死的黑暗都變得不足為懼。


    這就是發生在邢舟身上奇特的厲水效應,即使可能不會再牽手,也依舊可以在有厲水的時候隨時觸發。


    他不知道厲水要把他帶到哪裏去,可他卻像個期待懷抱的小嬰兒一樣蜷在厲水懷裏,不問也不鬧。


    厲水一路把邢舟抱到了材院大樓後麵的停車位,然後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車後座上,自己則上了駕駛座。


    “哢嗒”,厲水把所有車門都鎖了起來。


    “你昨晚幹什麽去了?”


    邢舟以為厲水會問他為什麽揍alex,沒想到卻是這個。


    因為方才的哭泣,邢舟嗓子有些幹涸,他吞咽了好幾次唾液後才開口道:“收拾東西,然後離開你家。”


    “你隨意離家出走,經過我的同意了嗎?”厲水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就像一個教訓熊孩子的父親。


    邢舟的手微不可聞的顫抖了一下,“我不是離家出走,我是離開你。”


    這句話說完,邢舟明顯感覺厲水呼吸一窒。


    “是你要我走的。”邢舟把臉看著窗外,一句話說得像在嘟囔。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你走?”


    “你說‘把所有的垃圾都清出去’,我,最大的垃圾。”窗上貼了一層深色的貼膜,印上了邢舟的臉,他用食指磕了一下自己的影像,好像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你的行李在哪?”


    “旅館。”


    “地址,現在過去拿回家。”厲水發動了車子,邢舟卻遲遲不說話。


    “告訴我地址。”


    “你會允許我把那些垃圾再搬回你家來嗎?”邢舟的問話裏竟然帶著奇怪的笑意,提到它們的時候他會眷念,會不自主的變得溫柔。


    “不會,但你可以回來。”


    “我可以在你家裏穿吊帶嗎?我可以每晚穿著睡裙縮在你懷裏嗎?”


    厲水眉頭鎖緊,他從後視鏡看向邢舟,目光銳利,他不明白,向來陽光向上乖巧懂事的邢舟怎麽突然成了這樣不知悔改的人,不,他很早之前就是這樣了,隻不過一直掩飾的很好。


    “還有那件被你剪掉的蕾絲胸衣。”


    看著厲水漸漸陰沉下去的臉,邢舟心底突然迸發出了某種難以啟齒的快感,就好像他用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法給那兩件被剪壞的衣服報仇雪恨了一樣。


    “厲老師,把車門打開吧。”


    自從邢舟和厲水在一起後,除了在學校的公眾場合以外,邢舟都是對厲水直呼其名,像這樣尊稱“厲老師”,太少見了。


    “不然我還會繼續噁心你的。”


    邢舟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麽走出學校大門,然後回到旅館的,這樣恍恍惚惚的他,居然還想起來在路邊數碼用品店裏買了根手機充電線。


    回到旅館給手機充電開機,一連串的未接來電蹦了出來,總共三十一個,其中五個是劉岩打的,一個是媽媽打的,其餘二十五個全是厲水打的,從晚上七點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七點,邢舟的心突然微微的動了一下,然後就寂滅了,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啊。


    邢舟神經質似的把來自厲水的未接來電一條一條刪除,末了還假模假樣的滑進電話簿裏把“l先生”也刪掉了,其實這串11位數字他早就已經爛熟於心,永久無法抹去。


    邢舟先給劉岩打了個電話。


    “舟兒啊,你可算聯繫上了。”劉岩劈頭蓋臉就是這麽一句。


    “嗯?我手機沒電了。”邢舟不知道原來劉岩也在找他。


    “昨晚你家厲老師上我家來找你,看樣子挺著急的,你應該已經跟他說明了吧?”劉岩的語調如他本人一樣,總是帶著輕快,讓人聽了不覺笑意叢生。


    “劉岩。”


    “到!”


    “厲老師已經不是我家的了。”


    “啊?!”


    “我們拂……”邢舟的上齒抵在下唇上,那一個en的韻母堵在聲帶處卻怎麽也發不出聲來。


    “他知道我的秘密了。”邢舟換了個說法。


    “啊……”


    邢舟所說的“秘密”是什麽劉岩一清二楚,他第一次知道邢舟有女裝癖是大二下學期那會,他剛巧失戀,去他表哥的酒吧裏開了包間買醉,中途出去放尿,回來便走錯了門,推開門的時候裏麵一堆穿著裙子的妹子,再定睛一看,怎麽好像都是穿著裙子的大老爺們,然後他看到了坐在沙發上與他對視的邢舟……雖然帶了假髮穿了裙子,雖然燈光昏暗,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拜託不要把我的秘密說出去,我們可以當作從來沒認識過。”邢舟當時是這樣說的,帶著祈求的語氣,劉岩聽完當場就怒了。


    他揪住邢舟的衣領吼道:“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你說這種屁話我就不揍你了,但如果以後還說,說一次揍一次!”


    可他接受不代表厲老師會接受,厲老師可是一個保守得看到女生夏天穿熱褲都會皺眉的人,簡直不像一個八零後。


    “厲老師什麽……什麽反應?”劉岩說話突然結巴起來。


    “他很生氣。”


    和劉岩通完電話,邢舟又給媽媽打了一個。


    “喂,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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